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唐文宗李昂是唐王朝的第十五位皇帝,十八歲繼位,在位14年,先後策劃發動了兩次消滅宦官勢力的行動,都以失敗告終。之後唐文宗被宦官軟禁,三十一歲鬱鬱而終。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唐文宗章陵)


【唐文宗的煩惱】

唐文宗之前的唐敬宗死於宦官內部內鬥,一批宦官殺了唐敬宗,並擁立了一位親王。而以王守澄為首的其他掌權宦官不願自己權勢受到影響,就殺光了這一批宦官,擁立唐文宗繼位。

之前憲宗、穆宗、敬宗一上臺就把掌權宦官全部殺掉換成自己的親信,而唐文宗做不到。王守澄等人自覺有擁立大功,說話底氣也足。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皇帝和宰相商量一件事情之後,王守澄找來讓他更改結果,他只得屈從。長期下來,不但宰相權威蕩然無存,更是讓這位青年皇帝顏面掃地。

當時朝中宰相裴度已經老邁多病,能夠坐鎮洛陽守衛關中東大門就已經足夠了。裴度推薦的李德裕雖然入朝為相,但宦官勢力隨即推了李宗閔入相,李宗閔又召牛僧孺入朝為相。李德裕、李宗閔、牛僧孺等人矛盾很深,李宗閔一入朝,就排擠李德裕離京,開始了“牛黨”依附宦官勢力權傾朝野的一段時間。

牛黨和宦官勢力都非治國之才,對唐王朝最核心的藩鎮問題就是一味妥協,即便其中相對有政治才能的牛僧孺也曾犯下對吐蕃屈膝懷柔的錯誤,每天就是拿一些瑣碎的事務在朝堂上反反覆覆。

內有宦官,外有牛黨,唐文宗已經毫無辦法,只能急病亂投醫。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用了一個好人,但卻不是能人】

唐文宗提拔了身邊一位翰林學士宋申錫進入宰相班子,此人忠誠謹慎,二人商議要先除去宦官勢力。

宋申錫是個忠臣,也是個好人,但不是個能臣。不但比不上協助唐憲宗實現元和中興的裴度,同樣也比不上晚唐最傑出的政治家李德裕。

宋申錫也知道自己一人無力扭轉乾坤,就找到了京兆尹王璠,這是宋申錫犯下的一個致命錯誤,書生氣太足了。

王璠是幾年前穆宗、敬宗時期奸相李逢吉的親信,雖然不在李逢吉臭名昭著“八關十六子”之內,但也深得李逢吉信任和賞識,曾經囂張一時。

李逢吉本身就是最早依附宦官勢力的唐朝宰相,他的親信怎麼能有正人君子?宋申錫看人非常不準。

王璠幾乎沒什麼猶豫就把宋申錫的計劃出賣給了王守澄,中間人是鄭注,一個醫生起家、依附宦官取得高位的小人。

之所以詳細介紹王璠和鄭注,是因為此二人都參與了唐文宗第二次消滅宦官的行動,鄭注甚至是主謀之一。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宦官的第一次反擊】

王守澄開始了他的反擊行動,必須要除去宋申錫。

辦法很簡單但很毒辣,安排親信舉報宋申錫這位宰相要擁立另外一位親王當皇帝。然後王守澄出面找到了唐文宗,要親自率領200騎兵屠滅宋申錫全家。

唐文宗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兒,既不想答應,又害怕王守澄,正在猶豫之中,另外一個宦官馬玄亮解了唐文宗的燃眉之急。

馬玄亮也是掌權宦官,但為人忠誠謹慎,是史書上評價最高的三個宦官之一。馬玄亮當時就說,宰相即使有罪也不能輕易誅殺,禁軍出動長安城就會大亂。

唐文宗藉機安排第二天召集宰相商議,王守澄只得作罷。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第二天,幾位宰相奉詔入宮,結果在宮門口宋申錫被攔下,宋申錫才知道皇帝的召見名單當中沒有自己。

