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週末去看了《掃毒2：天地對決》，彷彿又回到天馬行空、無所不能的港片時代。
故事的主線是圍繞一對黑幫兄弟的人生軌跡。
古天樂飾演的地藏被誤會販賣毒品，被端了場子、逐出幫會，20年的兄弟——劉德華飾演的餘順天還奉命砍去他的三根手指，兩兄弟由此分道揚鑣。
地藏對往事十分介懷，叛逆地做起了毒品生意；而餘順天"改邪歸正"，成為了金融公司的老闆後，一直參與掃毒行動，成為形象大使。
過去的一場門戶清理，看似讓餘順天和地藏越走越遠，但卻為今後的再次相見埋下伏筆。後來的日子裡，兩兄弟愛恨交織，因毒結怨，在情與理之間博弈。
記憶最深的是，是在地藏臨死前，對警官說的一句"只有一把槍你打誰？"。當時警察林正風手持一把手槍，面對兩個槍口對槍口的人：一個想致人死地的"正義之士"，一個申請了保護的毒梟。
故事的最後，是二人快意恩仇，同時開槍、同時死亡。
這是一場未經審判的死刑，與此同時，影片似乎也向我們拋來一個疑問：如果正義的力量有限，能否以暴治暴，用惡來制惡？
02
武俠故事裡，常常以惡來制惡
雖然《掃毒2》講述了驚心動魄的掃毒案件，是一個現實題材的影片。但是有著"以惡制惡"等思想，在不知不覺中，和武俠故事達到某種默契的吻合。
在文本作品的研究中，有一個概念，叫作"母題"，就像對照著同一個模子，另外一個作品脫胎於原型被打造出來，兩者有很多一脈相承的共性。
美國著名故事學家斯蒂·湯普森在《世界民間故事分類學》中對母題做了這樣的界定：一個母題是一個故事中最小的、能夠持續在傳統中的成分。要如此它就必須具有某種不尋常和動人的力量。
絕大多數母題分為三類。其一是故事中的角色———動物，或傳統的人物角色；
第二類母題涉及情節的某種背景———不尋常的習俗，奇特的信仰，如此等等；
第三類母題是那些單一的事件———它們囊括了絕大多數母題。正是這一類母題可以單獨存在，因此也可以用於真正的故事類型。
而在《掃毒2》中，就有武俠故事裡的兩類母題，一個是典型的故事類型，一個是"江湖人物"的獨特信仰。
母題一
故事類型：20年的兄弟變仇人
在《射鵰英雄傳》裡，郭靖和楊康本是結拜的義兄義弟，但因身份差異，兩人行事截然不同，有了"敵對"的關係，黃蓉也對郭靖說過"你我早有殺他之心"；在《絕代雙驕》裡，花無缺和小魚兒是同胞兄弟，因命運的吊軌，一度成為仇人。
在武俠作品中，讓原本應該親密無間的兄弟，變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本身具有藝術張力和看點，設下懸念，推動故事向前發展。
在影片中，地藏和餘順天是如假包換的兄弟，但在種種誤會、以及命運的擺弄之下，他倆走向了對立面，甚至"有你無我、有我無你"。
一開始，餘順天的確在兄弟情誼方面，有著少許的不妥，首先沒有選擇相信地藏是無辜的，一味忌憚南叔的勢力，接著做了劊子手，對地藏做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而地藏在把餘順天遞給自己的三根手指扔進垃圾桶開始，便走上了黑化的道路。
20年前，兩人師出同門；20年後，他們成了彼此的眼中釘。
他叩拜也缺了手指的關公塑像，立志成為香港最大的毒品供應商，慾壑難填的他，在與墨西哥團伙跨境販毒的過程中，受利頗多，也把毒品生意做得越來越大。
脫離幫會，洗白之後的餘順天，一如既往對毒品恨之入骨。因為祖父因吸食鴉片身故，父親因吸食白粉身故，人到中年，兒子又因毒品墜樓死亡。
於是，餘順天，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將所有的毒販趕盡殺絕，同時，也帶領著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餘順天像一個亦正亦邪、殺伐果決的俠士，而地藏則是一個被仇恨矇蔽雙眼的大反派，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堅持，導致"正邪"不兩立，原來的兄弟之情也在世事變化和立場分歧之下，消失殆盡。
