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霸王別姬》
圖文｜如驊電影館
“通俗中見斑斕，曲高而和者眾。”
這句話大概是對於《霸王別姬》最合適的評價了。
1993年上映的《霸王別姬》其實不用多做介紹，這部由陳凱歌執導，張國榮、張豐毅、鞏俐、葛優等主演的文藝佳作，華語影史排名第一，曾榮獲包括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在內的多項國際大獎，於國內外影壇均享有極高的聲譽。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時至今日，有關這部電影的話題與討論仍然熱度不減，眾多的影評人（當然也包括如驊）還是會將它拿出來重新解讀做文章，同時，太多太多的普通影迷時不時會將其翻出來重溫。
小編個人的自白——每次欣賞似乎都有不同的感受與體會，如同欣賞一件做工精美、底蘊豐厚的藝術品，閒來觀看意味無窮。這大概也是經典作品的魅力所在吧——愈久彌新，恆久不衰。
電影劇情圍繞著程蝶衣、段小樓這一對京劇名角兒而展開，時間跨度由民國初期到文革結束，通過描述其滄桑鉅變、風雨動盪和時代大潮下的命運多舛，反映出那數十年特殊歷史時期的眾生百態、社會變化，堪稱一段波瀾壯闊的民族史詩。
關於《霸王別姬》討論最多的大概就是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了，這一角色實在太出彩，一句“不瘋魔不成活”將這個角色詮釋得既複雜又純粹，而且是到了極致。縱觀其一生無疑就是一出無力掙扎與擺脫現狀的悲劇，教人既心醉又心疼。
而今天本文將要討論的是片中另外一個人物，鞏俐飾演的菊仙，在如驊看來她才是電影裡最叫人心疼的一個角色，活得通透看得明白，一輩子就活一個“情”字，可最後卻是為情而死，不免叫人唏噓。接下來將帶著大家詳細解讀一下菊仙——其人、其事、其心與其情。
被眾人調戲的菊仙
▎菊仙其人：身世悽苦，敢於爭取
菊仙的出身很是悽苦，民國時期的一名妓女。儘管是頭牌，可終究還是一名身不由己的妓女。
初登場時，可以看到菊仙大概是賣藝不賣身的一類娼妓，只是陪著客人喝酒聊天。不然的話，那天被一幫紈絝子弟調戲，她也不會做出那麼大的反應，畢竟按照常理來說，這本就是一個賣笑為生的行當。
等到段小樓前來解圍，並以定親為藉口打圓場，菊仙卻當了真，或者說她那時就有了“將計就計、假戲真做”的念頭。這一段菊仙始終眼眶含淚，內心恐怕也是五味雜陳。
後來菊仙果斷選擇了“淨身出戶”，打著赤腳在戲院後臺找到了段小樓。站在門口一番“悲情控訴”愣是將段小樓給架到了半空，圍觀的演員說的好，這個女人不簡單。
其實結合後面的劇情就能看出來，菊仙與段小樓彼此都是有意，缺的就是一道橋樑。可話又說回來，假如不是菊仙主動從妓院走出來，走到段小樓面前，倆人的事情未必就有結果。
出嫁的菊仙
出嫁當天，可以看到菊仙心裡的那份熱情與激動，便是過門兒踩紅布都嫌慢，自己撩開了紅蓋頭，一腳踢開了紅布卷，就像跨過那道門檻兒便能看到自己的幸福一般。
總的來說菊仙這個女人是教人佩服的，面對自己的未來和幸福敢於去爭取，不懼怕世俗的眼光和非議，頗有幾分奇女子的風采。
菊仙在戲院後臺見到程蝶衣
▎菊仙其事：聰慧過人，精於世故
菊仙本身就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加上之前出身青樓，三教九流、人情冷暖早就看了個通透。
面對段小樓的一番玩笑話，可以主動出擊將其變成“海誓山盟”，由此便可見一斑。
初見程蝶衣時前一刻梨花帶雨，抹個臉兒就能眉眼含笑，而且三言兩語套上了近乎。面對程蝶衣的冷嘲熱諷也是“不聞不見、不嗔不怒”，正是要看著段小樓表個態下決心。
段小樓被日本人抓走，菊仙去請程蝶衣營救，可是程蝶衣耍足了性子。心知肚明的菊仙乾脆就挑明瞭他的小心思，承諾在段小樓出來以後自動消失。
其實身世悽苦的菊仙怕是見多了各種世間“齷蹉之事”，畢竟自古以來這“龍陽之後、斷袖之癖”又或者“易性癖癮者”並不罕見，晚清民國時期尤甚。所以程蝶衣對於段小樓的感情，菊仙看的一清二白。
菊仙為救段小樓做出的承諾
抗日戰爭勝利以後，國民政府以通敵賣國的罪名抓走了程蝶衣。段小樓和那老闆上門去求袁四爺，可是對方裝聾作啞百般敷衍。還是菊仙抱著那口利劍三言五語之間便讓袁四爺上了套，由此可見其智慧。
菊仙雖然是窯姐兒出身，可著實是個勤儉持家會過日子的女人。段小樓“舍戲待業”的一段時間迷上了鬥蛐蛐，整日價和一幫狐朋狗友亂耍。還是菊仙為家著想，趕走了那票人，將段小樓拉了回來。
一句話，菊仙就是命不好，跟了段小樓粘上了程蝶衣，不然的話即便是在亂世，憑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恐怕也不會落得個悽慘離世。
