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许广平和朱安是鲁迅生命里的两个女人,他们一个要他去爱,一个去要他背负起来。

朱安得到了婚姻,却没有爱;许广平得到的是爱,却没有形式。

痛苦夹杂着甜蜜,失意交缠着迷离,这一切,又有谁说得清楚。

听,伟大的灵魂无声的呐喊,

听,平凡的生命无助的长叹……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城门外有座绍兴有名的梅花坊。

鲁迅故乡的城门外有一座虹桥,虹桥旁有一座贞洁牌坊,那是绍兴有名的梅树牌坊。

相传有一位妇人,17岁出嫁,18岁丈夫去世,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她私自守节,侍奉公婆,抚养遗孤,足不出户。

后来儿子做了官,为母亲请来“旌表”,建立了此坊。贞妇生前酷爱梅花,故刻一梅,平常只能依稀辨出,而天降雨时,却枝叶分明,清晰可见,人们都说这是节妇的神灵在显现。

几乎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伸长脖子,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块刻有梅花的牌坊;并赞叹这位固守贞洁的女人。

千百年来,贞节潜移默化地植入所有女人的意念里,她们把它视为一种伟大的精神。

鲁迅的母亲是这样,她看上的媳妇也是这样。

为了面子,固执的母亲骗儿子回家结婚。

1906年的一天,远在日本留学的鲁迅收到了母亲的来信。拆开看时,上边赫然写着“定亲”二字。

姑娘是叔祖母蓝太太的同族,绍兴丁家弄朱家人。

鲁迅知道这是母亲的意思。他闭目默思了好一会儿,才摊开一张纸,给母亲写信:“让朱姑娘另嫁他人为好……

母亲回信了,态度异常坚决:

一、无法向朱家启口。(关乎到面子问题)

二、对周、朱两家声誉不好。(还是面子问题,中国人重视面子的程度,可以说仅次于生命了)

三、对不起安姑,退亲后,就更没人娶她了。

天呵,固执己见的母亲,竟要儿子来为一位未曾谋面的女子的命运负责。

鲁迅感到一种异样的痛苦,这种痛苦使他的心持续的受着煎熬;原本就有些衰弱的神经更加衰弱了。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他望着窗外,耳边又清晰的传来母亲的呼唤:“老大,听娘的话。”

鲁迅不忍心违背母亲的意愿。他想到自己多病的身体,想到即将投身革命,死无定期,而母亲却无人照顾……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将要背叛另一个自己。

两个月后,鲁迅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电报,电报上说:母病速归。

带着一份焦虑,鲁迅回家了。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热闹欢笑的人群,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粉刷一新的房屋,崭新的家具和宽宽阔的雕花双人床……

回家的第2天,婚礼在母亲和族人的精心安排下如期举行了。

遵从了母亲的意愿,在喜庆的热闹中,鲁迅的婚姻由此拉开了它悲苦的序幕

鲁迅带着一顶筒帽,戴着一条拖在帽檐下的假辫子,身上穿着袍套,外边再罩上纱套,严肃的脸上,露着微笑。

他笑着伫立在门前,迎接川流不息来喝喜酒的客人。

他笑得很累,面部肌肉由于长时间的牵动变得有些麻木。

但他又不得不这样笑,因为此刻,他没有选择笑与不笑的权利。

但他心里很清楚,为了这一次的笑,他将在内心哭泣一辈子。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新娘子的轿子来了,从轿帘下先伸出一只中等大小的脚,这只脚试探着踩向地面。

可由于轿子过高,这只脚一时间没有踩到地面上,却把绣花鞋丢掉了,众人不约而同的叫一声尖叫。

只见一只被裹缠得尖尖的小脚伸了出来,并费力地去够地上的那只鞋。众人又一阵哄笑。

他们全都明白了:娘家是想掩饰新娘的小脚,替她穿了一双较大的绣花鞋,脚小鞋大,加之人又矮小,坐在轿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慌乱中鞋子就掉下来了。

