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魏玩，字玉如。“字”如其人，不是她如玉，而是玉如她。碧玉年华的她，长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她自幼聪颖，博涉群书，满腹经纶，才思敏捷，工诗尤擅词。在当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像她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实属少见。
二月花神 魏玩（网络图）
话说在江西南丰(今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有一户曾姓人家，也是耕读世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就出自这一家族。自曾巩祖父曾致尧于太平兴国八年（983）举进士起，77年间曾家出了进士19位。进士中，祖曾致尧辈7人，父曾易占辈6人，曾巩辈6人。此外，曾巩之妹婿王安国、王补之、王彦深等一批人也都是进士。“南丰七曾”——曾巩、曾肇、曾布、曾纡、曾纮、曾协、曾敦，更是享誉当时。
庆历七年（1047），曾巩父去世，家境衰败。曾巩辍学归故里，侍奉继母，抚育弟、妹。后入仕，熙宁六年（1073）由齐州改知襄州，熙宁九年（1076）调任洪州，在襄阳整整三年。
曾巩有一个比他小17岁的弟弟叫曾布。曾布幼时从学于曾巩，成人后，学富五车，风流倜傥。
自古才子配佳人，襄阳的魏家与南丰的曾家，尽管远隔千山万水，但千里姻缘一线牵，魏玩与曾布结成了连理。
2
魏玩与曾布结婚后夫妻恩恩爱爱。曾布挑灯夜读，魏玩磨墨续茶；魏玩咏诗作对，曾布联句步韵。攻读之余，两人常携手游南丰的山水，揽南丰的名胜，留下了许多纪游诗词。
新婚的魏夫人，有一首《菩萨蛮》，写的是夫妻相伴泛舟赏荷，生动地记叙了这段幸福生活：
“红楼斜倚连溪曲，楼前溪水凝寒玉。荡漾木兰船，船中人少年。荷花娇欲语，笑入鸳鸯浦。波上暝烟低，菱歌月下归。”
3
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曾布高中进士。从此曾布开始了他一生的官宦生涯。
他先在地方和京城当了10多年小官，初任宣州（今安徽宣城一带）司户参军，迁怀仁（今江苏赣榆）县令。熙宁二年（1069），调到京城开封任开封府库监。
因王安石、韩维等人力荐，他得到宋神宗赵顼赏识，担任了太子中允、崇正殿说书、馆阁校勘加集贤校理。曾布积极投身于王安石变法运动，被王安石调到变法机构制置三司条例司，任条例司官和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不久即升任同判司农寺、知开封府事等重要官职。后被神宗任为知制诰，翰林学士兼三司使。
变法后期，曾布因《市易法》和吕嘉问等人发生不同意见，离京出任外官。宋哲宗绍圣初年（1094），曾布又回朝担任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学士，后升任知枢密院事。
宋徽宗崇宁初年（1102），曾布一度担任右丞相。后因与左丞相蔡京意见相左，遭蔡京诬陷排挤，被罢相贬知润州（今江苏镇江），累贬廉州司户，后徙舒州，提举崇福宫。大观元年（1107），在润州逝世。
曾布一生做官，从地方到朝廷，从朝廷到地方，几经反复；地方小官、州府知府、翰林宰相，他都当过。他先后到过宣州、怀仁、饶州、潭州、广州、桂州、秦州、陈州、蔡州、庆州、太原、真定、河阳、青州、瀛洲、润州、廉州、舒州等州府为官。
他这样宦途起起落落，颠沛流离，魏玩不可能紧随其身。他在家的日子少，在外的日子多，自然与魏玩聚少离多。
4
魏玩孤自一人，独对豆灯，难免孤寂难耐，幽怨无比，伤情别恨时时涌上心头。怎么打发时光？怎么抒发离情？怎么发泄怨恨？她把诗词当成了人生的寄托。
她写有一首《菩萨蛮》：
“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这首词的大意是：溪水和山峰都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中，微风吹拂下，溪水荡起层层绿波，倒映在水中的楼台也仿佛在晃动，惊起了水面上的鸳鸯。溪水的两岸，住着两三户人家，一枝娇艳的杏花从院墙上探出头来。在杨柳掩映的溪边小路上，有人天天在那里徘徊观望。看柳条发芽、柳絮飘飞，已看了三次，离人为什么不还乡？
