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漢語拼音之父,我是漢語拼音之子。’102歲的周有光這樣說道。
如今的中國社會只要認識字,便不可能不知漢語拼音。這個嵌入我們日常生活發明,很多人卻並非很瞭解其歷史。漢語拼音其實很年輕,比我們的新中國還要年輕。而提到漢語拼音,周有光這個名字我們是無法繞開的。而他的人生也像他的名字一樣,宛如星耀,銀河有光。五十歲之前他作為一名經濟學家勇登峰巒,五十歲之後他更是手提青燈照亮漢語拼音的大道。
神說,要有光
神說要有光,他便來了。1906年1月,周有光誕生在了江蘇常州這條臥虎藏龍的古巷,青果巷。故宮博物院的開創者吳瀛,常州三傑的瞿秋白都出自這條古老的小巷。早些年,青果巷周家還是大戶人家,周有光的曾祖父周贊襄曾是常州的大豪紳,周有光的父親周保貽也在朝廷做官,有俸祿可拿。可偏偏到周有光這一代,家道中落,在武漢革命之後周保貽也再無俸祿可拿。
1916年十歲的周有光跟隨母親遷居蘇州,曾經的常州首富之一,如今卻要賣掉祖上的房子另租房子才能維持生計。這讓年幼的周有光暗下決心,要再次振興家族,這可能也是周有光後來從事金融的原因之一。年幼的周有光遷居蘇州後,便進了當地的高級中學,這所中學中有一位思想很先進的老師,經常宣傳白話文,成了周有光在語言學方面的啟明星。
成年的周有光也是十分出色,1923年,他考入了上海聖約翰大學主修經濟和語言學。也正是在這裡,周有光接觸到了拉丁化新文字運動,那時的周有光可能沒有想到這會是影響自己後半輩子的一次活動。在校期間周有光在經濟學上不斷深造,並於畢業後進入了國民政府經濟部農本。在他之後工作的那段時間裡,他結識了趙元任、李方桂、羅常培等一批優秀的語言學名家,這為他日後從事語言學埋下了伏筆。
1947年,周有光被外派工作期間,在紐約遇見了科學泰斗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是一個非常隨和的人,我們聊得很高興,可是我太沒學問了,他的知識我不懂,所以不是學討論,是隨便聊天。’在之後的自傳紀錄片中,周有光先生笑嘻嘻地說道。
儘管兩人的學術方向不同,但周有光把愛因斯坦的一段話銘記在心,一個人的一生如果到六十歲為止,工作的時間加在一起是十三年,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業餘時間加起來是十七年,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怎麼利用你的業餘時間。而在之後周有光在語言學上的研究,主要也是通過自學。
半路出家的語言學大師
48歲是周有光的一個分水嶺。在前48年,周有光在經濟學上取得了很高的造詣,在復旦大學經濟研究所任教授,並在上海財經學院任教授,而且還在上海新華銀行、中國人民銀行華東區行兼職。對於普通人來說,周有光已經登於經濟學的一個小山頂了,但是周有光並沒有停止他的追求。
年近半百的他開始轉向攀登另一座高峰—語言學。據周有光回憶,這與他在光華大學同為教師的孟憲承有關,孟憲承曾對周有光說過:‘一個人在一個地方,時間久了,人就麻木了,就沒有進取心了’。為此,在經濟學取得成就的周有光開始專攻語言學,並且不斷為新中國漢語拼音方案出謀劃策。
早在1955年10月,周有光就曾到北京參加全國文字改革會議,並參與了之後的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參加制訂漢語拼音方案。為了漢語拼音的事業,周有光不惜放棄了自己在上海經濟學教學這份穩定的工作。1979年4月的國際標準化組織會議中,周有光在會上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發言,提議採用“漢語拼音方案”作為拼寫漢語的國際標準。
在三年之後,周有光參與修訂的《漢語拼音方案》也正式成為了拼寫漢語的國際標準。在此之後,周有光繼續研究以詞語為單位的拼音正詞法,並於1988年公佈了《漢語拼音正詞法基本規則》。為漢語拼音做了如此多貢獻的周老先生,別人敬稱他為‘漢語拼音之父’,他卻認為自己只是漢語拼音之子。
年紀越大,思想越新
1991年周有光正式離休,周有光說:‘我是一個專業工作者,一向生活在專業的井底,離開井底,發現井外還有一個無邊無際的知識海洋,我在其中是文盲,我要趕快自我掃盲,學然後知不足,老更自覺無知。’
離休的周有光並未閒下來,1980年,他成為了翻譯《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的中美聯合編審委員會和顧問委員會中方三委員之一。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打字機流行,這對很多年輕人都是不小的挑戰,然而已經八十多歲的周有光卻學會了,並堅持用打字機整理自己的作品。這也正應了他說的那句話,他說:“年紀老了,思想不老。年紀越大,思想越新 ”。
在之後,周老先生還作為‘雜文家’關心著中國的前途,思考著國家的走向,不斷地發光發熱著,並相繼出版了《中國語文的時代演進》、《周有光百歲新稿》、《朝聞道集》。也許正是不斷思考著,學習著,才讓周老有著112年的高齡。思想活躍著,肉體才不會老去。
周老先生在經濟學和語言學上的貢獻確實讓我敬佩,漢語拼音是影響中華文化走向的一個重要因素,然而更令我敬佩的卻是他的精神。
他謙遜溫和,當別人都稱讚他為漢語拼音之父時,他卻只謙稱自己是漢語拼音之子,並說漢語拼音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整個團隊的心血。他敢於挑戰,在半百之年轉攻語言學,經濟學和語言學這兩個學科的專業性都極強,其內容更是毫無關聯,而在知命之年周有光卻有如此毅力,並在語言學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他與時俱進,就算到了晚年,周先生仍保持著思考,關心國家,而他的思維也是始終緊跟著時代的步伐。如此,才是當之無愧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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