十二,歸來

十二

一年又過去了,凜冽的寒風和冬日的嚴寒驅不走回家人心中的暖意。返鄉的大軍在各大城市集結然後向著叫做家的目的地開拔,在城市的各大車站,碼頭,機場,都擠滿了拖著行李,行色匆匆的歸鄉人。

公司已經放了假,邱澤南在城北的火車站的出站口,拿著寫著‘曹乙’的牌子焦急的等待著。曹乙是金蒼朮的結義兄弟。時間是下午的三點十

十二,歸來

五分,班車早就倒了站,眼看著空曠的出站口,人越來越少,陣陣寒風讓邱澤南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這時候,一個梳著大背頭,戴著墨鏡,穿著黑色的風衣的男子,揹著大大的黑色行軍揹包,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向他走了過來。

兩人一見面便擁抱了一下,然後相互寒暄了一下。邱澤南蹲下來看了看小女孩,他黃色的頭髮紮成一個利索的馬尾,大大的眼睛像極了她的母親,肉嘟嘟的小臉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叫叔叔,你就是傅一弦吧?”邱澤南從兜裡拿出一根棒棒糖,在小女孩面前晃著說。

“叔叔~”一個奶聲奶氣的女孩子聲音,叫的邱澤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聲音真好聽。

“叔叔,有我的嗎?”邊上的那個小男孩看見邱澤南給小女孩棒棒糖便問道。

“有~當然有,怎麼會沒有我們的小一柱呢?”邱澤南說著像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棒棒糖,交到了這個剪著西瓜頭的小男孩手裡,他摸了摸他的頭,站起身來和他們一起走向了停車場。

“蒼朮還是不願回來嗎?”邱澤南問道,

“是的,他這次讓我帶著他們回來,是想讓他們認識一下該記住的人!”曹乙淡淡的的說。

“哦,那我們先回家,然後請這兩個小傢伙吃好吃的,好不好?”邱澤南看著後視鏡誇張的笑著說。

沒等小傢伙們回答,曹乙搶先答道,

“我們先去墓園吧,蒼朮交代的。”

“嗯,好吧!”

邱澤南載著他們去了鮮花店,買了三束鮮花,去了花圈店買了些紙錢和冥幣。然後驅車來到了,城西的一塊公共墓園。

按照習俗,年前和冬至都要到祖墳上去祭拜的。這裡平時冷冷清清的,到了此時倒是也熱鬧了起來。生人過死人節,無非是一種對死者的一種緬懷和一種思念的寄託。園子裡時不時的飄起嫋嫋燻煙,偶爾會有幾聲鞭炮聲,這是舊墳立新碑的。

兩個小傢伙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有時候被偶爾的鞭炮聲嚇得一把抓住牽著他們的大手。邱澤南和曹乙緩緩地邁動著腳步,這裡躺著他們最熟悉的朋友和上司。他們來到一塊刻有‘傅梓,梁美婷’的墓前停住了腳步。

墓碑上兩個老人白髮蒼蒼,笑容和藹可親。

“一弦,一柱,你們跪下。”曹乙摘下墨鏡嚴肅的說,兩個孩子倒是聽話,乖乖的跪在了墓前,只見邱澤南和曹乙深深的鞠了個躬,把值錢和冥幣鋪開,點著。

“一弦,這兩位是你的爺爺和奶奶,磕頭。”曹乙平靜的說,

“一柱,他們也是你的外公和外婆,磕頭。”邱澤南跟著說,他說完,默契的看了看曹乙。

兩個人把紙錢和冥幣燒的殆盡,把手裡的鮮花放在了墓前。

“董事長,我們來看你了,這是你的孫女和外孫,他們現在生活的挺好,你不用擔心他們。一弦,一柱以後每年的清明和春節都會來看你們的。”曹乙愧疚的說。

邱澤南,看了看他,這個黑漢子臉上的疤一動一動的。

接著 他們把兩個懵懂的孩子從地上扶起,往右移了兩步,這是一對年輕夫婦的墓,墓碑照片上的兩個年輕人笑得那麼燦爛,他們的面容對這兩個成年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曹乙看著照片,沉默了一會兒,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就連一旁的邱澤南也被這個山東大漢的無聲哭泣感染了,他熟悉墓碑上這個女人,也是他心裡一直隱藏的傷痛。

“叔叔,你們怎麼了?”傅一弦奶聲奶氣的問,睜著和她母親一樣漂亮的大眼睛呆呆地看著曹乙,然後轉向邱澤南。

“沒,沒什麼,這裡風太大,沙土進眼睛了。”這個大漢連說謊都是那麼的直白。

“你們跪下吧,這兩個人是你們的親戚,以後每年我們都會來。”邱澤南強忍著淚水說。

“剛才不是跪過了嗎?怎麼還要跪啊?”小男孩金一柱不服氣的說。

“讓你跪,你就跪,哪來那麼多廢話。”曹乙突然大聲呵斥著這個無辜的小男孩,他的大嗓門把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嚇到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只能跪下,他這一聲大和倒是有幾分怨恨。

他們照例把紙錢燒完,送上一束鮮花,又向邊上一座墓移了過去。

“你們兩個跪下,”曹乙用溫和的口吻命令著,這次兩個小傢伙倒是乖乖的聽了話,這個墓碑上只有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她顯得有些孤單,沒人知道她這麼年輕怎麼就英年早逝了。

“這個人,我見過。在我爸爸的臥室裡有張照片。”金一柱大叫著,小男孩的突然發聲引起了兩個成年人的恐慌,兩人相視一下,曹乙表情嚴肅的說,

“她離開的那一天是你的生日,你該記住她。”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他們慢慢的走出墓園,傅一弦回頭看了看中間的那個墓碑上的女人照片,疑惑的問曹乙,

“叔叔,我感覺她在看著我笑呢?”

