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裡宋朝事”十一:改嫁出家都無妨,皇帝女兒也愁嫁

清平樂裡,經常能聽到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等不同的稱謂,還會有某國公主、某國公主的叫法。這些都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區別,中間又有些什麼勾連。

公主封號有深意

公主封號,一般以地名、國名、美譽而定,細分起來有一些複雜。

一般來說,談起公主還是長公主,與她們的輩份有關,與當朝皇帝的關係有關。唐朝時皇帝的女兒稱公主,姊妹稱長公主,姑母為大長公主。宋與唐制基本相同,只是多了一個兩國大長公主,這是比姑母還高一個輩份的皇女。

所以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是有長幼序列的概念在裡面的。同一位公主,如果歷經幾個朝代,封號是不同的,後世的皇帝根據與之關係改封適應的稱號。經歷的皇帝越多,封號就會越多。


“清平樂裡宋朝事”十一:改嫁出家都無妨,皇帝女兒也愁嫁

公主的封號除了與皇帝的輩份有關之外,還與是否結婚有關。一般婚前以美譽作封號,出嫁時以食邑國的國名受封

以宋仁宗寵愛的福康公主為例,她於寶元元年(1038)出生,第二年即封福康公主,這是一個寄寓美好期望的名字,屬婚前所封;嘉佑二年(1057)福康公主出嫁,進封兗國公主,嘉佑七年(1062)降為沂國公主,同年底又復岐國公主,這是婚後以地名進封;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進封楚國長公主,與當朝皇帝同輩,升為長公主;熙寧三年(1070)宋神宗時薨,追封秦國大長公主,宋神宗比她低一輩,因而進為大長公主;徽宗時,她比當朝皇帝長好幾輩,所以又加封周、陳兩國大長公主。

福康公主的幾個封號完整地體現了公主的進封原則,婚前和婚後封號不同,婚前以雅號封,婚後以食邑之地封。食邑又叫湯沐邑,是公主生活收入的主要來源。

元朝不講禮儀,禮儀粗亂,皇女、諸王之女不論輩分皆稱公主。明朝時又恢復了唐宋禮儀。清朝前期對禮儀也不甚講究,皇女與宗女皆稱格格。

自清太宗一朝,皇女改稱公主。清世祖入關後,於順治十七年(1660),為皇女、宗女封號定製:嫡出皇女為固倫公主,庶出皇女為和碩公主,一聽公主封號即知嫡出還是庶出。

為何公主也愁嫁

駙馬娶公主不叫娶而叫“尚”,一個“尚”字說明了二者地位的尊卑。一旦身為駙馬,不僅自己要降低身段,放棄前途;父母還要降低輩份,被官家所防範。

這也是很多人不願意為駙馬的原因之一吧。

宋代皇帝多要求公主修婦道,公主們一般也能加以恪守。但公主求嫁,並非如現在人想象的一凰百家求。公主選婿,看似普天之下優秀人才都可納入,但拿規定製度的尺子一量,其實面窄的有限。

為尊崇皇室,宋時沿襲前朝舊制,“選尚者降其父為兄弟行”,公主和駙馬與其父輩成同輩人,這使得家庭倫理受到衝擊。這種制度後世多受垢病,稱其“亂昭穆之序,廢長幼之節”,有些家庭因而不願意當駙馬。


“清平樂裡宋朝事”十一:改嫁出家都無妨,皇帝女兒也愁嫁

唐代公主下嫁,“公婆反拜而婦不答”。雖然皇帝也屢屢下詔要求公主對公婆“執婦禮”,但終唐之世,公主不拜公婆還是成為慣例。

北宋有很長一段時期,駙馬都是以祖為父、以父為兄、以母為嫂,公主把兄嫂禮見過公婆,相對自在了許多。宋真宗時,太宗的女兒萬壽公主,在公公李繼昌生日時“以舅禮謁之”,得到真宗的支持。史稱:“公主見舅姑之禮,自此始。”

與唐朝駙馬相比,宋代對駙馬寬厚許多,即便犯罪處罰也不是特別重,一般都是罰金或降職,貶到某地安置。相比對駙馬在經濟和政治上的過失處罰,宋代對駙馬在道德(感情)上的過失處罰最重。

