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油的香味

作者:莘玥語
原創作品,抄襲必究
韭菜油的香味

在我家鄉,有種特色小吃,我們叫它:撈粉。

撈粉的兩大食材是沙河粉和韭菜油,沙河粉是它的根本,韭菜油是它的靈魂。

新鮮蒸好的沙河粉,過冷,切條,擺碟,淋上精心熬製的韭菜油,輕輕攪拌,晶瑩透白的沙河粉,醬黃色的香油,滴翠的韭菜粒,完美融合,鮮香順滑,讓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有些味道,可以讓人懷念一輩子。

韭菜油的香味

小的時候,我的爸媽忙於生計,把我寄養在鄉下奶奶家,每隔一段時間回來看我一次。

奶奶的家,在遠離城鎮的小村莊裡。那時,交通不太便利,一個老人家很難帶著一個小毛娃趕圩。

所以,每到圩日,我就只能呆在家裡,看著鄰居家的小夥伴,興高采烈地跟著他們的爸媽趕圩,羨慕而又失落。

我唯一能做的,是掰著手指頭,一天一天地算著爸媽回來看我的日子。

因為,只有爸媽回來,才會帶著我到填上趕圩,而我,才有機會吃到一碟五毛錢的撈粉。

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一碟五毛錢的撈粉,對我來說,那是人間最難得的美味。

每次吃完回來,我都好幾天捨不得刷牙,讓韭菜油的香味一直留在唇齒間,久久回味。

那種香味,是我在童年時代,爸媽留給我最大的精神慰藉,彷彿只要香味不散,他們的愛,就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韭菜油的香味

我一天天地長大,爸媽的工作卻越來越忙,他們回來的次數越來少。

我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天天守在村口,盼著爸媽回來。

一天天的期盼,一天天的失望,一天天的崩潰。我時常躲在被窩裡,一個人偷偷地抹眼淚。

我這些小心思,奶奶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她想方設法地哄我開心,但都不太湊效。

對於一個留守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得上來自父母的關懷愛護。

奶奶沒轍。

後來,她想到了撈粉。

因為,我在吃撈粉時臉上的笑容最燦爛。因為,爸媽每次回來,都會帶我去吃撈粉。

撈粉,在某種意義上,在傳遞著爸媽對我的愛。

奶奶沒有辦法把我帶到填上,讓我大快朵頤。一番思量之下,奶奶決定自己學著做給我吃。

韭菜油的香味

制沙河粉,工序複雜繁瑣,它有以下幾個必不可少的步驟:泡米、磨漿、拌漿、蒸粉、揭摞、切粉。

通常,奶奶在晚飯後開始泡米,隔天早上,早早起來,用石磨一點點地把米磨成漿,漿液磨好,加入適量的鹽和油,放在灶上晾大半個時辰,混入提前兌好了的木薯生粉水裡,等上十來分鐘,再用勺子用力攪拌,直到漿水完全融合,沒有疙瘩。

接著,奶奶把大鍋裡的水燒開,在竹窩籃鋪上白布,舀一大勺米漿,均勻攤在竹窩籃裡的白布上,再把竹窩籃放在大鍋裡的蒸架上,蓋上鍋蓋,大火蒸上兩三分鐘,一張沙河粉皮就蒸好了。

蒸好的沙河粉皮放在事先晾好的冷水盆裡浸泡一下,用手指在竹窩籃邊輕輕劃上一圈,沙河粉皮就可以整張揭起來,對左對摺一下,摞放在案板上,再根據自己的喜好,切成條狀,放在碟裡。

至此,沙河粉算是大功告成了。

韭菜油的香味

沙河粉做好了,接下來的工序,是調製韭菜油。

奶奶從菜園子裡割來新鮮的韭菜,洗淨晾乾,切成粒狀,再拍碎幾粒大蒜頭,混在一起,放在大海碗裡,加入醬料,再把燒得滾燙的熱油倒入盛著配料的大海碗裡,伴隨著一陣“滋滋”聲,濃濃的韭菜油香便在屋子裡蔓延開來,惹人垂涎。

小小的我,聞香而起,捧著小碗,守在鍋旁,等著粉好油香,拌上一碗,開懷飽餐,一解饞意。

奶奶總是一臉慈愛,笑咪咪地看著吃得一臉滿足的我,在她看來,孫女吃得開心,她更開心,因為,她的努力總算沒有白廢。

有些味道,藏著一個奶奶對她孫女,滿滿當當的愛。

韭菜油的香味

爸媽不在身邊的日子裡,奶奶親手做的撈粉,填滿了我童年裡所有的失落,爽滑的撈粉,濃郁的油香,藏著我對爸媽的思念,有著我對奶奶的感恩和依戀。

那些留守鄉下的日子裡,昏黃的油燈光,灶膛裡跳躍的火苗,大鍋裡升騰的白色蒸汽,熱油淋在韭菜配料上的“滋滋”聲,奶奶額上細密的汗珠,奶奶臉上祥和溫暖的笑,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伴我走過人生中最孤獨的時刻。

有些味道,可以溫暖你一輩子。

韭菜油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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