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山文學(2019卷)|野草(呂德春散文)

八公山文學(2019卷)|野草(呂德春散文)

每當凝視那一望無垠的田野,以及覆蓋其上的一碧萬頃的野草,在野風的愛撫下搖曳生姿,姍姍可愛,我的內心就會湧動著感動與興奮的激流。

農人對於土地的情懷,有情侶之情的熱切,有親戚之情的親切,也有朋友之情的關切,這份情懷是最真最善最美的感情。

我之於草,猶如農人之於土地。

這份情感與我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我來自於江淮地區的一個偏僻農村。在我的記憶裡,那裡沒有田園牧歌的情調,沒有魚米之鄉的富庶,也沒有工業文明的繁榮,那裡最為鮮明的生態特徵就是原始,就是樸拙,就是凝固。作為一個暫時被工業文明忽略或漠視的地方,那裡的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賴以生存的資本就是土地。土地是他們祖輩繁衍生息的唯一依靠,而且這片土地上也沒有其他的經濟作物,只有麥子和稻穀交替種植。對於他們而言,擁有了土地就擁有了一切,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一切,從某種意義上看,土地就是他們的生命,土地就是他們的信仰。

今天,從居住環境的角度來看,江淮地區算得上莊稼的宜居之所,因為那裡不缺水。水源的充沛往往意味著土地的豐腴,土地的豐腴往往意味著莊稼的豐收,正所謂“一方水土一方人”。因為水流富足,土地肥沃,所以這裡的莊稼便得天而佑,長勢喜人,當然蒙受天澤的也包括瘋長的野草。

金秋時節,漫步於阡陌之間,舉目遠眺,塞入視線的不僅有那沉甸甸的稻穗,還有那離披蔓延的衰草,蓄積著力量,等待著來年的萌芽。雖然這裡的土地極其珍貴,但是農人並沒有肆無忌憚地開墾為農田,而是給野草留下了足夠的生存空間,這種兼容的胸襟或許就體現了一種和諧共生的樸素思想吧。

雖然田地裡的有些野草會因為有礙於莊稼的生長而被芟荑,但是,農人並沒有嫌惡野草的意思。只要野草不是長在莊稼地裡,哪怕是因貪玩好奇跳到了田埂上面,農人一般也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而是熟視無睹,任由它們“玩耍”。有些農人為餵養牲畜到田野割草,絕不會將其連根拔起,遇到已被割除過的地方,他們更不會“斬草除根”,而是再尋其他草木豐茂的地方去,以便給這裡的野草休養生息的機會。在這裡,野草得以安身立命。

從某種意義上說,農人懂得土地,懂得莊稼,也懂得野草。這種懂得是一種深沉的理解,與世俗的理解有著本質的區別。

一般的人們總是帶著一份功利的眼光來看待和對待野草,認為它們不像莊稼那樣能滿足人們的生理需求,即使偶有歌頌之詞,也是千篇一律地讚美它的頑強生命力。其實,生命力只是野草的一種生命體徵,追本溯源,野草和土地一樣都代表著一種原始和根本,我們的生存環境最初就是由鬱鬱蔥蔥的草木和廣袤無垠的大地構成的,野草缺席的世界意味著殘缺和荒蕪,而且,莊稼本身也是一種野草,所以,野草定是造物主源於對人類的熱愛而給予的珍貴饋贈!

雖然野草被世俗社會所鄙棄,但是它並沒有自暴自棄,更沒有放棄自己的尊嚴和操守,去屈從世俗社會的蠻橫要求來做觀賞性的盆栽植物,或做被園丁精心伺候再被移植到綠茵場上的人工草皮,它只是堅守於天地之間的家園,少了一份名貴草木的雍容華貴和驕縱任性,而多了一份平凡之子的逍遙自在和淡泊寧靜。野草的美就體現於它的這種本真和坦誠!

直到今天,雖然我因工作的關係旅居在城裡,但是我仍然不能忘懷魂牽夢縈的故園野草。每當我見到家居小區綠地裡的幾根野草,依然不能自已,情不自禁地靠近它,用手輕輕地撫摸它,熱切地期望它能保持這份蔥鬱的綠色,直到永遠。


八公山文學(2019卷)|野草(呂德春散文)

作者簡介:呂德春,安徽鳳台人。淮南市作家協會會員、鳳台一中《銀杏苑》校報主編。曾獲“全國優秀校報編輯”“安徽省十佳校報編輯”等稱號,文學作品散見於《安徽青年報》《潁州晚報》“今日頭條”等報刊網媒。

(本文由八公山作協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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