新娘终于将脚放进了鞋中,走下轿来,她个子不高,人显得瘦小,新装穿在身上有点空荡荡的样子。

鲁迅倒也十分听话,他不看不望,不愁不恼。别人让他拜堂,他就拜堂;别人让他揭盖头,他就揭盖头。

总之,今天的鲁迅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大家的。

在族人的簇拥下,在司仪的叫喊中,盖头被接去了。

鲁迅静静地看了一眼新娘:姑娘脸型狭长,面色微黄,前额和颧骨略略突出,好像带有几分病容。

眼睛有些下陷,但大小适中。流露出一种羞怯,一种温顺,一种希冀,一种对未卜的前途的不安……

在喜庆的热闹中,一个男人的婚姻,便由此拉开了他悲苦的序幕……

新婚的鲁迅,坚持在母亲屋中夜读;那亮着红烛的新房,只有孤独的朱安独守。

鲁迅是一个守孝道的人,他是周家的长子,他更爱他的母亲。当母亲送给他这份“礼物”时,他欲罢不能,那就接受、服从。

当欢笑的人群散了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安宁。

新娘朱安,数次小心地说:睡吧。

鲁迅没有回答,他就这样坐着,坐了半夜,流了半夜的泪……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第二天晚上,鲁迅一直在看书,而且是跑到楼下母亲的屋中看。

楼上悄无声息。也许新娘在静静地、痴痴地等候吧。

“安姑才来两天,大家都觉得她性情好、懂规矩、对我这阿婆和别人都有礼貌。”母亲有意地在提醒鲁迅,应该照顾一下朱安的情绪。

“只要母亲喜欢,我无话可说。”鲁迅回答说,但没抬头。他一直在看书。

第三天,鲁迅仍在母亲屋中看书,始终没有上楼,就睡在母亲屋中的另一张床上。

第四天,鲁迅就与二弟周作人等四人一道启程返回日本。他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学校的功课不能耽误。

这一走就是三年。

朱安是孤独的,孤独的,有些可怜。

她足不出户,就连到街上走走的机会也不多。她有时做点儿针线活,有时也烧上一点小菜;但烧饭做菜主要是由女佣来做。

她更多的时间是陪鲁迅的母亲聊天。如果老太太在看小说的话,她只有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竹管很长的旱烟,悠悠地望着窗外那一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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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朱安对蜗牛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触,她总是无事可做的时候,默默的蹲在地上,看着有些潮湿的生着暗绿色鲜苔的墙底,一只蜗牛,正一点一点地挣扎着往上爬。

看着看着,朱安似乎从蜗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作为一个旧式女子,她不知道如何与自己有文化的丈夫沟通。

她只能期盼,期盼丈夫把他看成真正的妻子,而不是一件供养的礼物。

朱安虽然到了北京,她和鲁迅,同住一院,心隔千里。

鲁迅离开家乡绍兴长达14年之久;而在这14年中,前7年是鲁迅独居的岁月。

1919年,朱安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朱安结婚也有整整13个年头。对于她来说,这13年的婚姻等于一片荒漠。

可是这段丝毫没有情爱与性爱的婚姻,朱安仍旧固守着,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女人的贞洁。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朱安终于来北京了。

那是一个冬天,鲁迅买下了北京西直门内八道湾11号的一处三进院子,然后把绍兴的家人接过来住。

全家虽然团聚了,但鲁迅的心,却依然孤、独痛苦着。

朱安做的饭菜,他不想吃;但母亲就在身边,他必须把火压下去。

朱安做的衣服,他不想穿,他会把它扔到院子里。

夜晚就寝,朱安铺好被褥,等着鲁迅。鲁迅大发脾气,闹到要把床拆掉,最后两人还是分居。

虽然如此,当朱安身体不适时,鲁迅还是雇上人力车,陪同她到外国人开的医院去治疗,并且扶她上下车。这使外国医生看了非常感动。

1923年,鲁迅同二弟周作人因家庭纠纷反目。同胞兄弟一下子成了仇人,两人从此再无来往。

鲁迅决定搬家。

鲁迅征求朱安的意见:是想回娘家,还是跟着搬家?

