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週年

100週年 | 五四的綿延

被五四100週年惹得心神不寧。

“我為什麼這個時候特別關注五四運動?”朋友圈裡有人這麼問。這也是我的問題,卻是找不著答案。五四是青年人的運動。以前聽沈爺說,青年人對社會不公總是有更多的敏感,有更多的想要改變的願望。然而我們都要往四十歲的年紀去,都算不得統計些意義上的青年,可為什麼還會為這百年前的“尋釁滋事,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的違法案件而心神不寧?

社會上總有青年。青年總有很多美好的期望。社會對青年也有很多美好的期望。比如現在黨倒是挺在乎自己和青年人的關係。青年們多愛往前看。只有老人才關心過去,關心從哪來,做過什麼。青年人眼裡只有未來。100年前,青年人的心是熱忱的,自己生活的這個國家又落後捱打,又覺得這個國家是我們自己的國家,不免要發聲、請願、遊行,作青年的行動。於是這個中國也因為他們年輕起來了,綿延不絕,直到現在。革命和啟蒙是在一起的。這是二十世紀的遺產。

我們看過去的他們,他們也看我們。雙方看著彼此是還滿意,是會覺得自己和對方都還不錯?魯迅說他有一段他也用外在的青春對抗內心的虛妄,卻不想青年們也會變成蟲豸。變成蟲豸總是有。不過不重要。馬林諾斯基說費孝通是一個年輕的愛國者,《江村經濟》是文明人對自己的研究,所以這書不一樣。天安們城樓前帶著紅袖章的姑娘小夥們;校園裡唸了馬克思的著作而去工廠裡做工的學生;拿“福報”做調侃又認真工作著北上廣的青年;他們和五四穿白衣的學生們相互看著,是不是依舊會覺得大家是一類人?

五四是青年人的五四,是城市的五四。那時候新式教育是發動機,政黨是救國的形式。城裡上街的時候,鄉村卻不容易動。鄉村建設是要謀救國的路。這方式、方法也無不是外來的。“號稱鄉村運動而鄉村不動”,“我們自以為我們的工作對鄉村有好處,然而鄉村並不歡迎。”五四會受村裡大多數人歡迎嗎?阿Q和閏土們自有他們的生活。大概鄉村裡總有很多的舊勢力,所以建國後主席還是這麼講:最大的問題是教育農民。五四跟我們鄉村又是一個什麼關係呢?好像沒多少人在說。百年的鄉建裡有一個百年的中國。現在農民們也不愛動。現在年輕人總愛往城裡去,這倒是真的。從鄉村的變化看現代中國的興起,或許也有意思,也有必要。

前兩幾天是五一,在一個群裡轉《新工人文學》創刊號,就有老師問:你是誰。我隨手是這麼答的:“應該算祖國城鄉混合的新一代,八零後未婚新中年,異類。五一過後有五四。想起來前年呂途的新書開發佈會,我就問她是不是可以不再用“新工人”這個詞,把“工”字去掉,直接說“新人”。我們以及更年輕的一代,政治合法性、能動性,主體的建構得跳出工農聯盟的這個老框架。現在階級階層固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但文化裡可能會有新生。”

只不過“以文化運動為方法”是不是可能呢?如果我們現在的青年還和百年前的青年一樣,如果有費孝通一樣的愛國者,大概也是可以的吧。新生活新禮俗新鄉風新教育新心序即新的政治。它們都是政治議程裡的一部分。

可為什麼還會一樣?為什麼還會有費孝通一樣的年輕的愛國者?應該也不會了。黨倒是挺在乎自己和青年人的關係。可青年人在不在乎自己和黨的關係呢?青春是用來奉獻的?教科書裡的國家和富士康組裝iPhone手機的那名想加班女工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這是新的時代。村裡的孩子都說普通話。村裡的路修好了。這路通往城市。再也沒有閏土了。

五四綿延著,我們紀念她,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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