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嚴歌苓《扶桑》

初識嚴歌苓,是在《讀庫》2006年的某一期中,收錄了某位作家(忘記名字了)對嚴歌苓作品的讀後感,這才瞭解到嚴歌苓這個名字,才知道好多優秀的國劇都是由她的作品改編而來,頓覺自己的孤陋寡聞,決心定要拜讀這位著名女作家的作品。

對於女性作家的作品,我一向懷著恭敬的心情去品讀,雖不至於沐浴焚香,淨手淨口,但如果沒有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我是斷不敢輕易翻開第一頁的。女人如水,女性作家亦有溫柔的感性與細膩,如一把精緻的小磨,把每個字都研磨成了細沙,晶瑩剔透,圓潤自然,於是,這一本書便成了一個沙湖,走進去,便陷進去,陷進了作者編織的喜怒哀樂,久久無法自拔。比如安妮寶貝和王安憶——這兩個我拜讀作品較多的女作家。所以,在購買了《扶桑》半年之後,在讀完了莫言、賈平凹、陳忠實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文字之後,我才敢走進嚴歌苓這一片美麗的“沙湖”。

有些書從開始就會被緊緊吸引,而有的書卻比較有“後勁”,越品越醇。《扶桑》便是後者。我用兩天的時間讀完《扶桑》,不慢也不快。感悟頗多,長話短說。

妓女這個詞,當然不是什麼褒義,讓人聯想到放蕩、淫亂、骯髒、下賤,但是有沒有想過,若非為了生計,誰又願意去做妓女呢?如此想來,妓女二字又多了幾分悲情意味。

但妓女扶桑,卻遠沒那麼簡單。她是第一代中國移民,被人販子拐賣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國;她有著東方女子的美麗和依然裹著三寸金蓮的小腳;她承受著身為女奴的恥辱和白種人的鄙視;她經受著鞭打和輪姦的苦難。但是,她最常見的表情卻是低頭的微笑,她最多的動作是溫順地跪下,抱男人的頭在自己的胸前,從不抱怨,從不苛責。她也渴望愛情,她讓一個白人孩子仰慕。但她也知道她不能為愛情所反噬,選擇離開那個要與他在一起的白人,選擇與一個將死的人在刑場上成婚。只有如此,她才能擺脫愛的桎梏,甩掉嫉妒、遠離平庸,成為原原本本的扶桑。

正如書中所寫“母性是最高層的雌性”,扶桑就是母性最光輝的體現。作為一個女人,她美麗、溫柔、善良、單純、堅忍、寬恕。“跪的姿勢使她美得驚人,使她的寬容和柔順被這姿勢鑄造在哪裡,她跪著,卻寬恕了站著的人們”。她的身體在世俗的眼光是不純潔的,但她的心卻無比純淨,無有矯揉造作。她寬恕了那個曾參與輪姦她的男孩兒,寬恕了打她的洋人,寬恕了大勇,她把他們抱在懷裡,如同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苦難不能承擔,沒有什麼罪惡不能寬恕,這樣的扶桑,已超脫了普通女人的驅殼,成為女神一般的存在。

嚴歌苓筆下的扶桑,又何嘗不是近代的中國。扶桑所生活的年代,受盡苦難與屈辱,依然堅強,笑看滄桑,依然挺立。

作者一直用第二人稱來稱呼扶桑,讓這個美麗動人、個性鮮明、身世傳奇的中國女子形象躍然紙上、呼之欲出,似乎就站在讀者面前,給了作者無限的想想空間。美麗、溫柔的扶桑無疑是傳統中國男子心目中的理想伴侶,但妓女的身份,又讓他們心驚肉跳,逃之夭夭。男人啊,一邊罵著那些風月女人婊子、下賤、無恥,一邊卻又撲倒在石榴裙下,無數遍意淫著豐乳肥臀、翻雲覆雨。也罷,不必上綱上線,正如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哈姆雷特一樣,每個人心中也都有一個扶桑,可能是鄰家的女孩,可能是前排的女生,可能是擦肩的女人,可能是報上的女星,但無論怎樣,那扶桑必是美極了的,這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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