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活在人間

苟活在人間

苟活在人間


此時此刻,具體也就是2019年3月26日下午2點13分,路上的摩托車疾馳而過,不知誰家的孩子在大聲啼哭,是個男孩的聲音。一個女人不知在說著什麼,我聽了聽 ,什麼也聽不清。

這些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坐在電腦前,像一個被世界拋棄了的人。是的,每日安安上學後我就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

有雨水在窸窸窣窣。又下雨了嗎?我走到窗前,原來是洗過的拖把在滴水,急切切的,略一會兒,那水滴漸漸地緩了下來。

這滴滴答答的水暗合我正讀的林東林寫的一場雨。他用了一個很好的名字:《那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林東林於我是一個陌生人。也許是半個陌生人。我是讀過他的一些文字的。他在那場雨裡他涉水去趕一個飯局,忽聽見前方有人喊“淹死人了”,接著就看見“蹚水的人都在發瘋般地跳上岸——也就是街邊沒積水的地方。我也跑上了岸,緊接著就看見前方正在倒下去第二個人,第三個人和第四個人。自然,除了一陣陣驚呼,並沒有人去撈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敢去撈他們。”

那些人是被電電死的。

這些和我完全沒有關係呀。我又沒看見。可無端地,我想起我們村的菊來。她只比我大一歲,她已經到另一個世界很久了。

其實,我不止一次想過,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死了。《紅樓夢》裡《好了歌》唱“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末了”。

菊死的時候我才結婚不久。她已經生了一個兒子,她在那天早上與她的婆婆、她的男人吵架。她家離我婆婆家不到三十米,我那天坐在門口擇青菜,看得一清二楚。菊是白皙健碩的,她與婆婆吵架時臉漲得通紅。她那時多大呢?二十出頭。那麼小的年紀,哪裡吵得過世故的婆婆。更何況,還加上她的男人。

她的婆婆和她的男人在和菊吵架後就下地了。那是五月,春收,砍油菜收麥子的季節。

菊那天沒有下地。菊是一把種地的好手。我們村的這些年輕人,她最會種地了。我媽說:你們哪個都趕不上她。她結婚後種地、餵豬、賣菜、販賣水果啥的,能幹得很。

那天菊把兒子送到她媽家,要她的外婆看著,自己就回家了。她的男人還是不放心吧,沒到午飯時間就回來了。鄉下人午飯一般吃得遲。鄉下人下地幹活常常是忘記吃飯的。我那時懷孕,一餐等不得一餐,某人做飯,他炒菜的時候才知道沒鹽了。我記得我去商店買鹽,遇見菊的男人回家。他黑著臉。我和他沒有打招呼。

等我買鹽迴轉經過菊屋旁的時候,聽見她男人“砰砰砰”的踹門聲。

後來,我就聽見那男人狼一般地嚎叫,喊菊。

我有些怕,急急地回家,再一會兒,就看見菊被他的男人和隔壁過來幫忙的人七手八腳地抬上板車,然後看見他們風一樣拉著她跑。

後來,菊被埋在了河灘。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想到這些?還有先我而去的梅、軍……。小時候,我們一起上學,一起玩耍。

也很好,他們在我心裡永遠是年輕的樣子。也許,此刻,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遲遲行走,不疾不徐。不像我,這樣大年紀了,還一事無成,過著日復一日,原地踏步的日子。對於我來說,生活是什麼呢?是走向衰老,走向死亡的預演嗎?

想想自己半輩子,面上雲淡風輕著,可內心裡,是如流水一般急急向前的。

怎麼辦呢?坐在案板前執筆抄《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昨日我把抄寫的幾句拍了下來發朋友圈,並寫“初習小楷,屏息凝神”。有人留言說是觀世音菩薩的生日,我抄《心經》,定會心想事成。

可我的心分明疼痛著。

“也許,我是被世界遺忘的部分

春天,沒有看見我

哭泣的樣子

它自顧自地招搖。安靜。淺薄。深邃

它從天堂過來

接近我想象得好

你看,好多綠在樹上

天上灰雲夾雜著白雲

我苟活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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