宋申錫大驚,知道事情有了變化,但又無計可施,只得看著路隨、李宗閔、牛僧孺三位宰相入宮。

王守澄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偽造了宋申錫的信件,還抓捕了宋申錫的手下,在宮中將此人屈打成招。這時,雖然一批朝臣認為此案有疑點,但有了人證物證,翻案几乎不可能。

尤其當時的其他宰相,對此案沒有表示明確態度,李宗閔更是幾乎一言不發。

宰相如此,一些中低級官員的反對就起不到作用,只能勉強保住了宋申錫一條命,被貶為開州(現重慶市)司馬,不久就死在那裡。

這就是當時的唐朝皇帝,唐文宗並非是被矇蔽,而是毫無辦法。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正人君子解決不了宦官問題,試試看小人能不能做到】

唐文宗並不死心,仍然在想方設法除去宦官勢力。

宋申錫被貶事件發生在唐文宗太和五年(831年),四年之後太和九年(835年),唐文宗策劃了第二次行動,史稱“甘露之變”。

在此之前的太和七年(833年),年紀輕輕的唐文宗就中風了。王守澄推薦了鄭注入宮為唐文宗治病,這個鄭注在醫術上還是有兩下子的,很快唐文宗的病情好轉,而且鄭注此人特別擅長和上位者打交道,唐文宗就把鄭注視為心腹。

不久之後,另一個人又在王守澄推薦下進入唐文宗視野,他就是李訓,當時叫李仲言。此人是前文說過的奸相李逢吉的侄子,受李逢吉委託,拿了價值百萬的珍寶到長安,李逢吉雖然已經年過七十但仍然賊心不死。

李訓擅長《易經》,正好在政務上幾乎插不上手的唐文宗也喜好此道,在二人探討易學的時候又達成了除去宦官的政治共識。

這段時間李德裕也曾入朝為相,但一來李德裕對採取特殊手段除去宦官並不贊同,二來當時的李德裕尚未達到成熟期,為政手段不夠圓滑老辣,唐文宗對李德裕並未重用,錯過了解決問題的最佳人選。

而無論是鄭注還是李訓,都非能夠解決宦官問題的合適人選。一來二人都不是正人君子,朝野上下對二人都很是鄙視,無法靠人格魅力爭取支持者,也造成了行動失敗後竟然無人為他們說話;二來二人只是想借除去宦官的機會讓自己的政治地位再上一個臺階,本身就是用心不良。

唐文宗,還是太心急了。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初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但此二人也有一個最大的優勢,他們都是宦官王守澄推薦給皇帝的,宦官勢力對此二人並不戒備。

李訓、鄭注制定了“先除宦官、次復河湟,次清河北”的方略,真正要對宦官勢力下手了,而且他們最初的行動竟然取得了一定效果。

當年唐順宗時期王叔文等人除去宦官行動失敗的最大原因是沒有兵權,於是,鄭注主動要求去鳳翔任節度使,這個距離長安不遠的軍鎮駐軍將成為他們的一支奇兵。

其次,長安城中,除了號稱“北軍”、“北司”的神策軍之外,還有一支軍事力量就是負責長安城治安的左右金吾衛,這也是初唐十六衛中央禁軍碩果僅存的一支力量了,也就是“南衙諸衛”、“南軍”。通過任命京兆尹和左金吾衛主將,唐文宗基本上掌握了這股力量。

對於王守澄,採取了利用宦官內部矛盾的方法,提拔與王守澄不和的仇士良為神策軍左軍中尉,又挑動其他宦官四貴中的三個與王守澄爭鬥,借王守澄之手除去了三個掌權宦官。

之後唐文宗給王守澄加了一個“左右神策觀軍容使兼十二衛統軍”的虛銜,切斷了王守澄與左右神策軍的聯繫,並在幾天後在王守澄宅中毒酒賜死了王守澄。

王守澄之所以沒有反抗,估計是對皇帝突然下手措手不及,當時唐王朝的宦官還沒意識到皇帝要對自己下手,還沒有完成從皇帝家奴到王朝掌控者的思想轉變。

以上一切都做的都很完美,甚至王守澄的死因外界都不知道。下一步就是要準備利用王守澄出殯,鄭注在長安城外動手,李訓在長安城內動手了。

可惜文官辦事兒總是缺乏保密意識,王守澄出殯幾天前,李訓得知長安城內已經有這方面的消息流傳,而且神策軍左軍中尉仇士良、右軍中尉魚弘志不會出城參加王守澄葬禮,關鍵還是在長安城內。