除此之外,能賢之士不願當駙馬,還另有原因。一旦成為駙馬,事業前途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一些重要的職位無法擔當,對於看重官位的人來說,確實也不適合當駙馬。

“國朝故事主婿未嘗居職”,宋代嚴格執行這項舊例,為防外戚亂政,對駙馬擔任要職有種種限制。任軍事要職不可,任地方官從嚴。享榮華可以,掌實權很難。宋真宗就曾明確拒絕駙馬魏咸信的任用請求。

宋初的駙馬是能掌軍權的。當時邊事未定,需要這些駙馬們為國征戰。雍熙三年(986)冬,契丹擾邊,宋軍發兵征討。宋太祖命各位公主之婿鎮守要地,王承衍守大名,石保吉在河州,魏咸信戰澶州。這種情況,自宋真宗朝就再也不會出現。

宋時有規,駙馬尚公主、長公主,併除小將軍。下將日,除刺史;尚大長公主,除大將軍,下將日團練使。不過這些都是武將虛職,按規定七年一遷,比之正常的十年一遷,已算寬容不少。

如果駙馬出任地方官,一般不放全權,對其有所節制。樞密院是宋最高軍事長官,屬於權勢部門。原則上禁止駙馬出任樞密院官員。終宋一代,只有兩位駙馬在樞密院任職,還都是特殊情況。

一位是王師約,英宗之女徐國公主的駙馬。曾負責樞密院事務。但未當過樞密院長官。一位是宋太宗之婿王貽永。

鹹平六年(1003)與賢懿公主 (鄭國公主),第二年景德元年(1004),公主就去世了,理論上王貽永已不再是駙馬。三十多年後的1040年,他任同知樞密院事,後升任樞密院事。

當年他跟隨宋真宗泰山封禪有功,屢受升遷。後來請求為朝外官,宋真宗雖然答應了,卻不斷告誡他,“與眾和睦,清靜求治”,這些規矩必須堅守。

有意思的是,他的舅舅魏咸信,是宋太祖永慶公主的駙馬。十歲時舅舅見到他很是稱許,說這孩子長大了像我。果然,王貽永也如舅舅一樣成了當朝駙馬。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豪門有時唯恐避駙馬之不急。公主選婿的門檻無奈漸低,從豪門降到尋常人家。與皇家聯姻,通常情況下不是權力的增大,反而是權力的約束和限制。北宋早期,對那些已握大權的重臣來說,結姻親意味著放兵權。

駙馬一般由皇帝親自挑選,物質上優待,政治上防範,有大志者當駙馬不是好選擇。很多有識之士不願意迎娶公主,麻煩並且事非多是主因,越是受寵的公主越難嫁。更何況,受寵的公主多早夭。

宋朝男滿十五、女滿十三即可結婚,但平均結婚年齡大超法定標準,女子初婚年齡平均為17.67歲,男子則為24.15歲。而公主的結婚年齡已超平均數,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嫁好公主很難。

改嫁和出家,都是公主可選題

關於婦女改嫁,唐宋以前,大多時候比較寬容。

唐太宗曾下詔:“妻喪達制之後,孀居服紀已除,並須申以婚媾,令其好合”,“其鰥夫年六十,寡婦年五十已上,及婦雖尚少,而有男女,及守志貞潔,並任其情,無勞抑以嫁娶”。這個詔書提倡再婚再娶,也鼓勵婦女改嫁,不禁止寡婦改嫁。

隋朝在寡婦改嫁問題上出現了某種反彈,改嫁也要看等級。隋文帝開皇十六年(596年)“詔九品已上妻、五品已上妾夫亡不得改嫁。”對官員亡妻改嫁問題作出了限制,明令九品以上官員的妻子,五品以上的官員除妻子外妾也不能改嫁,這也是歷史上首次禁止寡婦改嫁的詔命。

北宋的婚姻制度較為開明,對改嫁沒有太多的非議。有時反而因再嫁而成為美談。曹皇后二婚嫁與宋仁宗,不但未被大臣所厭,反而因和離期間的種種表現贏得了美名。朱壽昌之母劉氏早年改嫁,後來朱壽昌尋迎劉氏歸家,成就了“以孝聞天下”的佳話,王安石、蘇軾等人爭相賦詩讚美。


