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高在村裡的名聲極壞。
小時候老聽村裡人對她指指點點，那時不明白為什麼。只看著老高一個女人，時時叼著一根長煙鬥和菸袋，在村子裡四處活動。說話嗓門十分大，什麼話都敢說，看起來毫不在意他人怎麼看她。
在一個小孩子眼裡，40歲上下的女人，活得真自我真酷炫啊。
老高有一個唯唯諾諾的丈夫，姓餘。村裡人都看不起他，覺得他管不住老高。他們有一個弱智的兒子，大家都傳這個兒子不是老餘親生的，但他卻勤勤懇懇地把兒子養大了，還給他娶了一個同樣弱智的女人。
有一次，老餘從地裡幹完活回家，一推門進去，就看到了手忙腳亂的一幕。老高的衣服還沒穿完整，光溜溜的皮膚漏在外面，床下正在提褲子的男人正是隔著一條公路對面的死了媳婦的老王。
老餘一下火了，抓起扁擔就要打老王，沒想到老高卻著急忙慌地跳下床，死死地護著老王逃走，好不容易老餘擺脫了老高，攆出去老遠，但早沒了人影。
這一出捉姦在床的鬧劇，並沒有搞出多大的動靜，因為老高還是一如往常地忍了。
沒人知道老餘從哪裡來，又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媳婦如此忍氣吞聲，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因為他出身不好，身體不夠強壯，要不是老高願意嫁給他當媳婦，誰願意跟著他。
02
因為有一個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老高活得越發逍遙了。村子裡，時常能看見她和中老年大叔說說笑笑的場景。
我最初看不太懂，疑惑她既然有老公，又為什麼要到處“尋花問柳”？而且既然是“尋花”，為什麼找的都是些歪瓜裂棗的老男人？要是實在看不上現在的老公，為什麼不乾脆離了，重新改嫁？
後來聽媽媽說，“她是在招攬生意呢。”
我問，“她缺錢為什麼不好好幹活？找村子裡的老男人，能掙很多錢嗎？”
“你看她平時好吃懶做的，幾時下過地幹過活？都是老餘在地裡幹活。她沒錢，自然想這些歪招唄，村裡的老男人，給不了多少錢，但夠她抽菸打牌的。”
長大以後，我覺得老高可能就是愛好這種逍遙。因為老餘太弱了，滿足不了她，她需要更強壯的男人，所以才到處找。
聽過一個說法，“開了葷的女人，就像一堆牛糞放在那裡，沒有密封，也沒有隔離，完全敞開著，等著蒼蠅來叮。”
最初覺得噁心，後來覺得在理。
03
有一陣子，老高和山背後李家的老爺子搞在了一起。
李老爺子的媳婦死了，他長夜寂寞，便時常光顧老高。有時候也不為生理需要，只想找個女的說說話，像老伴一樣。
大概因為說話投機，又有錢賺，還能解決生理需求，老高也十分喜歡李老來找她。
兩人的事，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但當事人都當耳旁風，自動略過。
但李老爺子的兒子媳婦卻不幹了，他們擔不起這樣的壞名聲，所以打上了老高的家門，讓她別妄想能進他們李家的門。
話說的很難聽，各種婊子、妓女什麼的話，輪番罵了一通。李老爺子不敢說什麼，因為他的後半生還指望兒子一家給他養老送終呢。
撕扯的過程中，老高還捱了打，臉上一大塊青淤。她躲在屋裡不敢出來，只有老餘坐在家門口守著，聽他們一通亂罵，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全村人都知道了。
後來老高在家裡養傷，村裡終於消停了下來。
04
卻沒想到病來如山倒，老高的病沒有像預想那般輕鬆快速地好起來，而是越來越嚴重，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憔悴難看。
老餘無可奈何地照看著她，臉上的喜怒，看不出來。
後來久病不治的老高終於忍不住痛苦，坦白了病情的真實情況。原來她的私處長了許多恐怖的東西，之前是日日瘙癢，如今是疼痛難忍。
老高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老餘知道這事後，在門廊邊枯坐了一整夜，看著月亮升起又落下，天黑了，天又亮了。他想，老高大概沒救了，這些年放蕩不羈，如今終於被上天懲罰了。
心中的滋味，百般難解。既如釋重負，又惋惜焦慮。
兒子和兒媳傻愣愣地圍坐在床前，儼然一副送終的場面。
而老高也真的沒有挺過去。簡單的喪禮過去，生活終於恢復如初。
草長鶯飛，春去秋來，村子裡的老樹和恆久不變的土地，知道她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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