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盧藏用:落日下桑榆,秋風歇楊柳

疫情來襲,在家呆有月餘,在這次武漢爆發,繼而影響到全國的疫情中,鍾南山院士受到了國人普遍的敬仰,一位敢說真話,有擔當的老人,值得人們尊敬,致敬鍾老。

在敬佩鍾老的同時,我對他這個名字也頗有感觸,因為,這是與我們國家一個很神奇的山脈諧音的名字,一看就是一個家學淵源深厚的世家大族,才能起得這般好聽的名字,嚴重羨慕中。

終南山,一個在中國文學和歷史上留有太多故事峰巒,當年讀祖詠的《望終南積餘雪》詩便為之神往,加上後學歷史,更覺神奇,再往後,一部叫作《空谷幽蘭》的書,生生地是將我帶進了那亦夢亦幻的雲霧山中。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在同終南山密切相關的典故中,無疑要數“終南捷徑”最為著名了,而這個故事的主角盧藏用現在卻沒幾知道,因為,在大唐群星燦爛的詩人中,他實在是個提不起的三流詩人,而於政治上,又是個為人不恥的小人物。

說他為人不恥,是現在知道或瞭解他之人的普遍看法,因為,所謂“終南捷徑”是想通過隱居來獲取高潔聲名,引起關注後進而步入仕途,以此來達到升遷的目的,這作為一種進階之手段,當然是為人不恥的,所以對盧藏用來說,也不冤枉他了。

不過,盧藏用並非只有這一個“終南捷徑”,對他的解讀其實也是可以看作了解盛唐詩人生平的前奏,因為在他身上,聚集著很多那個時代詩人的特徵。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盧藏用,字子潛,幽州范陽人,即今河北涿州人,進士出身,不得調,與兄徵明偕隱終南山,後召授左拾遺,又為禮部侍郎兼昭文館學士,以託附太平公主被流放嶺南,約50歲時逝世。

從這短短簡介中能看出,他的官當得還算很大了,禮部侍郎可是副部長級的高官了,而且當時的禮部,可是包括現在的文化部、外交部及教育部的眾多職責了,但其中的一個“終南捷徑”,再加上依附太平公主,這兩項是盧藏用被後世最為譴責之處。

不過,他在當時可是名氣很大之人,學文學史的都知道一個名詞叫“仙宗十友”,指的是初盛唐交替之際的十位有大詩名之人,包括陳子昂、李白、孟浩然、王維及賀知章這些頂級詩仙,當然,盧藏用也位列其中,只是就現在來看,他同上面這幾位相比,說個天上地下都不過分。

在初盛唐時期,由於李唐以老子後人自居,受道家思想影響,許多文人熱衷於在山中隱居,但有人將這“仙宗十友”歸於十位喜歡隱居的人,所以有此稱呼,這個就是大謬了,要我看這十人中除司馬承禎外,沒有一個真正想當隱士的,如那宋之問不擇手段地急於向上爬,怎麼可能還喜歡去當隱士,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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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藏用雖然現在沒幾人知道,不過,在正史新舊《唐書》中,對他的著墨很是不少,《舊唐書》用了近兩千字,《新唐書》刪減後也有八百多字,這些遠高於對其他一些詩人的介紹,可見,他在當時還是個很知名的人物。

盧藏用也算是個“官二代”,史載其為“少以文辭才學著稱”,而且他有四絕,即文章、書法、音樂和圍棋,可見他在當時也是個出類拔萃的大才子,他同陳子昂是好友,兩人詩歌唱和,互相欣賞,在京師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及陳子昂去邊關建功立業,後來又迴歸家鄉,被奸人所害,盧藏用不僅將其子女接來撫養,還整理了子昂的詩文,集為《陳伯玉文集》廣為宣傳。

可以說,沒有盧藏用就沒有陳子昂,至少不會有現在這般響亮的聲名,因為,現在讚美陳子昂的那“卓立千古,橫制頹波,天下翕然,質文一變”詞句,就出自他的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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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陳子昂是否為同年進士不得而知,但二人中進士後久久不得實職,就在京城晃盪卻是事實,誰也耗不起這無果的時光,於是,陳子昂選擇了遠走邊關,而盧藏用則選擇了去終南山隱居。

他去終南隱居自然不是去當真隱士,而是想借此贏得聲名來步入仕途,這個誰都明白,關鍵是你自己不能說出來嘛,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把這人人心中有,人人不敢說的事合盤托出,他也從此背上了一個假隱士之名。

史載,他同當時的另一位大才之人,也是“仙宗十友”之一的司馬承禎一起在終南山隱居,又一起以高士被聘,而這司馬承禎被徵召後堅持不仕,欲歸山,盧藏用送之,指著終南山雲:“此中大有嘉處”。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在終南山隱居,那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好處大大的有。卻被對方譏道:在我看來,去終南山隱居,應該是通往仕途的一條捷徑吧?盧藏用被懟得當時就羞紅了臉。

