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青歌 4.冬日的漫漫長夜(下)


瑾瑜青歌 4.冬日的漫漫長夜(下)

直到烏木修走上樓去,連腳步聲都聽不到時,丹家客廳才恢復了往日的溫馨和平靜。丹墨塵坐到客廳的暖爐旁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雪綺姑娘毫不拘謹的跟在丹墨塵的身後,坐在了他的左邊。雪綺姑娘的哥哥段文磊拿起桌上的一本《降罪記實錄》坐在了丹墨塵的右邊隨意翻看著,三個人輕車熟路,彷彿這樣的動作已經重複了上千遍。

“伊瑞公子,你早點回去吧,我以丹家的名義向你保證,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不會為難你和你的家人。”丹菲兒身體輕輕傾斜,向倒在地上的伊瑞伸出手想要拉起他。

伊瑞雙手蹭地自顧自的站了起來,並沒有去回拉丹菲兒的手掌,他說到:“謝謝丹菲兒小姐的好意和信任。”說完便拽著已經不飽滿的布袋低著頭走出了門去。

隨著大門的關閉,黑色長髮的女子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很細也很平淡:“菲兒小姐請問您家的廚房在哪裡。”

丹菲爾微笑著回應到:“初次見面,你好,你就是芷萱萱小姐吧。廚房就在議會廳後面的房間,不過現在廚師已經休息了,如果需要我現在叫管家安排人。”

“不用了,我只是想要借用一點食材,謝謝了。”芷萱萱抱著那本六芒星圖案的書籍微微向丹菲兒行彎腰禮,說完在丹菲兒的點頭示意下向廚房走去了。

“墨塵哥哥,芷萱萱小姐是從君煌城來到我們這裡的。今天都沒有和她說上話呢,好想和她成為朋友啊。”雪綺雙手拖著下巴望著走向廚房的背影說到。“君煌城,好想去看看呢!”

“‘冰山美人’”段文磊合上書饒有興趣的說到。“她在君煌城有名的綽號。軍官世家的大小姐,他父親就是我們剛剛見到的軍服男人,這次他是陪同君王來參加冰冬節的。”

“要是雪綺真的纏上她,那她估計就要瘋了。”丹墨塵開玩笑的說到,“雪綺的熱情能把冰山都融化了,到時候把別人變成了‘冰水美人‘那就很尷尬啦。”

“哼,(╯^╰)”段雪綺鼓起小嘴佯裝生氣起來。“墨塵哥哥雖然在誇我,但是我怎麼絲毫高興不起來呢。”

在三人的吵鬧嬉笑聲中丹菲兒小姐走了過來。“你們三個早點休息吧,明天就是冰冬節了,要早起準備很多瑣事,明天可不許賴床。”丹菲兒叮囑道。“段小姐和段公子的房間依舊為你們空出來了,還是老地方。”

“謝謝菲兒姐,有的時候我也想要一個菲兒這樣的姐姐。”雪綺開心的對丹菲兒道謝,然後又對自己的哥哥懟道:“我家哥哥整天只會吩咐人一點都不體貼。”

“雪綺嫁過來當墨塵的新娘,那我就成了雪綺的姐姐了。”丹菲兒拍了拍丹墨塵和段雪綺的肩膀輕輕的露出溫柔的笑容,段文磊見狀偷偷的對丹菲兒豎起拇指壞笑起來。

“菲兒姐又來了。”丹墨塵用手捂住前額,傷腦筋的搖起頭來。

“我...我..我困了,我先去睡覺了”段雪綺被丹菲兒一句話說的滿臉通紅,逃逸似的上樓去了。

冬日的丹脊林堡,煙囪裡冒著滾燙的熱氣,周圍的積雪都融成了水珠,窗中散發出明亮的黃光,在這半山腰的山脊上,是一道別樣的景色。雪停了,銀裝素裹的大地和樹木在寒風的呼嘯下泛起殘雪,

“咚。”凌晨守望鐘的鐘聲音敲響了,聲音從峰海城傳來回蕩在山脊間,冬日的夜晚如同這悠長的鐘聲一般顯得如此漫長。

“噠噠噠”馬蹄聲穿梭在林間,五匹駿馬齊頭並進,馬背上的人們俯身躲避迎面而來的樹枝雜葉,他們正在追趕著一頭健壯的麋鹿。麋鹿擺動著雙角撥開佈滿荊棘的林木,強而有力的後肢狠狠地砸向雪地,一片雪白的雪地被這牲畜踏出一條道來。這時麋鹿的正前方斜側衝出一個騎馬的年輕人,他拉住馬繩,棕色白紋的馬匹揚起前蹄長嘯,他抽出腰間的寶劍在空中揮舞道:“去!”,麋鹿受到驚嚇減慢速度偏轉方向向斜側跑去,這時後面的五人已經距離麋鹿不遠,他們同時從揹帶中抽出長箭,五人之中正中間的那位迅速拉弓,手指上三顆綠色的寶石在月色的照耀下散發出淡淡青光。他單眼緊閉,咬緊雙齒,小鬍鬚隨著嘴唇輕輕前翹,手鬆箭離,利箭強勁有力的飛向麋鹿,一把紮在麋鹿的大腿上,兇悍的麋鹿還不肯放棄,拖著滋出鮮血的後腿繼續向前跑去,不過速度明顯慢了不少。這時其他四人的弓箭也已經離手了,兩根弓箭射在了鹿蹄染血的紅色雪地上,第三根弓箭擦過鹿角射在了旁邊的林木上,最後一根弓箭劃過鹿身射在了麋鹿前進的雪地上。見狀幾位騎馬者都隨著中間那位身著褐色雕文大衣的中年男子減慢了速度,中年男子摸了摸他的小鬍鬚皺著雙眉,顯出愁容。

