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碩珍:讀舒婷詩集《舒婷的詩》有感

有思想的自由詩人

——讀舒婷詩集《舒婷的詩》有感

舒婷左手寫散文,右手寫詩,成就斐然,我的案頭就擺放著她的散文集《自在人生淺淡寫》、詩集《舒婷的詩》。舒婷當然是以詩人身份邁上當代詩壇的。“最受我重視的朦朧詩人,一個是北島,一個是舒婷,一個是顧城。”(謝冕語)有文學評論家把北島、舒婷和顧城合稱為朦朧詩人“三巨頭”,這是熱愛朦朧派詩歌的詩人及眾多讀者首肯的。

筆者接觸舒婷的詩歌,開始於1982年出版的《舒婷顧城抒情詩選》,留下深刻印象的詩作卻是收入中學語文教材的《致橡樹》。“她通過她的詩句告訴我們,一個人有愛的自由,有思想的自由,有表達自己個性的自由。這和禁錮的時代形成了對立。”我覺得當代著名文學評論家謝冕說的這段話就是對《致橡樹》一詩的評論。“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痴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這首詩的標題最初為《橡樹》。據舒婷撰文回憶,1978年5月20日,北島在給舒婷的來信中建議:“《橡樹》最好改成《致橡樹》……這也是艾青的意思。”1978年12月,北島等人發起創辦的民間文學刊物《今天》,刊發了舒婷的詩作。但舒婷是“有思想的自由”的詩人,她讀了北島那首灰色情調的《一切》,做出了積極回應,這就是《這也是一切——答一位青年朋友的》,敢於挑戰北島懷疑一切的“虛無主義”人生觀,回答得鏗鏘有力,表明了自己積極向上的進取精神和擔當意識:“一切的現在都孕育著未來/未來的一切都生長於它的昨天/希望,而且為它鬥爭/請把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當然,造成舒婷和北島詩意、風格差異巨大的原因,除了氣質和所受的教育外,肯定還有不同的成長經歷。

我首先喜歡舒婷創作的大量膾炙人口的愛情詩,如《舒婷的詩》,品味情感細膩、風格婉約含蓄的《思念》《神女峰》《雙桅船》《那一年七月》等詩作。今天看來,舒婷的朦朧詩並不難懂,一些詩作脫胎於傳統詩詞,如“不怕天涯海角/豈在朝朝暮暮”(《雙桅船》),使人聯想到秦觀的《鵲橋仙》。《日光巖下的三角梅》寫於1979年8月,採用了託物寄興和比喻的修辭手法:“是喧鬧的飛瀑/披掛寂寞的石壁/最有限的營養/卻獻出了最豐富的自己/是華貴的亭傘/為野荒遮蔽風雨”。據舒婷的散文《生命年輪裡的綠肥紅瘦》介紹:“三角梅又叫葉子花,還有一個更牛的名字叫九重葛。如果任其恣意生長,說不定真會攀上九重雲霄。70年代在日光巖見到的三角梅頗具野性,未經雕琢不被扭曲。門廊、石縫、牆根和路旁,爬高躍低,繁華如暈染腮,如釵斜簪,如織錦如掛瀑,如歌如訴如痴如醉,極其動心動情。”正因為作者對三角梅有如此深刻細膩的認知,才會寫出如此動人心魄的抒情詩。舒婷的朦朧詩是一簇簇風姿綽約的三角梅,裝扮著當代中國詩壇,經得住時間的考驗。但在20世紀80年代初,一些習慣了口號詩的詩人、評論家及讀者卻對舒婷大膽表達人間真情的詩作予以無情批判,認為舒婷的作品充滿了低沉的哀傷,是背離人民大眾的,只配孤芳自賞。甚至有人發出了“看不懂”的感慨,舒婷反唇相譏:“你看不懂,你兒子會看懂的。”相對直抒胸臆的詩作,舒婷的現代詩具備詩歌的含蓄蘊藉的品質,而不是他們橫加指責的“朦朧”(晦澀)。

筆者還喜歡舒婷立意很高的《致大海》《祖國呵,我親愛的祖國》《一代人的呼聲》等詩作,用事實否定和辯駁了那些偽詩人及讀者對她不抒人民之情的斥責。“我愛土地,就像/愛我沉默寡言的父親”“我愛土地,就像/愛我溫柔多情的母親”“給我膚色和語言的土地/給我智慧和力量的土地”“給我愛情和仇恨的土地/給我痛苦與歡樂的土地”,閱讀並朗讀這些出自《土地情詩》中的詩句,感覺比艾青謳歌祖國大地的那兩行詩“為什麼我的眼裡含滿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意蘊還要豐富情感更為飽滿。舒婷的這類詩歌陽剛奔放,節奏感強,鏗鏘有力,非常適合配樂朗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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