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今天的當期主編是作家班宇。

他在隔離期間,頻頻組局“雲喝酒”。每個人似乎都有因疫情而研發的獨特生活方式,各得其樂,但無非都是在過自己的日子。

班宇寫下疫情生活的感受,還分享了他的“一日歌單”,寫了些樂評。他說自己很少拍照,標註圖片說明也簡單。

大隱隱於菜市場,生活處處是風景,不因意外而改變。你若不停留,不回想,都不知道身邊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發生。這是一封嚴肅的來信,請調低你的笑聲。

班宇 / 作家

1986年生。作品見於《收穫》《當代》《十月》《上海文學》等刊。曾獲華語文學傳媒新人獎,GQ智族年度人物,“鐘山之星”年度青年作家,花地文學榜短篇小說獎等。有小說集《冬泳》出版。

Lens讀者朋友,諸位好,我是班宇,在瀋陽生活,小說作者。

在沒寫小說之前,我寫過一點樂評。好吧,也不是一點,寫了將近十年。奇怪的是,在那十年裡,我很少將自己冠以樂評人的身份,頂多是樂迷,比較謙卑,現在倒是經常提及這段經歷,並非覺得榮耀,只是很多人迫切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來路。也許對於他們來說,來路比作品更要緊,或者至少也是不可缺乏的環節。於是,在過去的一年裡,我走過許多城市,把自己搬到舞臺上,接通電源,如一架唱機,將心路歷程播放無數遍,直至唱針磨損,嗓音失真。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北方深秋的密林。 “日影漸漸淡薄。杉、竹不復再見。 我就倒在那裡,倒在深沉的岑寂中。” ——芥川龍之介

沒幹正事兒,平白無故,又吹了一天的牛逼,夜裡便常常做夢,沒有圖像,一行一行,全是黑白文字,換句話說,像是在閱讀自己的夢。偶爾驚醒,心中慌亂,不知身在何處。耳畔響起謝天笑老師的一句吶喊:是誰把我帶到了這裡。可謂扎心一問。近期讀到勒內·夏爾,體驗不同了,他說道:詞語在它產生意義之前站起來,將我們喚醒,我們揮霍著白晝的光亮,而詞語並沒有做夢。


總之,詞語不想睡,也不讓別人睡覺。


疫情公佈之後,我正陷於這種纏鬥之中,沒日沒夜,日以繼夜,很難入眠,或只睡一小會兒,又清醒過來,對著手機屏幕,分析新聞,尋求線索,成立一個人的調查隊。無所適從,像是要裝修一間房屋,一日又一日,體力耗盡,卻什麼也還沒幹。

沒有什麼能真正緩解焦慮,所有的問候與協助,也都顯得不夠充沛。有一天我在車裡,打開收音機,聽到一段田連元的評書,滿門忠烈楊家將,沒頭沒尾,此時已近午夜,外面雨雪交加,也相當壯烈,有很小的雪粒,形狀鋒利,從天而降,折射著街燈,掃落在前窗上,卻又馬上化掉,轉瞬即逝。我清楚地聽見那些撞擊和融解的聲音,像是最初的星聲,最初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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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西勞動公園的冰場, 以另一種方式“聽見最初的冰”。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時,忽然想到,以後問及來路,或許可以說,我來自一個立體聲的世界,複雜並且美妙。隨之而來的,卻是持續在家裡隔離的日子,沒什麼機會表達,被逼迫著重塑並適應另一種生活,此刻回望,甚至有些恍惚,疫情時刻,感知時間的能力也較為遲鈍,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像是發生在去年。生命強度劇烈提升。

此前,我幾乎從不獨自飲酒,沒有必要,隔離開始後,我希望能睡個好覺。塞林格在小說裡寫過,只要一個人真正有了睡意,那麼他總有希望能重新成為一個——一個身心健康如初的人。我無比渴望睡意。

雲喝酒便成為此時期的一個主題,約好時間,點亮屏幕,連接你我他。彷彿回到十幾年前的語音聊天室裡,每人上麥三十秒,法庭上的辯護陳述。居家生活大同小異,能說的話,很快就都說完了,那麼也還可以打一圈。

雲打圈。節奏與控制,喝沒喝光,全憑自覺,這時候,大家的個人素質就體現出來了。君子慎獨吧。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正午的渾河,雲在天上流浪。

白天裡,我也有一些辦法來進行調節,既然讀寫也都比較吃力,心思難以集聚,不妨回到日常裡,全副武裝,步行數百米,出門買菜,回來收拾好之後,再記下幾筆,此為其中一篇,記於一月下旬:

剛出去採買,家附近兩個生鮮菜場,水果種類比較充足,價格略有上漲,大概是由於不好保存,也並非必須品;蔬菜方面,貨櫃只有原來的30%,白菜漲價最厲害,3.5元一斤,每顆菜二十多元,近乎脫銷。在東北上一代人的觀念裡,白菜能解毒。雖然也不知道我們中了什麼毒,但來解一解,也不是不行。新聞裡說,瀋陽給武漢送去一百多噸大白菜,不知是不是也取此寓意。

售貨員比買菜的更加緊迫,動作利索,呵斥不斷,並且拒絕揀選,逼問顧客的靈魂,“一個茄子,有啥挑的,都啥時候了,來這兒找對象呢?”彷彿今天不買,明天所有蔬菜將就此消失,當然對象更沒有了,這是最後的機會。此時,售貨員的臉龐與《火星救援》裡的馬特·達蒙漸漸合併,大棚種植技術從入門到精通,或許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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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河岸邊,一隻風箏孤單飛行。

購得兩顆白菜,七八個土豆,兩顆洋蔥,西紅柿和香菇若干,共計花費百元左右。只有土雞蛋供應,每斤8元。超市所售品類相對較為齊全,價格沒有起伏,方便麵的品類不齊,掛麵少了一些,其餘尚可。購買方便麵若干,掛麵三包,飲料若干,膨化食品一包,甘草杏兩袋,食鹽一包,共計花費79.9元。肉類來說,鮮牛羊肉無,豬肉幾乎無,都是冷凍雞貨。外面空氣很好,沒人,晴朗,回來路上,抬頭望天,雲層為魚鱗狀,均勻密佈,三隻烏鴉掠過,約二十層樓高度,速度極慢,路線無規則,像爆炸後的一片片黑色灰塵,隨時可落。在菜市場時,有一位中年男子未戴口罩,行色匆匆,櫃檯前買了一點青菜,迅速離開,等待稱重時,不敢看旁人,彷彿這樣,別人也就看不見他。目光只聚在面前的黃瓜上,偶爾露出僵硬的笑容,滿懷歉意,彷彿對這些蔬菜做了很不好的事情,近乎於背叛。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作家班宇

寫完日記,我伸了個懶腰,開了一聽啤酒,來到窗前,聽見風聲,傍晚正從天空的深處趕來,帶著晦暗和雨,屏幕不斷閃爍,群組信息彈出來,應接不暇,不免又想起了謝天笑老師的另一句質問: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害怕,向陽花啊——。不得不說,疫情讓我對他的音樂有了許多新的認識。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城郊燃燒的原野。

聽音樂是另一個主題。我重聽了許多唱片,來自各個時期,在此之前,我已經很少有機會將一張唱片從頭到尾仔細聽完,期間不做任何事情。下面是一份私人歌單,它們使我恢復一部分精神。

過平常日子,看熟悉的風景,走每天走的路,聽喜歡的音樂……在班宇的小日子裡,我們看到,有詩不必遠方,書裡照樣馳騁東西南北,柴米油鹽中自有最廣闊的世界、最動人的情節。

我們生活在一個工業化的、物質豐盈的時代,高速發展和享受觸手可及的生活便利也許正導致人類的感覺退化。所以,我們需要音樂、書籍和溫暖的設計,這些看似“無用”的存在,具備一種力量,穿透物質撫慰人的靈魂。“好”的工業設計也會在使用過程中,喚起人的原本感知,採用源於高科技,卻最終迴歸自然的設計表達。

雷克薩斯全新LM致力於營造心安之所,充分考慮調動人的五感。從Mark Levinson®工程師與雷克薩斯設計師聯合打造的“至純之音”,到前後排獨立空間,由靈感源自中國傳統屏風的玻璃屏窗完全隔開,屏窗可升降並調節透明度,“銀水墨”飾板以東方傳統寫意山水的筆墨與宣紙紋理,在山水意境中,營造繁忙時的休憩之所、喧囂中的心安之境,大隱於市。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Mark Levinson®的工程師與雷克薩斯的設計師共同合作,打造車輪上的音樂廳。


班宇:在菜市場看風景的人

雷克薩斯全新LM,在山水意境中,營造繁忙時的休憩之所、喧囂中的心安之境。

不僅可以帶你去到遠方,也可在周遭平常中看見好的風景。“忽然入禪境”的唯美意境,身處其間令人的感官更為敏銳,於平常中,體驗到更豐富的人生層次。

這也正是雷克薩斯“探享家”的理念所在——它期待車主憑藉本性去探索,享受充滿溫度的設計,能夠在日常中被觸動,被啟發,甚至引領我們從喧囂環境裡脫身,給自己留一處居心之地,覺察自己的心聲,領悟生命的意義。

於常見中,領未見,於平凡中,探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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