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高郵地名史話之“通湖橋”

通湖路得名於通湖橋,但通湖橋並不在通湖路上。

直到上世紀的五十年代,現在民居櫛比、人煙稠密的民生路,還是一條荒涼的土垃路,路的北側稀稀落落有不多幾座青磚門樓,和一座鐫著“聖旨”的石頭牌坊,是旌表一位孝子的。路南沒有房屋,是河岸,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河向東匆匆流去。沿小河上溯西行,就來到通湖橋,這是它的源頭。

通湖橋並不通湖,而是與大運河平行,建在運河東堤上。橋的底部有個涵洞,運河水由此注入小河。運河是條懸河,河底比城中人家的屋簷還高,巨大的落差和很小的涵洞使得水流異常湍急,噴湧而出的水柱聲如牛吼,在橋下濺起成堆雪白的飛沫,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渦。由於魚兒有在激流中躍出水面的習性,漁民們就在橋下安排些魚簍、竹簾之類的工具,以逸待勞,等待獵物自動躍入牢籠。

河的南岸人煙稀少,只在河邊有不多的幾戶人家,竹籬茅舍,雞鳴犬吠,門前草垛,屋後豬圈,儼然一派農村景象。向南遠看,可以望見古色斑駁的城牆,牆根下荒墳累累,墳頭上長著又多又肥的枸杞、馬榔頭,有時還能逮到刺蝟。

通湖橋兩邊的大堤下,有一條短短的小街,幾十間草房背倚大堤,向東開門,大多是些燒餅店、餃麵店和小雜貨鋪,主顧大多是過往船民。由此往北不遠,就來到一處叫做“嘴上”的地方。這個地名挺別緻,高郵有句歇後語:“通湖橋打更——嘴上熱鬧”,用的就是它的雙關意義,出了高郵,恐怕誰也不懂。

通湖橋河流到現在城北小學附近時,向北分出一支,經過承志橋、石橋,向東匯入城河。這一條支流的岸邊長滿蘆葦,葦叢中總有附近人家放養的鴨群悠然遊弋。每到夏日,水面蜻蜓低飛,入夜蛙聲一片。至今思之,仍令人神往。

向東的主流來到現在城北菜場西邊時,被養豐閘攔腰束住,在上游形成很寬的水面。這裡是夏日孩子們的樂園,成群的小男孩(那時女孩極少有下河洗澡的)脫得溜光,活像一條條小魚,用“狗爬式”費力地遊著互相追逐嬉戲,膽大的還敢站在閘上往下面的激流中跳,然後屏住氣,抱著頭,順水漂流,直到城門口西側水淺處才站起來。沿河架網扳罾的也不少,現在城北菜場北邊的路上有好幾處。有時,也有穿著防水皮褲的漁人來逮魚,他們站在齊胸深的水中,一個從東邊拿著三角形竹圈趕魚,另一個在西邊張著網等魚入網。每逢這時,總有一大群人站在岸邊看熱鬧。

通湖橋的歷史大概很悠久,據記載:“公元1594年,通湖橋圮,堤決五百餘丈。”這說明,通湖橋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經存在了。通湖橋的歷史紀錄與水災聯繫在一起,並不是偶然的。從明、清以來,水災就像驅趕不去的魔鬼緊緊地纏住高郵人民。州志中類似“秋,大水,廬舍漂盪, 民溺死無算”的紀錄比比皆是。

上世紀五十年代,解放了的高郵人民,白天千軍萬馬,晚上燈籠火把,掀起了興修水利,根治水害的高潮。在大運河東擴的過程中,拆掉了通湖橋,也扒掉了舊城垣,在它的廢墟上修築了貫通郵城東西的通湖路。雖然不免使懷念舊物的老者發出幾聲慨嘆,但是,想一想也還是值得的。

歷史老人有時真的頗富有幽默感。現在竣工的京杭運河橋正好建在通湖路上,而且橫跨運河,直達高郵湖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通湖橋”。我想,如果將這座現代化的大橋逕直命名為通湖橋,把歷史和今天巧妙地彌合起來,不是很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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