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能做不能說,反之也有很多事情是能說不能做,“終南捷徑”其實只是為儘早入仕方式中的一種,相比較其他途徑,在道德層面上,我覺得還要高尚許多的。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當年李白杜甫們,手持“拜帖”,四處向有話語權的勳貴們謁見,以期得到他們的提攜,現在沒人說他們有半個不是吧;那陳子昂為了引起關注,千金購古琴摔之,典型的譁眾以吸睛吧,不但沒有說他的手段有何不妥,反而說他是名士瀟灑。

就說那孟浩然,不也是在家鄉的襄陽山中隱居,四五十歲了沒人理他,結果實在熬不住了,才又來到長安來考試圖出身,反而被聞一多先生稱譽“為著對古人的一個神聖的默契而隱居。”而沒有人說他是假隱士。

更有甚者,有人說李白和王維成不了朋友,原因是他們是情敵,都是拜在玉真公主的石榴裙下,此事是否為真我不知道,但他二人走的是玉真公主的門路那是鐵定的,也沒有人認為有何不妥嘛。

關鍵並不在於是否是真隱居或假隱居,而是盧藏用被時人譏為“隨駕隱士”,說的是他的隱居是隨著皇帝的宮居而走,即,武則天在長安時他便在終南山,女皇去了洛陽,他就在附近的嵩山隱居。

其實,這個我是不太相信的,想那女皇離開京師的時候能有幾何,外出的時間能有幾多,離得近就能引起注意?我才不信;這必是後世在不恥盧藏用“終南捷徑”基礎上的一種的疊加。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真正對他有非議的並不是走“終南捷徑”,而是他後來依附太平公主,更有人說他是太平公主的面首,這個就只有他們二人能知道了,因為史無記載,不能說一個依附就成面首了,想當初,那杜甫的祖父杜審言不也依附過二張,難不成也是女皇的面首?

依附太平公主是正史記載,當為史實,在當時的情況下,朝堂上一團的亂象,韋后,安樂公主,太平公主幾個女人你上我下的,作為當臣子的,誰也不知道風吹向何方,明天是陰是晴;所以,如果想有點作為,想做點事,依附哪個都很正常,不然,就只能做個萬事不關心的樂呵醉翁。

想來這盧藏用還是有抱負之人,要知道,招他出山的是智慧超人的武則天,沒點真本事能在她手下混事?夢吧。

而且盧藏用還真做了事的,史載其“上疏極諫作興泰宮,不從”,一個“極”字說明,他還是有責任心的;而且,他在中宗朝時,還“數糾駁偽官”,但是,該說的說了,無奈皇帝不聽,那就沒辦法了。

也許是官當久了,說話也沒甚人聽,在中宗朝後,他為官“於權要多所遷就”,就是說,他在其位不謀其政,明哲保身,這當然也飽受非議。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但正史對他很是不滿,於記載頗有些矛盾之處,一邊贊他是“數糾駁偽官”,一邊又說他為官是“及登朝,趑趄詭佞,專事權貴,獲譏於世。”卻也沒有提出相應的事例,所以,他如何的投機專營,也只有想象中了。

有些詭異的是,他是在中宗李顯時當的吏部侍郎,相當於現組織部副部長了,後又擢中書舍人;而說他依附太平公主,卻又沒見公主給他封個啥高官,也不知道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換來的就四個字,“配流嶺表”,接著就同杜審言和宋之問等一眾人,發配到嶺南去了,後來就死在嶺南了。

由於盧藏用的聲名不佳,死後也沒人給他的詩文集冊,幾乎全部軼失殆盡,所以,後世也不知道他的文采有多好,據說還有《春秋後語》、《子書要略》、《老子注》等傳世,我沒看見過,權信之,倒是《全唐詩》收其八首詩,從這寥寥的幾首詩中,是能看出他還是很有些功力的。

上月重陽滿,中天萬乘來;

萸依佩裡發,菊向酒邊開;

聖澤煙雲動,宸文象緯回;

小臣無以答,願奉億千杯。

這是一首名為《九日幸臨渭亭登高應制得開字》的應制詩,內容當然沒有什麼值得讚歎了,但首聯還是顯得很大氣,整首詩律合平仄,看來他寫這類讚美詩還算是得心應手的。

他同李白等人一起被稱為“仙宗十友”,為何迷失在終南山的雲霧中

盧藏用被時人稱為“多能之士”,除了文章詩歌寫得好外,圍棋下得是最好的,可惜沒有留下棋譜,所以也不得其精妙之處,但史書載他的字寫得是一流。

“工草隸、大小篆、八分。書則幼尚孫草,晚師逸少,八分有規矩之法。”如此的讚美想必也很是了得,但同圍棋一樣,也沒有傳下遺墨,只能想象了。

觀盧藏用的一生,因走“終南捷徑”又依附權勢,顯得很是狼籍,在歷史上是被視為假隱士的典型,其實,如果換個角度看,他只是以退為進、以隱求官,然而,一時有一時之風氣,不見於後世不等於不見於當時。

所以,我們也不必一味地用正人君子的道德觀念來苛求了,畢竟在歷史上,如巢父、許由般的真隱士者,能有幾人哉?只是可惜了,盧藏用的那麼多詩文,隨著他的聲名不佳而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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