曹乙嚇得猛一回頭,順著一弦指著的方向看了看,然後,輕輕的撫摸著一弦的頭說,

“你是她的心頭肉啊,你來看她了,她很開心的。”

說完,他們就驅車離開了墓園。

陰冷的北風捲起墓前燒成灰的紙錢在空中翩翩起舞,彷彿是活人的信件藉著風吹向陰間,又像是陰間的人們對祭奠之人的回覆。陰霾的天空中,幾隻寒鴉呱呱的叫著,時不時的跳到墓前,啄食那些祭奠的食物。

返程的路上邱澤南和曹乙一直沉默不語,反而是兩個小傢伙倒是對這次旅途中的奇怪見聞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考你們個問題,你們兩個誰是哥哥妹妹啊?”邱澤南故意打破這沉悶的氛圍說,

“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小女孩張著大嘴說,

“不,我要做哥哥。”小男孩不依不饒的說,這份要強的性格倒是隨了他的爸爸。

“好好,我告訴你們啊,一弦比一柱大一歲哦,所以,一柱是弟弟,一弦是姐姐。”曹乙面帶微笑的說。

小男孩聽後,不滿意的撅著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邱澤南看了看他,搖了搖頭,笑著說,

“還點委屈都受不了,這可不像個男子漢哦。”

“到家啦,孩子們。快進屋,看看叔叔給你們準備了什麼禮物啊?”邱澤南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興奮的叫著。這時候,從屋裡走出一箇中年阿姨,笑嘻嘻的看著這兩個孩子,興奮的說,

“邱先生,曹先生,你們來了啊?一弦,一柱,你們還記得我嗎?我是劉奶奶。”

兩個小孩對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老太太有些陌生,連忙搖搖頭,保姆一看有些著急,連忙笑著說到,

“一弦,你出生的時候,可沒少折騰我,你媽媽晚上被你鬧騰的睡不好,都是我哄著你的,你忘了啊?還有你一柱,你出生的時候,就是我一直抱著的。後來……”

“劉姨,說這些幹什麼啊?”曹乙打斷了老太太的話,她說著就要掉下眼淚來。

“劉姨,今晚會有幾個人過來陪我們一起吃年夜飯,你準備好了嗎?”邱澤南故意轉開話題說,

“好了,好了,趕緊進來吧,外面冷。”老太太偷偷抹著淚,打開門。

“叔叔,你們說,我媽媽今晚會回來嗎?爸爸也會回來和我一起吃飯的吧?”傅一弦渴望的看著曹乙說,

“你的爸爸媽媽啊,他們很忙,他們在美國呢,不過他們可想我們的一弦呢,特意從美國給你買了禮物,你不想看看什麼禮物嗎?”曹乙此刻就像個體貼暖心的大叔。

“那我媽媽也是在美國嗎?她也託人給我帶了禮物了嗎?”金一柱好奇的問著曹乙,曹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邱澤南,吞吞吐吐的說了句,

“當然,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工作呢。趕快進去吧。”

這是一棟複式三層別墅,一進門就是大大的客廳,在客廳的右手邊是一個螺旋式樓梯直通二樓和三樓,大廳的一角靠窗戶位置是個大大的古色古香的書架,書架邊上挨著兩個沙發和一個帶有檯燈的小茶几,順著沙發的右手邊是一架老式的鋼琴,鋼琴用白色幔布遮蓋住,離鋼琴不遠處放著幾個兒童的玩具,木馬,吊床,還有圍城一個圈的海洋球,地上有一個帶著鐵軌的小火車,正在那裡嘟嘟的跑著,大廳上方的琉璃吊燈燈光明亮,照的人有些恍惚。這裡的情景一切都和兩年前的一樣,曹乙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他彷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小曹,我10點鐘上海有個會,你把車子開到這裡來接我去機場。”

“乙哥,我晚上約了個姑娘,長得很漂亮,大眼睛會說話,嘿嘿,晚上別讓我爸知道,開車送我去學校啊?”

“乙哥,我哥是不是又讓你去給他當司機了?我不管,今晚我要去商場,你送我去,要不然我告訴我爸。”

……

兩個孩子沉浸再遊戲的歡樂中打斷了他的幻象,邱澤南走到他邊上,看了看他,

“老曹,你是累了吧,氣色這麼不好,要不先休息下?”

“沒有,不用了,我先換身衣服吧。”曹乙說著,兀自走向了自己位於樓梯下的房間。

邱澤南喝了口水,剛把外套脫下,就聽見兩個小孩掙一個沙灘玩具吵鬧了起來,誰也不讓睡。

“哎,好了呀,小公主和小王子,咱們都是大人了,不能掙,好不好?你是姐姐,你要讓著弟弟,對吧?”邱澤南蹲下來勸阻到。

“不嘛,我先看到的,憑什麼給他呀,就不給。”傅一弦說著就把玩具往懷裡拉了過去,這一拉,金一柱張著大嘴就開始嚎,嚎的邱澤南腦袋都要炸了,他一邊安撫金一柱,一邊央求傅一弦,結果差點把自己弄哭了。

就在這時候,大廳的大門開了,兩個漂亮的女孩子,手裡提著大大的禮品盒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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