母題二
獨特信仰：暗黑江湖法則
還記得《笑傲江湖》裡，任我行說的那句"老夫一生殺人如麻,快意恩仇"，在武俠的世界裡，殺人的情節真的很多，人肉饅頭、殺人懸賞等殺人形式更屢見不鮮。似乎"一切壞人皆可殺"，但如何去判別所謂的壞人，則是從自己的立場出發。
在影片中，地藏和餘順天都是各自眼裡的"壞人"，一個對破壞自己生意的人懷有憎恨，一個則對有販毒行為的人深惡痛絕。
很多人可以理解地藏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卻把餘順天的俠氣誤解成正氣，其實忽略了他也出身黑幫，手上也有人命。即便洗白了，但依舊在執行一場場未經審判的死刑，同時身在暗處的他手段殘忍，一不小心就誤傷普通群眾。
餘順天相信"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他通過非法途徑、黑掉警局電腦，得到販毒信息，派人截胡，讓毒販懷疑是彼此乾的，成功地引發了毒販之間的火併。
被地藏發現真相後，餘順天干脆把事挑到了明面上，懸賞1億，要人殺了最大的毒販，同時公佈從警局偷來的各大毒販的資料。
一時間所有毒販都遭到暗殺，手下反水，同行互殺。
而深諳此道的地藏，也開出一億一千萬的價格，買兇手殺餘順天，卻失手殺了餘順天的妻子。
餘順天徹底爆發後，不顧一切找到地藏。兩人駕車衝進地鐵口，在擠滿人群的月臺上飛車追逐，最終斃命鐵軌。
地藏和餘順天都有著江湖習性，不管是一開始聽從黑幫的幫規教訓，還是後面肆意頒佈殺人的懸賞，又或是地鐵軌道上的以命搏命，其實都是江湖上的暗黑法則。
在江湖上，無論做出怎樣的手段，哪怕是偷襲，只要是勝利了，就是值得誇耀的。而且，只要侵害我的利益，就可以讓你去見死神，根本不需要通過法律的裁決。
綜合所見，《掃毒2》雖然描寫的是一個現代社會，但在藝術作品的創造中，已經加入了武俠世界的元素在其中，讓人物更加豐滿、情節動人心絃。
但迴歸到現實生活，我們真的可以像餘順天那樣，對販毒的行為不滿，就自己判定毒販的死刑，想通過"以暴制暴"來解決問題嗎？答案卻是否定的。
由個人的意志來裁定正義與否，這個人可能會成為蜘蛛俠、超人，但更有可能是餘順天，是《暗黑者》裡的darker。
03
法制社會，理性最終會戰勝情感
因為足夠經典，所以在武俠故事裡，作為母題的"個人恩怨"的故事以及"江湖義氣"的信仰會頻繁出現，博得觀眾的陣陣喝彩。但是，現實畢竟不是遐想的武俠世界，不當的言語、出格的行為都會對他人、乃至整個社會造成影響。
製造了"除夕殺人案"的張扣扣，前不久被執行死刑，就是因為想為母報仇。在1996年，張扣扣的母親被王家三兒子殺害，王正軍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但在2018年，張扣扣藐視法律、任性行事，把上山祭祖回來的王家大兒子、三兒子通通捅死，隨後又殺害了70歲的王自新。
對於張扣扣的悲劇，很多人覺得是他深受復仇觀念的影響。
張扣扣心存孝念，但用這種方式盡孝，顯然不可取。這種為己私慾而"復仇"的橋段，可以在文學、影視作品裡存在，但不應該發生在一個文明的法治社會。因為社會的公平、正義，不只是個別人或部分人的，而是屬於所有公民。
站在自己的角度，來判斷如何懲戒別人，只會埋下了仇恨的"種子"，讓冤冤相報何時了。任何不公，都不能成為犯罪的理由。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超級英雄，維護正義和秩序的只能是法律，沒有人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
"以暴制暴"，終究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製造一個個新的悲劇，而法律和理性最終會戰勝情感，這也許就是《掃毒2》帶給我們的啟發和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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