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莘教授:許國璋先生學好英語靠的是什麼


沒有錄音機,沒有原版電影,我們老一輩的英語專家靠什麼學好的英語?雖然莎士比亞在世界上流傳如此廣泛,實際上在所有的國家莎士比亞只是被一小部分人所欣賞。縱使很難讀懂或者欣賞,至少在美國,莎士比亞依舊成為了高等教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種安排的道理何在?

如果大家還有一些疑問,覺得為什麼我們在今天還要強調文學課的重要性,特別是對英語學習者來說,我覺得我們可以看一看我們國內一批老一輩的英語界的前輩他們所走過的路,比如說像大家所熟悉的像原來北外的王佐良先生、許國璋先生、周珏良先生,像北大的李賦寧先生,他們都是在30年代末、40年代初,他們在西南聯大學的英文,實際上在他們那個時候,他們根本沒有什麼錄音機,也沒有這些原版的這種電影,更沒有我們大家現在所熟悉的internet, 我們現在認為都是必不可少的,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在他們那個年代這些現代化的,就是咱們講audio-video , 就是視聽的這些設備都不存在,而這些老先生他們是怎麼能夠有這麼好的一個英語基礎,就是我們常常講的a good command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他們主要靠的是什麼?就靠的是閱讀,就是讀這些文學作品。而且讀的還不是當代的文學作品,往往讀的是19世紀的文學作品。所以我覺得這些老前輩,他們有這麼強的英語功底,而且是通過閱讀來獲取的英語知識,這一點,應該來說為我們現代的,當代的英語學習者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同時也說明了文學和語言學習的密切關係。

應該來說,在美國這個問題也是在學校裡頭有爭論的,在92年的時候,美國的Phillis Frankin他是executive director of 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美國有一個現代語言學會。現代語言學會,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這個是美國人文學科方面最有名的一個學術機構。當時他們搞了一個全國性的普查。Phillis Frankin是當時這個學會的一個主任,他在92年的時候根據這個調查發表了一篇論文。

在這篇論文當中,他綜合歸納了美國大學裡頭的教授在回答他的問卷調查的時候提到的六個方面,就是他們在給美國學生教文學課的時候的主要目的。

第一個是to help students to learn the intellectual, historical and biographical backgrounds needed to understand the literature of the period, 就是說幫助學生去掌握,這個叫思想方面的,歷史的、或者和個人生平有關的這樣一種背景知識,目的是什麼呢?是讓學生去理解這個文學作品,這一階段的文學作品。

第二呢,to derive pleasure from the wisdom and artistry displayed in literary works, 就是從文學作品當中所展示的智慧和藝術性方面獲取一些享受。

第三呢,to understand literary genres, forms and conventions, 第三個就是說理解文學的形式,genre這個詞是個法語詞,就是說文學的不同形式,我們講的那個poetry, drama, fiction, 這都是屬於不同的genres. Forms它指的是不同的,比如說在poetry下面,在詩歌下面你可能有敘事詩--- narrative poetry, 你可能還有一些sonnets --- 就是十四行詩,這就是不同的forms. Conventions指的是每一種文學形式當中它自己的這種不同的要求。

And NO. 4, to read closely an explicit text, read closely就是說要細讀,細讀文學作品,而且是仔細地分析。

Five, to understand human character action and motivation, 理解人類的性格,他的一些行動和他的一些宗旨。

NO. 6, to understand the enduring ideas and values of western civilization, 第六個講的是理解西方文明當中,西方文明史當中的一些傳統的想法和他們的一些價值觀,這個是當時美國在92年的時候美國現代語言學會搞的這個調查當中,美國學者他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他們在教文學課當中往往是把這六個目的或者其中的幾個目的作為他們教學的目標。

我覺得在參考了美國教授他們的想法之後,我們還應該回到我們中國教文學課上面來,我覺得我們的中心還不是說能夠得到一種文學上的享受或者說對西方文明加深理解,對於我們中國學生來說,特別是我們廣大的英語學生來說呢,最重要的還是要能夠通過讀文學作品能夠幫助提高語言的能力,特別是我們的語言的閱讀能力。所以不論我們文學課教多長,我們學哪些作家或者說我們選用什麼樣的一種上課的形式,我想我們都不應該忘記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想通過讀文學作品來提高學生的閱讀能力。