“清平樂裡宋朝事”十一:改嫁出家都無妨,皇帝女兒也愁嫁

在一個不諱改嫁的時代,宋代已婚公主中有兩位改嫁。一位是宋太祖的妹妹秦國大長公主,在建國之前嫁米福德,米福德死後改嫁高懷德。另一位是宋徽宗的女兒榮德帝姬,初嫁曹晟,靖康之變中公主被擄至燕京,在曹晟死後改嫁習古國王。

皇家觀念如此,士大夫家改嫁的事例也多成美談。范仲淹幼年喪父,母親改嫁,範與繼父關係還算不錯。范仲淹之子純佑早死,范仲淹做主,將寡媳嫁給弟子王陶。王安石兒媳龐氏因兒子有病,關係難以為繼,王安石便代她擇婿而嫁。

公主不嫁出家的情況也不是特例。唐朝中後期,選擇終生不婚,出為道士或尼姑的現象較為常見。唐睿宗的兩位公主,金仙和玉真出家為道士。太平公主幼年出家為道士,後還俗並下嫁薛紹。五代十國時期,後梁太祖下詔令守寡的女兒金華公主出家為尼。這被認為是太祖推恩公主夫家,令公主守住婦節。

宋時這種現象也不少。宋太宗有兩個女兒出家,宋真宗也有兩個女兒出家。宋太宗的三女兒邠國公主,初封曹國公主,982年出家為尼,法號員明大師。

宋真宗有兩個女兒出嫁。一位是惠國公主,因其早夭,宋真宗在位時沒有被封。宋徽宗即位後,於元符三年(1100年)三月,追封為惠國大長公主。另一位公主名趙志衝,自幼為道士,真宗在位時也沒有被封。明道二年(1033年),宋仁宗即位,封妹妹為衛國長公主,號清虛靈照大師。

宋時公主出家,與皇室熱心向佛有關。宋太宗在位時大建寺院,修築譯經院,帶動京城開封湧現出家熱。皇家的信仰產生了深遠的社會影響,元豐、元祐年間,“釋氏禪家盛東南,士女紛造席下,往往空閨門”。如果真如此,情況真還挺嚇人的。難怪朱熹有《勸女道還俗榜》,勸誡女子不要再輕易出家。

端拱元年(988年),太宗帶小女申國公主赴延聖寺燒香拜佛。申國公主跪拜在佛像前,許願出家為尼。宋太宗去世後,宋真宗即位。申國公主向真宗請求削髮為尼。

《湘山野錄》記載,宋真宗力勸申國公主,“朕之諸妹皆厚賜湯邑,築外館以尚天姻,酬先帝之愛也,汝獨願出家乎?申國公主並在不意這些,堅決請示宋真宗批准她出家為尼,並說這麼做是為了償還父皇(宋太宗)的敬佛之心。

宋真宗無奈,為此特意下發一旨:朕的小妹心地善良,為人慈愛,潔身自好,一心向佛。喜清淨生活,不喜喧譁富貴,為回報父皇(宋太宗) 敬佛之心,堅決要求出家為尼。朕非常讚賞,決定成全她。

宋真宗在開封城西建寺院,題名“崇真寺”,賜號“報慈正覺大師”,為申國公主安排削髮大典。公主出家那天,儀式盛大,三十多名皇親國戚家的女子隨她一起出家。

古人講究“婚選佳士,婦選淑姿。”何為佳士,在宋朝人看來,那些有功名在身的進士群體就是擇偶佳媚。

宋朝文官待遇優厚,祖上又有不少言官及士大夫的古訓,官員進退有據,優雅從容。

選文雅名士為婿,從皇室到民間都好此風。不知道是皇室順應了社會風氣,還是引導促成了社會風氣,雙方糾纏著,已經濃濃地分不清了。

既然個人可憑才能和努力博取功名,魏晉以來的門第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經濟越發達、文化越繁榮,寒門學子逆襲上位的機會就越多。

這種風尚慢慢轉化成有形的風俗習慣,比如“榜下捉婿”,就是很耐人尋味的宋朝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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