“君王叔,那畜生已經被您的弓箭射中後蹄,想必跑不了多遠,我去給您將它擒來。”揮劍的年輕人對著“小鬍子”說到。

"不用了,今天也已經很晚了,狩獵就到此為止吧。"君王平靜的說到。“你們先回去吧,丹青和段雲留下,陪單獨我走走。”

“海陵,你先帶著大家回丹脊林堡休息。”在君王左側的第一位便是峰海城城主丹青,他向那位年輕人說到。

“不用麻煩了,我商會還有些雜事要回去處理,那君王我就先告退了。”在君王右側穿著紅色大衣帶著珍珠項鍊的男人,向君王在馬背上鞠躬行禮道,他正是峰海城最大商賈之家的家主烏元煜。

“君王,需要我留下嗎?”在君王的身後一位穿著褐色軍服的男子猶豫的說到。

“不用了,海陵,帶芷正將軍回去休息。”君王皺著頭搖了搖腦袋。芷正將軍見到君王如此堅持便也只好作罷。三人騎著駿馬不一會兒就在夜幕中褪去身影。

“丹公子現在也能獨擋一面了,上次在兵嶺城見到他時,他在南幽又取得了勝績,為我軍在南幽的戰線前推了幾處失地。”望著丹海陵遠去的身影,在丹青右側的中年男人開口說道,雖然年齡在他的面孔上留下條痕,但讓人依舊可以想象得到此人年輕時的樣貌不凡,他便是赫爾莫河以南,由赫爾莫大橋與峰海城接壤的南幽城城主段雲。

“上次見到海陵的時候,他還只有這麼高。”君王微笑著比出一個大概十歲少年的身高。“你們可曾記得我們已經多久沒見了?”

“十幾年了吧,時間如白駒過隙啊。”段雲從包中拿出乾糧彎下身給馬匹餵食道,幾人繼續騎著馬匹沿著麋鹿的血跡在林中行進著。

“是十二年。”丹青望著君王用低沉的聲音說,他清楚地記得上次在峰海城見到君王是在妻子離開人世的時候,那時君王聽到消息後馬不停蹄的便趕了過來。

“上次來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峰海城變化太大了,這次卻感覺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中的模樣了,只有經過那守望鍾時才能讓我回憶起童年時在峰海城生活的點點滴滴。”君王嘆息著搖著頭。

幾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前方道路上躺著那隻狩獵的麋鹿,它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

“五隻箭,只有我的箭射中麋鹿,看來你們兩個的箭術退步了不少啊。”君王停下馬匹,下馬走到麋鹿的屍體旁說到。

“很久沒有練了,老了老了。”段雲笑著自嘲著,丹青沉默著沒有說話。

“就像我小時候和先王剛來峰海城一樣,不論練習還是狩獵,你們的箭術都不如我。但幫我收復失地,奪回君煌城的時候殺敵數卻比我多得多啊。”君王查看著麋鹿的傷口,有意無意的說著。“看來還是生疏了啊。”

君王抽出腰間的長劍在雪地上畫了兩個圈、一條線,那線在中間將兩個圈分開,就像赫爾莫河將阿伯斯谷大陸分的兩部分,北域和南幽,而連接北域南幽駐守這崢嶸要地的便是北域的峰海城和南幽的南幽城。

君王又在代表北域圈的偏北側用劍輕輕點上一個點說到:“我在君煌城每個漆黑之夜入睡時總會想起,我有兩位朋友,他們在南方為我而駐守效力,方能安穩入睡。”說完在“南幽“的下方打了一個小小的叉。

“禹耀兄如果有任何難處,我丹青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丹青跳下馬匹,雙手抱拳向君王單膝敬禮。“我段雲亦是如此。”段雲也向君王行禮道。

聽到今天一直沉默不語的丹家城主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君王也展露出了笑顏,他迅速走上前去拉起兩位城主,雙手搭在他們他們的肩膀上。

“我想,如果我禹耀有一天再次需要兩位幫助的時候,我希望即使父輩們不在了,我們還能像年輕時候一樣,情同手足。”

冬日的夜色裡,三人將手臂搭在各自的肩上,久久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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