身懷六甲的菊仙
▎菊仙其心：樸實善良，外剛內柔
前文說過，菊仙表面看上去精明世故，慣會說道，可她卻從未害過人或者說過一句閒話。哪怕是對於處處與她不對付的程蝶衣，私下裡也只是簡單的埋怨兩句，話裡話外不乏對其心性和遭遇的同情。
電影裡有叫人印象極深刻的一場戲，程蝶衣為了戒除大煙被折磨的死去活來。菊仙見了其慘狀內心的母愛爆發，尤其是程蝶衣下意識地喊著“娘，我冷，水都凍冰了”這句話，更是勾起了菊仙意外流產的傷心事，菊仙淚如雨下，緊緊地將程蝶衣抱著懷裡輕拍著後背，如同是摟著自己的孩子。
菊仙抱著煙癮發作的程蝶衣
其實《霸王別姬》著重講的就是普通老百姓在亂世之下的生存狀態，活著不易，想要安安穩穩地活著更是艱難。
這也是菊仙過門兒以後反覆唸叨的一句話，就想著相夫教子，和段小樓安穩地過日子，其他什麼名啊利啊全不在乎。反過來想，恐怕也沒有哪個人可以比菊仙更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更想有一個溫暖的家。
說白了，菊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暴雨前夕，心驚膽戰的菊仙
▎菊仙其情：認定一人，堅守一生
李碧華的小說原著《霸王別姬》開篇就寫到，“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婊子合該在床上有情，戲子合該在臺上有義。”
這句話某種程度上說的很對，你不能站在外人的角度去評點他們的“卑鄙”，他們原本也是逼不得已。
可是想一想，從古至今多少出身青樓的名妓“有了情”，下場呢卻往往不幸。不幸的原因在於鍾情的對象看走了眼，盡是些負心薄倖之人。
這情形放在菊仙身上卻也合適，自從認定段小樓並且主動上門“逼親”以後，命運的捉弄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部電影或者說“霸王別姬”這出戏有一個核心提點，那就是“從一而終”。我們不去討論這句話的封建陋習所在，而是應該看到一種對於愛情的態度，此情不移，至死不渝。
菊仙最後的回眸
菊仙嫁給段小樓說實話註定了日子就少不了溝溝坎坎。
程蝶衣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管這世上的大戲唱到了哪一齣兒，往往“率性而活”。
段小樓心疼這個師弟，怎麼都不會放手不管，如此一來難免被拖下了水。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個莽撞衝動的性子，這一對京戲名角兒在那個特殊的年月，特殊的城市哪能活的容易和安穩呢。
可即便如此，面對這一對師兄弟的種種遭遇，菊仙還是選擇了毫無怨言、不離不棄。
WG開始，段小樓和程蝶衣在大街上被集中批鬥的一場戲大概是本片最震撼人心的一個片段了。烈焰升騰中，批鬥者與被批鬥者的臉變得逐漸扭曲，一如他們自身的良心和精神。
菊仙看著這對“相依為命，親密了半輩子”的師兄弟互相揭發，內心裡震驚和心痛到了極點，再到段小樓大聲疾呼與自己“劃清界限”，一顆心也就這麼死了。
菊仙在孔廟門前最後的一個回眸欲言又止，那神情叫人心疼到了極致。
陰暗空曠的屋子裡，菊仙穿著那身紅嫁衣懸樑自盡，背景配樂乃是著名樣板戲《紅燈記》選段，明明是慷慨激昂的一段唱腔，可此情此景卻叫人分外悲傷。
正應了那句話啊，虞姬是真虞姬，霸王是假霸王。我們不能怨恨段小樓的“無情”，時代洪流的衝擊下，多少人都被逼的做不成人。
菊仙
▶文末小結
《霸王別姬》這部華語經典之所以能夠獲得幾代觀眾一個幾乎滿分的評價，就在於其無論從電影評論的哪個標準來說都算得上是上乘水準，演員表演、臺詞、劇情、配樂等等。
影片本身除了程蝶衣這一標誌性的角色塑造得極其成功以外，諸如菊仙、袁四爺、那老闆、關老爺子等都叫人印象深刻，哪怕是童年的小豆子、小癩子，走個過場的蔣雯麗等配角都叫人深有感觸。
菊仙這一角色刻畫的立體與飽滿，得益於陳凱歌的指導，更歸功於鞏俐的精彩演繹。
我們透過菊仙這個人物看到了那一段特殊年代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活得多麼不容易，看到了她身上傳統女性的柔與美，看到了她身上那彌足珍貴的情與義。
相比於程蝶衣最後的“拔劍自刎”，“從一而終”的菊仙可不也是另外一位虞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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