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無用”的知識讓你不被控制——“自由技藝“到“通識教育”

在校同樣是學霸、工作後都是業務能手,有的人後來能突破本身專業限制成長為管理者,有的人永遠只能是某個領域的專才。後者與前者的差距不在努力程度,而是一些“看似無用”的知識。


要知道,這世上有些東西不能直接拿去賺錢,但卻是比知識更高級的智識,是讓人終身受益的“軟實力”,比如“自由技藝”裡的三種基本思維訓練:


批判性思維,


理解、影響,定義分析


和解決問題。



舉個例子:

幾年前,華中科大校內,兩名醫學院女博士拉出橫幅“維護中華民族傳統倫理,捍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抵制西方腐朽思想侵蝕,讓同性戀遠離大學校園”。網友們不約而同得出一個結論:


“這兩個人書讀少了”。


博士讀書少?


是的,她們的人文知識太匱乏才有如此混亂的思維和愚蠢的認知,本來“挺同志”“反同志”都是言論自由,但強扯中華倫理、社會主義、西方思想就是可笑,與其搬出這麼蹩腳的論據還不如說自己就是沒理由地討厭同性戀呢。


類似這樣智識侷限和思維粗陋的例子舉不勝舉,究其原因則與這三方面訓練太少大有關係:批判性思維,理解、影響,定義分析和解決問題。具體來說:


這些“無用”的知識讓你不被控制——“自由技藝“到“通識教育”


“批判性思維”:指對一個事物進行分析、判斷和評價的能力,其實就是看你能不能獨立思考,能否構建自我意識以及獨立真知的源泉。


比如你是一名“北漂”,“逃離北上廣深” 這一極具蠱惑力的口號會在多大程度上動搖你留在北京的初心?“蝸居”“蟻族”等媒體字眼會不會讓你患上群體自憐病?你能否綜合分析自己的個人實力、發展潛力、面臨困難批判性地審視這一論調,得出一個自己獨立思考的、具體到你個人的結果?


批判性思維是一項重要的思維訓練,一個已經有是非結論的事情,可以翻過來掉過去地論證;現實中的大多數問題並沒有現成標準答案,就算是參考別人的分析,


也要重新審視其間分析過程是否有足夠證據?


邏輯鏈條完整嗎?


有沒有偏見?


反對他的人說的有沒有道理?


你要學會發現和鑑別事實真相,堅持對事物進行嚴謹理性的分析。你滿足於教課書中告訴你的“納粹屠殺猶太人是因為希特勒”,抑或追問“還有其他原因嗎?如果不是希特勒,會出現其他人嗎?當時德國仇視猶太人背後有什麼深刻的歷史原因?是不是沒有希特勒,就不會出現這場大屠殺?”



這些“無用”的知識讓你不被控制——“自由技藝“到“通識教育”


“理解、影響”:這項是廣義上的溝通交流能力,主要指感知和影響人,掌握修辭技巧、演講能力,有說服力、影響力,能以一種自己的風格和別人建立良好互動,並輻射更多人,鏈接潛在可能性,擴大和傳播你的思想、價值。表面上這在講口才,實際上是一種認知自己、理解他人、讀懂差異的能力,與“情商”有關,更需要“意會”的能力。


何為“意會”?就是你


“對人和人之間深層意義的區別有敏感度”,


是一種直覺思維,不是客觀的,要靠你的主觀知識比如“對愛的認知”“對別人痛苦的感同身受”去把握。


比如《紅樓夢》讀到“葬花吟”,你能讀出林黛玉面對殘紅自嘆身世、埋花立冢的詩意美和悲劇感嗎,你能否感悟這份人類境遇的深刻內涵?


如果對豐富深邃的人性沒有敬畏感,對他人感受麻木冷漠,你如何能“意會”到這個人和那個人的微妙區別,如何敏銳感知對方的需求並滿足?


廣義來講,如果一個人對生活在世上某一角落的某個特定群體共享的、異於自己多年經驗的文化語境、公共情緒、世風嬗變完全不能理解,那他很難是對多樣性抱以尊重和寬容的世界公民。這些非常難測量,只能意會。



這些“無用”的知識讓你不被控制——“自由技藝“到“通識教育”


“定義分析和解決問題”:這項能力詮釋了為什麼越朝高層越多“外行管內行”的情況,不少大企業的CEO就是空降兵。外行為什麼比內行厲害,通才為什麼比專才管用?因為在有嚴格固定規則的常規領域,過往的數據、經驗、分析很重要,專才的作用很大。但在不可控、不可預測的環境局面下,很多事情並沒有套路可循,標準規則、普遍經驗並不好使,這時候反而需要的是不被正確的常識束縛、功夫在詩外的創造性甚至顛覆性解決問題的能力。


比如美國一家視頻公司為提高網站上的節目點擊率讓工程師嘗試了各種技術優化,包括提高緩衝速度、優化播放界面、增加水軍灌優質評價貼,但收效甚微。最後,一個心理學專業的外行解決了這個難題,他做的無非是調整網站上每個主題下的電影順序,將題材關聯大、評分相差大的影片放在一起,結果評分很高和很低的兩部電影的點播率都直線上升,因為他知道人有一種試圖解釋世界和事物的天性,兩部有可比性電影的巨大分差會引起觀影者想知道為什麼很好為什麼很不好的好奇心,所以他們會把兩個都看完。