於是,李訓決定提前發動。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甘露之變”】

唐文宗太和九年(83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大明宮紫宸殿,朝會。

左金吾衛大將軍、金吾街使韓約出班上奏,說左金吾衛官衙石榴樹上突降甘露,這是大大的吉兆。

唐文宗佯裝大喜,下令大家一起去含元殿。含元殿是大明宮最南的宮殿,離左右金吾衛的衙門最近。

到了含元殿,又命令左右神策軍中尉仇士良、魚弘志親自去左金吾衛衙門查看,二人領命而去。而韓約已經在左金吾衛衙門裡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二人自投羅網。

可惜的是,官員領兵,就是不如職業軍人,哪怕是宦官職業軍人。

仇、魚二人,已經進入左金吾衛衙門大門,但發現其中不對,韓約面色緊張,而且似乎有士兵埋伏,於是當機立斷逃回皇宮,韓約竟然沒能留下二人。

之後仇、魚二人行動竟然沒有一點遲疑和錯誤,直奔含元殿,抬著唐文宗的肩輦就進入了後宮,李訓等人安排的數百兵卒竟然沒能攔住。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大明宮,小紅圈是左金吾衛衙門,大紅圈是宦官屠殺官員範圍)


【宦官的第二次反擊】

脫險的仇、魚二人已經知道唐文宗在此事當中的角色,自然就不再給唐文宗好臉色看,“

怨憤,出不遜語,上慚懼不復言。”(《資治通鑑》)

仇、魚二人令神策軍報復,一千多神策軍士兵從宮中衝出,逢人就殺。唐朝的各部委辦公是在內宮以南的皇城內,神策軍關上皇城門,沒能逃走的六百多官吏都被殺死。

之後神策軍長安城內、城外大索,有關人員大多被擒、被殺,幾個主要人物都是全家被誅,全城被殺人數高達千人。

李訓雖然逃出城去,但幾天後也被抓獲殺死。

鄭注在鳳翔,得知長安城行動失敗,卻仍然猶豫不定,似乎寄希望於宦官認為他與此事無關,幾天後被接到宦官密令的軍中監軍殺死。

李訓等人犯了一系列錯誤:首先,就是在左金吾衛衙門沒能留下仇、魚二人,否則成功可能性還是有的;其次,沒能保護好唐文宗,讓仇、魚二人把皇帝搶入了內宮,有皇帝在手,神策軍也不是鐵板一塊,未必能完全聽從仇士良的命令;第三

,沒能集中力量突入內宮,當時神策軍尚未調動,還有一線奪回皇帝的可能。最後,用人還是有問題,不但韓約沒有完成最關鍵的任務,剛才說的那個王璠竟然也在其中,而且按計劃還是負責帶領一路兵馬的主力之一,卻並未行動。

唐文宗兩次對宦官下手,讓宦官集體“覺醒”,開始了宦官專權時代

(大明宮)


宦官勢力“覺醒”了,從此之後,唐王朝真正進入了宦官專權時代,“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

而唐文宗雖然仍然還是皇帝,但從受制於宦官變成了宦官的傀儡,無奈之下,拿自己比為周赧王、漢獻帝兩個倒黴蛋,甚至覺得自己受制於家奴還不如這兩個帝王受制於諸侯。

中晚唐時期的宦官勢力就如癌症,在無法動手術治療的情況下,只能帶病生存。之後即使是實現唐王朝最後輝煌的武宗、宣宗二帝也未能解決宦官問題,會昌中興、大中之治,無非是苟延殘喘罷了。

用數學和工程的思維方式去解讀歷史,妄圖以古喻今。理工男讀歷史,歡迎關注和討論。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