历代文人墨客喜玩味和吟咏百花，弄出许多趣闻轶事，从而造就出12个月的花神来。十二花神版本有多种，不同版本花不同，花神也不同。
因魏玩咏月赏花的诗词很有名声，加上她在《菩萨蛮》中有“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的诗句，有版本就称魏玩为“二月杏花神”。
有人说魏玩在《菩萨蛮》中的诗句“玉墙红杏花”意思是闹春的杏花，开得正艳，不安分地越过墙来，似乎是在暗示、逗引着什么。此解释与实际不符，史书记载，魏玩虽然与丈夫聚少离多，孤独寂寞，但她极力提倡并恪守封建伦理道德，曾多次受到北宋朝廷褒奖，被封为鲁国夫人，世称魏夫人。魏玩在《菩萨蛮》中“玉墙红杏花”用的是本意：形容春色正浓，情趣盎然。至于用“红杏出墙”来比喻女子的不安分出轨，用的是引申义。
魏玩画像（网络图片）
5
与魏玩同年代的有一个女子叫朱淑贞。
《四库全书》中说她是浙中海宁人。“幼警慧”、“善读书”，喜诗词。
宋代时流行早婚，过了二十岁还没有出嫁就是老姑娘了。朱淑贞父亲是个地方官，她母亲怕他成老姑娘，逼着她与当地的一个小官吏结婚。
这个小官吏，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公事之余整天混迹在娼妓中，有时他竟然把妓女带回家中。一次，她丈夫醉酒回家，像一只满身污泥的猪躺在床上，把卧房吐得满地污秽；她劝说了几句，遭到丈夫的打骂。如此多次，她忍无可忍了，只得与丈夫分离。
婚姻不幸，爱情无助，郁郁不得志，于是她写下了大量伤怀之作。她曾离家寓居汴梁，结交文人雅士，渐有文名。其作品被后人辑录为《断肠集》。
魏玩与曾布离多聚少，实在孤寂难耐时，她托人把朱淑贞接来和她同住，一对苦命鸟同病相怜，在一起听歌观舞，咏诗作词，打发时光。
6
《宋人轶事汇编·卷二》记载：
曾文肃（曾布）熙宁初为海州怀仁令，有监酒使臣张者，小女甫六七岁，甚慧黠，文肃之室魏夫人爱之，教以诗书，颇通解，其后南北暌隔。绍圣初，文肃柄枢，时张氏女已入禁中，虽无名位，以善笔札掌命令出入，忽与夫人相闻，夫人称寿禁庭，始相见叙旧，自后岁时遗问。夫人没，张作诗哭之云：“香散帘帏寂，尘生翰墨闲，空传三壸誉，无复内朝班。”从此绝迹矣。
这段话的大意是，曾布在海州怀仁（今江苏赣榆县）做县令时，手下有一位姓张的监酒使，死了老婆，留下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慧黠可爱。魏玩十分疼爱小女孩，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教她诗书，小女孩领悟得很快，学业日进，长大后进入内宫，虽无名分，但因文笔很好，颇受看重。魏玩病死之后，作为学生和义女的张氏，前来哭吊，还写了一首诗：香散帘幕寂，尘生翰墨闲；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
据说，后来曾布与张氏好上了。曾布追求张氏，理由大概有二：一是张氏年轻貌美；一是张氏出入宫中，曾布可以借助她得到宫内消息，以便在官场派上用场。
7
理学大师朱熹说：“本朝妇人能文者，惟魏夫人（魏玩）、李易安（李清照）二人而已。”明朝杨慎在《词品》中说：“李易安、魏夫人，使在衣冠之列，当与秦观、黄庭坚争雄，不徒擅名于闺阁也。”
魏玩能与李清照并列，可见其词造诣之深。
魏玩词多写悠闲情怀及风光景物，出语不凡，豪放豁达；清丽婉约，意境感人。描写景物，语言清丽，形象逼真；抒发情怀，感情真挚，愁思动人。尤其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唱和诗，受到当时人们的赞赏传诵。
魏玩的词，善于捕捉典型，运用借喻手法写景写情写人，恰到好处。熙宁年间，曾巩任职洪州，曾布调任潭州路过洪州，而曾肇又恰来洪州探亲，三兄弟都是进士，曾巩、曾布是地方要员，三人聚会洪州，欣喜之情无法言表。魏玩当时也在场，她即题写一联：“金马并游三学士，朱幡相对两诸侯。”一时传为佳话。
今存魏玩《虞美人草行》诗一首，存词十四首。周泳先辑为《鲁国夫人词》一卷。惜其诗词多散佚。
（杨立武)
閱讀更多 襄陽文史擷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