何教授在美國教了幾年freshman, 教他們一年級學生的英文課。在課上都要讀莎士比亞的作品。他們這些學生,美國的學生,在高中的課上也讀過《羅密歐與朱麗葉》或者讀過《麥克白》(Macbeth)。在美國的大學裡頭,莎士比亞應該來說已經變成了高等教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一個本科生都必修的英語1和英語2當中,特別是英語2當中都會包括1到2個莎士比亞的劇,所以美國的學生他在讀大學的時候肯定會讀過他的作品,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

除了讀莎士比亞的作品,何教授也建議大家去看看 "Gulliver's Travels"(Author:Jonathan Swift)。

中國學生閱讀外國名著,最終的目的是能夠通過讀文學作品進一步提高語言閱讀能力,英語閱讀能力,特別是提高閱讀那些由英美人寫的這種語言非常優美的文學作品的能力。The final aim of teaching Chinese students English and American literature is to further improve their language skills, especially reading skills, through the reading of some authentic literary works in highly polished language.

 一.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國曾經編輯出版過不少很好的基礎教材和教學參考資料。至今還廣為人們熟知的,有如王力《古代漢語》和“許國璋英語”者,堪稱中英語文“雙璧”。

  

   “許國璋英語” 出版於1963 年,是當年“高校文科教材”的一種,作為高校英語專業的基本教材而組織編寫的。許國璋主編第1、2、3、4冊;俞大絪主編第5、6冊;徐燕謀主編第7、8冊,配套成龍,作為英語專業學生四個學年的精讀課本,被全國各兄弟院校普遍採用。

  

  這套教材當年是如何組織編寫?三位先生,又是如何分別“主編”?我一無所知。只是從讀者角度看,第1、2、3、4冊為學生打下良好的語言基礎,第5、6冊從語言逐漸過渡到文學,第7、8冊引導學習文學原著。覺得全書循序漸進而又進階明顯,配合得天衣無縫。

  

  回想五、六十年代的環境,編寫“高校文科教材”的“邊界條件”自然嚴酷。《古代漢語》似乎相對好一些,面對已經被認為打倒了的“封建主義”,畢竟就那麼些古文,還有歷代公認的“名篇”多少可以算擋箭牌。英語教材面對“紙老虎”的資本主義,忌諱可能會多得多。無論選擇課文還是練習翻譯的中文材料,都必須十分“無產階級”。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然而,我看這套書最大的特色,在於每課後面的“練習”。通過中英對譯,讓學生充分消化吸收課文中學到的詞彙和表達方式。比如信手拈來的一個例子:第五冊課文出現escape 這個詞,中譯英練習就要求用它翻譯句子:“我忘記了他的名字”—— His name escaped my memory。通過這樣的練習,學生對escape 這個英語詞彙的語感,就遠遠超出了字典中的主要釋義“逃逸”,而且學會了“活學活用”。每課最後還有“語段” 中譯英練習,“語段”的長度和難度也是逐步加長加深,而且和課文有相當大的關聯。我個人的感覺,真要學好英語語文,特別是“有文化的”閱讀和寫作,而不是“應考”,這套書實在是為中國學生度身定做的佳作。

  

  幾十年過去,“許國璋英語” 第1、2、3、4冊似乎長盛不衰,全書的“後半部”,就“問津者希”了。原因可以想到許多,比如前面四冊是基礎英語,適用者眾;比如後面幾冊相當“難”,“陽春白雪”,不適合自學;課文和練習的內容時代色彩太濃了。。。等等。總之,想學英語的無人不知許國璋,猶如想打工的無人不知東莞一樣,只有“聖經”和“聖地”的不同。

  

  二.

  

  許國璋先生是徐志摩的同鄉晚輩,1939年西南聯大外文系畢業,曾受教於英國詩人及文論家燕卜蓀(WilliamEmpson)、錢鍾書等大家。他喜歡讀18世紀英文散文,後來又在1947年赴英國留學,相繼在倫敦大 學、牛津大學攻讀17世紀、18世紀英國文學。鍾情於雪萊,又贏得“雪萊”這個外號。60年代,許國璋的研究觸角從英國文學完全轉入現代語言學。當年“英語教材”的基礎部分由許國璋主編,應該說至為允當。

