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就是聊聊天氣?聽聽朱自清和魯迅怎麼說。

《易經》裡說“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朱自清說只有天氣才是人人共情的好話題,魯迅說“三昧的真諦在行而不言”,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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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四寶


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

讀朱自清(字佩弦)先生的散文《聊天兒》,佩弦先生開篇先講了《世說新語》裡面的一段故事,說王羲之的三個兒子去拜訪謝安,其餘那哥倆滔滔不絕地講了一些俗事兒,惟有王子敬(即王獻之)只是寒暄了一下,說了幾句“今天天氣哈哈哈”之類的話。謝安卻大為欣賞王子敬,過後用《易經》裡面的話稱讚他說:“吉人之辭寡,燥人之辭多。”

經典裡面的話自然是經典的,大詩人李白的偶像謝安又是功業重當世,大名垂千古的人,似乎我們也該相信他卓有見識。仔細思量他的見解,會發現果然很有道理。人際關係裡的那點事,古時候和現在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用他的觀點來認識自己,看清別人,好像還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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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蹟裡的春光

陳述自己,評論別人

佩弦先生文章裡說,人天生有交談的慾望和需要。一談話難免就是陳述自己,評論別人。這就難免出錯。所以聰明的人後來只談天氣,天氣是人人能夠共情的好題目,決不會有失。後來推而廣之,一切無關於自己與他人的閒談,都叫聊天兒了(我們現在除正式會議研討以外的一切交談都叫做聊天兒,並不拘內容,好象這聊天的意義又有擴展)。

他的考據大有道理,後文也說透了人情之常,只能讚佩。尤其他這“陳述自己,評論別人”幾個字,叫我看了驀然汗出,心想,自己難道不是常常就這麼愚蠢來著?

人總希望自己是被人瞭解和同情的,所以常不免陳述自己。可惜用這種方式想達到目的,猶如想往北走,方向卻偏了西。也許拐了彎還能到達,即令到達,只怕黃花菜也涼了。一個人常愛評論別人,保不齊要招人怨恨,人心本來長得就偏,全無偏見只能是自詡,極難得到他人認可。即便自己覺得自己秉德無私,簡直稱得上正義和公理的化身,只怕難得有別一個人也作如是觀,所以這話,還沒有說就可能已經是錯。

而喜歡陳述自己,也免不了要惹人生厭。因為以人之常情來揣度,很少有人會關注別人的心靈勝過關注自己的,只有父母對子女,或者戀人對所愛,有時候會想極力看個仔細明白,但這熱情,雖然常常會膨脹到極大,卻往往難以持續到極久。勉強別人非要對你關注同情,最後怕是隻能落得祥林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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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


魯迅說:“三昧的真諦,在行而不言”

《世故三昧》一文中,魯迅先生說:

不過凡事一說,即落言筌,不再能得三昧。說“世故三昧”者,即非“世故三昧”。三昧真諦,在行而不言;我現在一說“行而不言”,卻又失了真諦,離三昧境蓋益遠矣。

一切善知識,心知其意可也!

可見心裡知道就好,就像佛說的不可說,一說就是錯。

《論語》記載,孔子也說:“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還說“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別人不瞭解我不要緊,怕的是我不瞭解別人,當然,說話要分人,否則就不是失言,就是得罪人。

《奇葩說》中,馬東也說,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不管怎麼說,慎言總歸是很有必要的。

這都是飽經世故的經驗和智慧。但是人說話的慾望終究是不可遏制的,只是要避免陳述自己評論他人——這些東西大可以留在文章裡面做,便是做文章,也還要摒棄小我,關注眾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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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


畢竟每一個人都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分子,決沒有必要把自己看得太嚴重。聊天於是只是聊聊天——天氣的天,天方夜譚的天,海闊天空的天;不必拿別人來影響自己,也不必拿自己去打擾別人,於人於己都頗相宜。

至於若有人偏要把表白和批評當樂趣,也不必非得反對,大可笑笑而已。只是這笑的內容必定會很豐富。也許是同情,也許是讚許,也許是不以為然,或者是錢鍾書先生所說的那種“我們對了他笑”的幽默。恐怕比蒙娜麗莎的微笑還難琢磨。但據說神秘也是一種美,且令人不厭不倦,似乎不妨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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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得琴中趣,何勞弦上聲


或者有人要說,哪有那麼絕對的事情,就不能有坦誠相見,直言心事的說話嗎?答曰:當然有。在智力對等——因為理解智慧也需要智慧;心靈相通——因為精神的溝通媒介最好是愛;品位一致——因為燕雀不會知道鴻鵠之志、夏蟲也不可語冰,在這樣的真朋友之間,可以傾訴自己事,縱論天下人。並能夠因此而反觀自己,安慰自己,增勇氣,不寂寞。

不過,現代人交際愈來愈多,真朋友卻並不因此而易找。誰碰到了,只算是運氣,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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