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牆》全文
舒婷原名龔佩瑜，是福建廈門人。她在1980年寫了《牆》這首詩。《牆》雖然才不到200字，卻能讓我們從短短的字裡行間中窺見到衝破人性枷鎖的真相。
世上最打動人心的不一定是繁瑣複雜的長篇大論，有時，也許只是一場風雨、一抹芬芳、一株植物。真理，就是隱藏在這曼妙的天地自然間。
一場風雨：觸覺
在《牆》的開篇，舒婷所描述的文字，帶給人的感覺是灰暗的：“我無法反抗牆，只有反抗的慾望”。這句話初讀，給人的感覺是“我”對人生命運的一種無力吐槽。
誰都有過反抗，但人們往往只是有反抗的慾望，卻缺少真正的硬核實力和動力。
牆指的是什麼？“我”又為什麼不能反抗慾望呢？舒婷通過一個人身上的三種不同感覺來詮釋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老化的皮膚，既感覺不到雨冷風寒，也接受不了米蘭的芬芳，或者我只是株在夾縫中生存的車前草”。
意大利著名幼兒教育家蒙特梭利曾說，觸覺是每個孩子認識世界的最重要的途徑。觸覺敏銳的人，反應快，智商也高。
我們從小所接觸的各種事物，所處的各類環境，都在培養我們對外界的感知和觸覺能力。母親哺乳，是和嬰兒親密接觸的一種情感上的必要聯結，也是我們每個人對觸覺的第一印象。
舒婷用身體“感覺不到雨冷風寒”這種描寫，描述出身體觸覺的感受逐漸喪失的一種狀態。
當我們連為人的第一感覺觸覺都不復存在時，那這個“人”就已對世界充滿了麻木與絕望。一味芬芳：嗅覺
米蘭花
舒婷在寫完“我”老了，觸覺不再靈敏後，緊接著又寫到“我也接受不了米蘭的芬芳”。
米蘭是一種花的名字，以黃色花朵居多。如果光照充足，一年四季都可開花飄香。“我”連花香都無法接受，不止是詩人在說自己的嗅覺慢慢退化，也在暗示她當下的生活缺少陽光的照耀。
嗅覺和記憶、情緒是捆綁在一起的，並且嗅覺可以潛在的影響我們的心理狀態。“我”接受不了米蘭香，是因為“我”當時的內心是閉塞且灰暗的。
畢竟，憂鬱愁苦的人，一直進行消極的自我暗示的人，是永遠無法靠近光明的。
有心理學家曾說過，如果我們反覆進行消極的自我暗示，便會形成根深蒂固的消極模式，使自己在潛意識或無意識中做出與之相對應的行為。只有自己對外界關閉了心，關閉了最起碼的感知通道，我們才會對美好事物再無欣喜和感動。
“我”看上去像一株夾縫生存的車前草：視覺
車前草
詩中“我”的觸覺和嗅覺都充滿了悲觀色彩，在視覺上也不例外。舒婷覺得自己看上去就像一株夾縫中生存的車前草，太過卑微和渺小，似乎人儘可欺。
但車前草生長的範圍是很廣的，草地、河灘、溝邊、草甸、田間及路旁，我們都能看到它。它不挑水土、不傲嬌、有著“放哪就能在哪活”的強大生命力。這其實也反映出車前草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哪怕你在草地給它踐踏了，它還會在河灘、溝邊等地繼續蔓延生長，吐出新的嫩綠色的芽，重新煥發生機。
而且，車前草在藥理上，還有抗抑鬱的作用。
詩人之所以把自己比做車前草，不僅想說明自己容易被打倒，但更容易重生。車前草不斷向上生長的精神是永遠不會被滅掉的。
自此，整篇詩歌開始朝好的方面邁進。
“牆”的意義
1980年，從《福建文藝》雜誌開始，各大雜誌都對舒婷的文作進行著褒貶不一的評價。有的對其文采進行讚揚，有的則對她進行著大力抨擊。在這期間，她感覺自己突然老了，活力都被輿論被大眾抽空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顆寄生草，被人們無情踐踏著。
苦悶的愁緒一直跟隨著她，而繼續創作詩歌，則成為她抵抗殘忍現實世界的一個突破口。
牆一開始作為實體的物質，使她無法突破這道牢固的障礙。但一旦她把牆擬人化，讓它長了“偽足”，可以活動跑跳了，整首詩的靈魂就出來了。
因為虛擬的牆，人們是有能力推倒的。
舒婷寫到：“夜晚，牆突然活動起來，伸出了柔軟的偽足。”
所謂偽，就是不真。
牆既是有腳的，證明她已經看透之前所有的壓力和束縛，都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隱形的枷鎖。她原本就可以甩掉偽足，一步步用真實的足跡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
當舒婷看到這一點後，整首詩也突然充滿了奇蹟般復活的色彩：“我終於明白，我必須先反抗對牆的妥協，和對這個世界的不安全感。”
總體來說，《牆》這首詩，是用欲揚先抑的方法，詩人先通過自己觸覺、嗅覺、視覺上的消極悲觀，來描繪對現實生活遭遇的無力感，而後用車前草的雙關含意做鋪墊，繼而轉到牆有“偽足”，去偽留真後，讓我們看到了她掉入泥淖後又重生的全過程。
結語
無論是什麼人，只要他可以將注意力高明巧妙地集中在眼睛、鼻子和嘴巴上，就可以進入到一個充滿愉悅的嶄新世界，而且還可以用獲得的新防護對不悅的侵擾加以進行抵抗。——《自控力》
人的觸覺、嗅覺、視覺等知覺，是可以強化訓練的。當你感到自己的“五覺”有“三覺”都受到了侵害時，不妨重新將注意力集中，把對外焦慮的心思儘快收回，將注意力投放在自己的知覺上，不斷加強自己的知覺感應，便會有如新生。
一場風雨既可讓我們恐懼嚴寒，又可讓我們增強抵禦災難的勇氣；一朵欲將綻放的花蕊，只要你打開嗅覺的通道，用心體會，它的芬芳就能重新喚醒你的疲憊；路邊看到的一株飄搖無依的小草，只要你再多尋覓幾個地方，就會發現它在它處的生機昂揚。
觸覺就像溫柔的撫摸，讓我們重新感知生命的溫度；嗅覺就像可口的飯菜，讓我們重新識別人間的百味；視覺就像一面反光鏡，一面照著現實的不堪的自己，一面又反射著外面無邊無盡寬廣的大千世界。
在人生低谷時，我們每個人都像舒婷一樣，面對著一堵自己永遠推不動也穿不透的實體牆。只有重新打開觸碰這世界的各大知覺開關，再次積極感受這個世界，我們才能卸下心靈上的束縛，衝破人性的枷鎖，讓這堵牆由“實”變“虛”，推倒它並戰勝它。
對於虛的牆，你稍微用力，便可見到晴朗藍天。
（完）
作者： ，正在和讀書群的小夥伴們踐行“100天讀33本書”計劃。每讀一本，就會寫下一些感悟和您分享。歡迎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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