以上這三種對事、對人、對問題的能力其實是掌握“自由技藝”後的厚積薄發。更重要的,掌握“自由技藝”才能免於思想意識被統治。盧梭說“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中”,而自由技藝恰恰是思想繭房的解毒劑。掌握了自由技藝,即便不去統治別人,至少也不會被統治,即我不壓迫你,但你也別想壓迫我。那到底什麼是“自由技藝”呢? -


這些“無用”的知識讓你不被控制——“自由技藝“到“通識教育”


“自由技藝”( Liberal Arts)起源於古希臘亞里士多德主張的“自由人教育”,是能幫助人更加智慧,擺脫意識形態和思想奴役的公民教育。包括由語法、修辭和邏輯(亦稱辯證法)組成的“三藝”和由算術、幾何、天文學和音樂組成的“四藝”,後來逐漸演化為現代西方大學學科體系中 “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的一系列課程:涵蓋文化與思想、人類學、自然科學、文學與藝術、哲學、社會學科與宗教思想等,與之相對的是被稱之為專業與技術科目的課程教育。


現代歐美名校非常重視“通識教育”。在哈佛享譽世界的“通識教育”中,每名哈佛本科生必須修滿涵蓋8大學科領域、7大類的32門課程,包括外國文化、歷史研究、文學藝術、道德倫理、數理倫理、科學和社會分析等,是全面的“立人”培養,幫助學生成為在智識和價值判斷上能夠自主思考、不受人擺佈、愚弄的有獨立人格和見解的自由之人。相反,哈佛較少為本科生提供職業教育或訓練,本科生不能學習法律、醫學或技術性很強的工程專業,即便是專業學院,也只是集中學習學科的基礎理論。


耶魯大學對此的闡述更明確:如果學生從耶魯畢業時,變成物理、電腦、化學或者是任何領域的專家,不是一種成功反而是失敗,因為耶魯不希望學生在四年大學中失去在其它更廣泛的做人、做公民、做有思辨能力的人的機會。



所以,“通識教育”是超越功利性和實用性的,並不教具體技能,但大量的人文薰陶、博雅教育、心智啟發卻能培養讓人終生受用的“軟實力”。尤其在充滿未知的當下、人工智能帶來顛覆性改變的未來,以下三個難題的解決更需要“通識教育”的滋養。


1、“不確定性”環境下,對與錯、是與非並無嚴格界限。


我們面臨的環境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變,我們需要做出的選擇遠遠不是“是”或“非”那樣簡單,在任何一個方向上的偏激或對任何一個重要影響因素的忽略都是不明智的,但許多人缺少的恰恰是這種在複雜情況下做出理性判斷和選擇的能力。


例如,曾有大學生多次詢問我與選擇相關的問題,他們不知道何時應該表現得積極極,何時該謙遜,如何處理勇氣、挑戰和風險之間的關係,困惑於自信和謙虛是否可以共存……“檢驗一流智商的標準是頭腦中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思想但並行不悖”,但如何把握這中間的“度”?你的心智模式是否“允許模稜兩可”?這些難題與你對辯證統一的理解有很大關係,需要的不是具體知識而是哲學智慧。


2、“意會”比“算法”厲害,價值選擇比技術革新更深刻。

當大數據、算法、AI的準確率已經遠超人類時,人文知識更加舉足輕重,因為價值、倫理、信念提供並塑造了科技發展的底層邏輯,影響著科技的發展、停滯甚至顛覆。《未來簡史》裡,赫拉利說今後的人分為三種:“無用的人”“被算法統治的人”“神人”(不被算法左右做重要決策的人)。


而成為“神人”需要人文學科賦能,因為真正的大師在決策時用的決不僅僅是某個領域的知識—“數據”,而是綜合社會、人性、情感等複雜因素的“厚數據”,重大決策還得靠人人。


3、人工智能時代,與人類情感、心緒、體驗感、價值判斷、人際鏈接、創造性高度相關的工作才不會被替代。


未來當我們的工作越來越多被AI替代,人類會陷入一種曠日持久的身份危機,不斷自問作為“人”的意義,“什麼是人類獨有的”“什麼是機器不可企及的”這些問題會反過來幫助我們定義人性。愛,讓人類有別於人工智能,人類最重要的器官,不是大腦,而是內心。心靈和情感才是人類獨有的價值感,幫助我們創造人工智能不可觸及的領域。


可以預見,人工智能時代涉及以下領域的工作才不會被機器替代而且大有發展:


關注人類獨特價值、探索生活意義,需要頻繁人際交流交往,涉及倫理價值判斷比如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什麼是道德的,或者一些非例行或以創意為主的工作,這些才是難以被機器人取代。有人情味的產品會廣受歡迎,比如


發明能把人鏈接得越來越緊密而不是讓人越來越疏離的手機,當然這需要設計師有對人性的深刻理解,需要設計師有創意感,更有共情能力;既懂科技,更具高感性的體察;懂得關切他人情感,在日常生活間發掘和創造意義,需要人文與科技的交融,需要文學、藝術、美學等多項能力,需要理解和想象他人的能力。



多學點“無用”的東西,比如“自由技藝”,它提供的不是知識而是智識,是能讓你升級認知、抵禦知識貶值的“硬通貨”。


即便你沒有佔據“食物鏈”優勢,你也不太可能被“食物鏈”上高於自己但智識水平比自己低的人控制,因為你擁有更獨立的思辨、更自有的人格、更從容的智慧;當然,通常智識高的人在食物鏈上的位置也不太可能很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