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桐花:上樹摘桐花,桐花特可憐


“上樹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為梧子道。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南北朝《樂府詩集》清商曲辭三


樂府桐花:上樹摘桐花,桐花特可憐

Paulownia tomentosa in Constanta


初衣解詩:許多人對桐花的瞭解,並不來源於更古老的詩歌,乃是胡蘭成《今生今世》裡一段對張愛玲和他自己相處生活的小敘:

​“牽牛織女鵲橋相會,私語未完,忽又天曉,連歡娛亦成了草草。子夜歌裡有:一夜就郎宿,通宵語不息,黃櫱萬里路,道苦真無極。而我與愛玲卻是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胡蘭成今生今世《民國女子》

其中這一句”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很是打動了喜歡古典意境的中國男女。

他們兩個人對坐在小房裡,有說不完的話,彷彿是在春暮紫色的桐花路上,坐著車趕著夜路,而一夜過完,天竟然亮了,而萬里關山路,竟不覺得辛苦。


樂府桐花:上樹摘桐花,桐花特可憐


胡蘭成也說這是他化用樂府子夜歌的詩句“一夜就郎宿,連宵語不息,黃櫱萬里路,道苦真無極。”那麼原詩說的是什麼意思呢,說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一個女子擔心著丈夫,卻又憂心家貧和丈夫心情薄蕩,通宵裡說著話,內心卻如黃櫱樹一樣辛苦。而當時的胡蘭成自認為和張愛玲情誼相通,不存在這樣的猜忌,故而高標兩個的感情是靈魂知己,更甚平凡夫妻。

這戀愛加知己的感覺委實打動了他自己和所有看書的人。

而且胡蘭成的化用,雖然脫胎於樂府的子夜歌,但是他明顯是用上了李商隱的名句“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這是40歲的李商隱,在妻子過世之後,得到了四川節度使柳仲郢的厚愛,聘請他去軍幕府工作,心情寥落悲傷的李商隱在去往四川的山道,對人生做回顧,看見了壯麗的桐花樹,想到自己還有孩子和晚輩,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新的精神動力和追求。


樂府桐花:上樹摘桐花,桐花特可憐


從胡蘭成的化用,我們可以看到他對和張愛玲的交往是非常開心的。至少他在和張愛玲的交往中,獲得了桐花萬里,一夜輕舟語不息的精神享受。這當然是他個人的感覺,的感覺甚至輕快唯美地傳達給了讀者,讓人覺得這是一對神仙伴侶,連生活也過得如此有情調。

當然張愛玲在《小團圓》裡,進行了反駁

。那是胡蘭成的一廂情願。她不是胡蘭成的知己,他是把胡蘭成作為心靈的依靠和丈夫,她也沒有桐花萬里那麼輕快,因為愛上一個人和知己是不一樣的。相反,她真到了擔心和吃醋,和子夜歌“黃櫱苦無極”並不兩樣。黃櫱者,黃柏也,對於有內火的人,苦能瀉火,對於貧賤者,這是催命的寒涼之藥。可惜胡蘭成看中的是張愛玲的家世,並不是孤苦無依的她。

那麼說起桐花,同樣是南北朝樂府子夜歌,有這麼一段只有有情人才懂的歌詞:


樂府桐花:上樹摘桐花,桐花特可憐


“上樹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為梧子道。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

這是說的什麼意思呢?貧家的少婦上樹摘桐花,那手放在桐花上,被桐花和桐葉磨得枯燥。那花朵迢迢從空中落下,鋪就了桐子的道路。這裡有一個跳躍的用法,就是桐花謝了,桐子才長成,而桐子成熟落地的時候,是桐花的生命鋪成的呀。希望梧桐子明白桐花的可憐。

而這裡為什麼用梧子而不用桐子呢,這是一個古代口語雙關,吾子就是我的丈夫,我的情郎。這裡有一個感情上的連綿的真摯私心,就是這條路是我鋪就,我家的丈夫和情郎一千年也不要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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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樂府詩歌苦澀的真摯,說出了千百年痴情女子的真心。是唯一一首用女人比做桐花的詩。想必胡蘭成看過,但是他只是願意同甘不願意共苦的那種男人,只喜歡戀愛的摘花之美,不喜歡養花和愛花。

我不知道張愛玲讀過這首詩沒有?如果她讀到桐花特可憐,或者也會從心裡有眼淚吧。

她的愛終究是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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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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