朱安望着黑乎乎的墙壁发呆。然后喟然长叹了一声:绍兴的朱家我也不想回,因为自己是嫁出十几年的人了。跟着叔婶侄儿过,这算什么呢?婶婶是日本人,说话听不懂,日子也不好过。横竖你总是要人替你烧饭、缝补、洗衣、扫地的,这些事我可以做,就和你一起搬出去吧。

其实两人都很明白:朱安,唯一的希望是拽着鲁迅不要松手。可这样只能延续这无碍的婚姻的痛苦。

鲁迅,并不希望这无爱的婚姻得以延续,可他又无法让这希望“亡失”,母亲尚在,伦理道德还需要讲。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在砖塔湖洞,近10个月的这些日子里,是朱安和鲁迅单独接触最多的时间,但是一切机会和努力均不可能挽回他们的婚姻。何况鲁迅根本也不想挽回什么,随着岁月的流逝,鲁迅甚至觉得对朱安,连发脾气的必要都没有了。

鲁迅有他的精彩世界,朱安却把鲁迅看作自己的整个世界。

1924年5月,在一个晴朗的星期天,鲁迅移居了西三条胡同新居,没过多久他又把母亲从八道湾接来同住,这是鲁迅平生第一次独立购买的房产,不受他人羁绊。

在这所新居里,鲁迅住了大约10个月。

1926年,鲁迅和许广平一道南下,在上海同居。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时,朱安嫁到周家已经整整20年了。

朱安对于鲁迅,甚至包括许广平,并无怨恨之意,但她的内心是十分痛苦的。

在这20年的漫长的岁月里,朱安像守活寡一样生活着,乞盼着丈夫的回心转意,最终盼来的却是这样结局。

朱安无言,只是默默的担负起照顾婆母周老太太的义务。

1936年10月,鲁迅在上海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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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时,朱安很想南下参加鲁迅的婚礼,终因周老太太身体不好,无人照顾而未能成行。

于是她身披重孝,在住处的南屋陶元庆画的鲁迅像下,设置设置了祭奠灵位,又供上文房用具,以及丈夫生前喜欢的烟卷、清茶和点心。

朱安就是用这种方式,无言的表达了对丈夫的哀悼。

鲁迅逝世后,朱安和周老太太的生活主要由许广平来负担,周作人也按月给一些钱。

1943年,鲁迅的母亲去世后,朱安就拒绝接受周作人的钱,因为她知道大先生和二先生合不来。

虽然许广平千方百计克服困难给朱安寄生活费,但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十分的清苦,她每天的食物主要是小米面窝头、菜汤和几样自制的腌菜;很多时候,就连这样的生活也不能保障。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只好“卖书还债、维持生命”。

朱安登报要把鲁迅的藏书卖掉。许广平得知消息后,委托朋友去和朱安面谈:不能把书卖掉,要好好保存鲁迅的遗物。

朱安尖锐的说:“你们总说要好好保存鲁迅的遗物,我也是鲁迅的遗物,为什么不好好保存呢?”

但是当来人向她讲道,许广平在上海被监禁,并受到酷刑折磨的事情后,朱安的态度改变了。

从此她再未提到过卖书,而且明确的表示愿意把鲁迅的遗物继承权全部交给周海婴。

朱安:历史回复鲁迅原配夫人名份,却无法回复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朱安生活困难的消息传到社会上,各界进步人士纷纷捐款,但朱安始终没有拿一分钱。

对于这一点,连许广平也十分赞赏:朱安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就在朱安去世的前一天,鲁迅的学生宋琳去看望朱安。

此时的朱安已不能起床,但神志清醒。

她泪流满面地对宋秝说:请转告许广平,希望死后葬在大先生的旁边,另外再给她供一点水饭,念一点经。

朱安还说:她想念大先生,也想念许广平和海婴。

1947年6月29日凌晨,朱安孤独地走了,身边没有一个人,终于结束了,自己悲苦孤寂的一生。

朱安死后,宋琳按照她的遗言,为朱安念了三天经,墓地选在西直门外保福寺,没有墓碑。

朱安像未曾存在过一样消失了,她生前不止一次对别人说:“周先生对我不坏,彼此间没有争吵。”

封建包办的婚姻,伤害了一个伟大的灵魂,也更深的伤害了另外一个平凡的灵魂。

谁之罪?似乎难以说清。但其中的痛苦却是明明白白的。

历史虽然回复了她是鲁迅原配夫人的名份,却永远恢复不了她没有情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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