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和錘子拉開輪椅，瘦女人仔細地打掃了上面的灰塵，然後就讓老太婆坐上去了。瘦女人重新背好噴霧器開始在鍋爐房周圍噴灑……
“我咋把主要的事忘了”主任拍著腦門子對錘子叮嚀道：“老太婆一旦開始走失，這種現象還會反覆出現……”
錘子：“反覆出現？”
主任：“對！這是她的老年證，上面有她的地址電話，隨時掛在她脖子上，萬一老太婆又走失了……”
錘子：“又走失了？不可能吧！封城隔離，鐵桶一塊，老太婆還能走失？”
主任：“我也是這個意思，但孫部長還是反覆叮寧我了好幾次。他已經給大門口三班倒、所有值班的寶安交代過了，沒有他的批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放老太婆出院子大門，誰放走了老太婆就開除誰！”
錘子：“我把她鎖在她屋裡，她除了胡喊叫……”
主任：“胡喊叫！尤其是她夜半三更的胡喊叫，她所在的二號樓門洞的業主們都投訴她，唉！”
錘子：“你能聯繫上她兒不？”
主任：“節前和娃去武漢接娃她媽……三十回來，結果封城了！他們一家三口我們也聯繫不上，娃她媽還是個護士。”停頓下才問：“你聯繫她兒子？”
錘子：“讓他給我加工資！”
主任對錘子的話既不反對，也沒贊同。臨離開時只是很隨意地對他交代：“你留心下瘦女人的身份證這事咋樣？”
錘子既不看主任一眼，也沒有吭一聲……
又起風了，這風帶著黃土高原的黃塵席捲而來，把個長安城的朗朗乾坤“呼呼”颳得灰黃暗淡，碎紙片和塑料袋，被大風撕扯著，在不大的院落裡紛紛揚揚地飄蕩著……院子裡只剩下錘子和老太婆兩個人，消毒液的刺鼻氣味和著塵土瀰漫在空中讓人壓抑、緊張和不安起來。錘子把老太婆推進了鍋爐房的破沙發旁，帶好手套準備在垃圾堆旁，用十字鎬頭挖坑，把無花果樹重新栽起來。
他想起主任臨走對他說得話來，於是有脫下手套，把手伸進沙發縫裡，摸索著……他掏出了幾雙舊襪子、一本《小S健身美容》、一包打了死結的塑料袋。
錘子探出頭朝院子裡張望，推測瘦女人這會兒全小區消殺還沒做完，就坐到沙發上，打開了塑料袋。裡面幾張現金鈔票，一百的一張、二十的一張、還有幾張毛毛錢。錘子推測這是瘦女人的全部家當了！
最後他又打開了裡面一個紅塑料皮的日記本，裡面用鋼筆畫著一個長髮女孩對著頭頂上的男孩表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錘子趕緊又把這些東西塞會到沙發縫隙裡，麻利地戴好手套，才握住身邊的鎬頭，瘦女人就進來了。
之前老太婆聚精會神地盯著錘子，一聲不吭。見女人進來了突然大喊起來：“我餓呀！你要餓死我呀！我餓……”錘子趕緊說：“你給咱燒點水，然後給老太婆洗臉再剪個腳指甲。”
女人把才缷到手上的噴霧器往地上一甩質問道：“憑啥？”
“憑啥？”錘子見女人這樣回答，鬆了一口氣，看來她沒有察覺自己的“私下”行動，於是他故意反問女人： “憑啥？你說憑啥？就憑你騙走我的一百塊錢！”
女人一怔，臉漲得通紅，不由自主地超他坐著的沙發前衝上前一步，但突然又停住步子，壓抑住情緒說：“那這一百塊錢你還要不？”錘子狡猾地說：“看你今後的表現了。”
女人端起一隻大呂鍋，到屋外的水管子接水去了。錘子把椅子上的腰帶在老太婆的腰間收緊，就提著搞頭出屋給無花果書挖坑去了。
閱讀更多 杜甫文化之旅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