  八十年代中期一件趣事傳遍中國:常年在北外校門口擺攤兒的一位皮匠師傅託英語系一位教員帶話給許老說,您許老是無人不知的名教授,但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及我兩 三天的收入,您有何感想呢?許老聽到後又託這位教員回話說,咱們兩 個人都依靠自己的勞動維持生活,沒有什麼不一樣。如果硬要說有什麼 差別的話,那就是審美對象不同。你一錘子下去,砸得準,打得牢,便 獲得一種美感。我讀書寫文章,得一佳句,也能高興好幾天。真正全神 貫注工作的時候,你和我追求的都是成功所帶來的美學上的享受。

  1993年5月下旬,許老從歐洲講學回到 北京,因為多年超負荷的工作而病倒,到了第二年的9月11日因心肌梗塞 病逝在家中,享年79歲。

  

  俞大絪先生是曾國藩的曾外孫女,陳寅恪先生的表妹,我國著名化學家、教育家曾昭掄先生的夫人。俞大絪在北大西語系英語專業以飽學擅教聞名。她把守英語基礎階段學習的關口,一方面鞏固並加深學生的語言基礎,同時又善於引導學生逐步從語言學習過渡到英、美文學(詩歌、戲劇、小說、散文隨筆等不同體裁)的學習。與此同時,俞大絪先生為北大英語專業青年教師制訂每個人的進修計劃和閱讀書單,為他們講課,組織課堂討論,個別批改作業,進行輔導、檢查。她的熱情、認真、細緻和嚴格而又循循善誘的態度和方法,為北大英語專業造就和培養了一隻優秀的英語教師隊伍。

  1966年8月24日,俞大絪教授在被抄家和毆打侮辱之後,在家中自殺身亡。

  

  徐燕謀先生 (1906~1986) 是江蘇崑山人, 錢鍾書先生以兄事之、過從甚密的詩友。徐先生的舊體詩集《徐燕謀詩草》也是錢先生作的序。

  徐燕謀先生1954年8月到復旦擔任外文系教授。他極有學問,中英文學都有深厚根底,遠不止是一般的英文教授。他襟抱沖和謙退,對不同意見,從來不爭不辯,微笑而已。

  據說徐燕謀先生在課堂上相當活躍,他剃板寸頭,講課時在課堂中走來走去,時而拍拍某學生的肩膀,課堂上的講解深入淺出,課餘要求學生學語法,寫短文,背誦世界短篇名著。

  儘管如此,他對學生的要求也極為嚴格。他認為:作為中國人,只有中文學得好,才有可能真正學好外文。

  1986 年,徐燕謀先生投井自殺。

  

  我忽然有一個很怪的想法:“許國璋英語”是平民才子;“俞大絪英語”是貴族氣派;“徐燕謀英語”是名士風流。

  

  三.

  

  “許國璋英語”編寫和使用的年代早已遠去。當年的這套教材強調的是英語語言文學,時移世易,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認為它“早已不適應形勢”:已經是韓禮德的功能語法統治的時代,還談什麼老掉牙的語法—翻譯教學法?對外開放,經濟發展,英語教學更要走向經貿和實用,讓學生熟悉領略各種文體,於是《高級英語》編入了科普愛因斯坦相對論;綜合大學英語系辦成外語學院;外語學院辦成實用口語職業學校。“江湖英語”包圍“廟堂英語”,有如農村包圍城市,學生上大學英語課的時候疲疲塌塌,但到新東方上課時卻生龍活虎。畢竟,英語是一種工具:過去說是用來學習國外先進經驗,現在是用來謀求各種利益。前些天聽電臺廣播,說真正高級的口譯,全國也就二十多人,他們可以日進萬金。一般些的,也聽說每小時開可以千計,利之所在,就是很好的動力,趨利是自然的,絕對無可厚非。

  

  不過,純然從學好和掌握英語的角度說, “許國璋英語”這套教材強調以英語語言文學打好基礎,我私下認為,並沒有過時。語文真正好的人,不愁不會閱讀科普讀物,看外經貿函電和各種合約、信用狀。有了相關專業知識,寫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學生不能只做學舌的鸚鵡,而應做有思想的雄鷹”。“現在的外語教育缺乏人文主義的思想和修養”, “功利的因素也許會推動一個人一段時間,但興趣才是最好的動力。”徐燕謀的學生陸谷孫教授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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