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要好好學習知道嗎?這次考試爭取再進步”。 ——我的父親

“你哥和你媽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正躺在床上玩兒手機的我突然被這久而未聞的聲音著實嚇了一跳,手機向臉旁一偏,我的眼睛開始搜索聲音的來源,緊接著,我死死的盯著眼前,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面帶微笑的站立在門前,而我,則是表情木訥,如果非要說是什麼表情,那就是驚訝。

“爸,怎麼是你,你……你不是……不,這……這不可能,是你嗎?爸,真的是你嗎?”我早已語無倫次,“怎麼了?不認識我了?”他依然面帶微笑,我“噌”的從床上跳下來,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前,看著眼前這個微笑的中年男子,我伸出顫抖的手慢慢的伸向了他的胳膊,我抓住了,在我不可思議中我抓住了一個實物,“爸,是你嗎?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我還是不太相信的問道。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其實我並沒有離開,只是我們家生意上的問題,我後來出去解決問題了,你們看到的那些並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不過我現在回來了,我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我需要好好的跟你們解釋一下,你媽和你哥呢?我想當面給你們說。”很明顯的,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臉上一直帶有的微笑也隨之變得憂鬱、難過。

“好,你等我,我馬上把我媽和我哥叫過來。”此刻的我,哪裡還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眼裡充滿了淚花,“爸”這個字,我是有多少年沒有叫出來了,而在這一刻我所有的痛苦都因為眼前的男人而迸發了出來。

下一幕,我不知從何處拉著我的母親和我的哥哥快速的來到我的房間,當他們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時,和我一樣的木訥在那裡,眼前的一切,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對於眼前的這個人,像是看到了夢幻的一幕,似乎這一切都不可能。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哎呀,媽,哥,我爸這幾年來其實一直在外面,現在所有問題都已經解決了,現在他回來了,我爸並沒有離開,你們看。”我激動的伸手拉起中年男人的胳膊說道,我的母親她們也將目光轉移到了我的手所拉扯的這條胳膊上來……

忽的閃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已經半躺在床上,而我和我的母親側坐在床邊,哥哥則站在窗前,不同的地方我們卻用相同的目光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依然換成了初見時的那種微笑,說道:“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我當時走的急,也不能和你們聯繫,你們當時所看到的那些其實並不是我,我一直都在,

現在我解決了生意上的問題,也越來越好,我才回來,真的很對不起你們……”慢慢的,他的微笑逐漸淡化,眼裡和我們一樣的充滿了淚花,但他極力的控制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他頓了頓說道:“葉,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這些年我能想象到你是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來應對突然發生的這一切,你承受了你本不應該承擔的,我對不起你,今後我會好好的補償你,這些都是我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我的母親此時已經哭成了淚人,但不知為何,她並沒有說話。

接著,中年男人將頭略微抬了一下,看著床前站立的哥哥,沉默了一刻之後,開口道:“帥,你退伍回來了,我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再擔心你,雖然你總是和我頂嘴鬧脾氣,可是這些年,我還是一直關注著你,現在,我回來了,以後讓我好好的照顧你們,不再讓你們受苦,把這些年你們所失去的都補回來”,說完,他的目光並沒有馬上移下來,依然停留在哥哥的臉上,令我意外的是,哥哥和媽媽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表情在動容,似乎是有什麼而沒有說出口。

就在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問中年男人什麼事情時,“健,快上課了,快起床”,我猛地睜開眼睛,眼睛帶有一些痠痛,我不遲疑的坐起來,小聲地叫了一聲“爸”,夢,這是一個夢,下一秒,我像是想到了什麼,毫不猶豫的趕緊躺下,閉上眼睛,試圖找回剛才的畫面,可是,哪兒有那麼容易,那一切早已消失,連個影子都不曾尋摸的到……

那是一個夢,一個絢爛的夢,一個我想永遠都做下去的夢。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這個對我影響至深伴隨了我小半生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毫不留情的離開了,當我再見他時,他只是安靜的在那裡躺著,臉上不帶有一點的表情,聽我叔叔說,那是後來美容師給他補上去的。

是啊,我的父親,他是一個有臉面的人,即使是在他離開,最起碼的,也要保證他的面部依然可以完整的呈現在他的家人面前……

我清楚的記得,當我看到冷凍箱一點一點的拉出來時,我的心緊繃著,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曾經只是在電視裡面看到的畫面,如今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我自己的身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即使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像我印象中父親的面容,但我知道,我不得不承認,是他,這是他,是那個給我生命,給我家,給我力量,給我快樂,給我幸福,最後也帶給我痛苦的他,我的父親。

每每聽到《父親》這首歌,我就陷入了沉思,腦海中所出現的,是那個面帶微笑的父親,“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了,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我的父親,你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刻,你不再變老,可是我寧願用我一切換你生命長留,哪怕是我自己的生命。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你想象不到母親在你離開後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和折磨,你想象不到在你出事的當天你的那些所謂的“好友”開口要債的醜惡嘴臉,你想象不到那幾年過年的晚上我和媽媽在家被不知名的債主一次又一次敲門的恐懼,你想象不到母親夜晚的默默痛哭,你更是想象不到這幾年,我們是怎麼樣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腳步很慢,可是你一定想象不到這過程中我們承受了怎樣的壓力和痛苦。

我的父親,你的突然離開帶給我們的是那麼大的一道坎,你一下子交給從不操心事業的母親一個很大的擔子,壓的她差點兒喘不過來氣,所以,請別埋怨,我的母親,她除了愛你,更恨你,他恨你丟出去的太多,留下的都是折磨,那些本應是你的壓力,母親一個人頂了上去。

我的父親,我恨你,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似乎是在開玩笑的從我的身邊離去,可是我更愛你,愛你對我付出的點點滴滴,愛你對我所說的人生指示。

我的父親,你知道嗎,我的哥哥他恨你,也是恨你不該這麼狠心的離去,把這麼大的擔子壓在了一個弱小的女人身上,可是更多的,他想你,在他從軍時,目送他的是一個硬朗帥氣、活力十足的父親,而當他歸來時,是被人通知,你的離去,所以,他恨自己,我的哥哥他跟你頂嘴鬥氣了這麼多年,而你,卻沒有留給他一個證明他自己的機會。

我的父親,你知道嗎,在你離去後,我有意的避開了所有跟父親有關的話題,甚至是這兩個字,有多長時間我沒有很流暢的叫一聲“爸”,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我們之間的點滴,你給我買的玩具我一直好好保留著,因為我一直相信,這些其實就是你,它們在,你就在。

我的父親,從我小時候呱呱墜地,你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嚴父”,哪怕你在外多麼的受人漠視,你都是忍受著,正因為你的忍受,才讓你下定決心要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所以,在你的帶領下,我們的家庭越來越像你想象的樣子,我一直都因為你的存在而驕傲,從小到大,在我眼裡,只要有你,我似乎什麼都不怕,因為我相信,有我父親的地方,就是家。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你或許並不知道,你的兒子也曾為你偷偷的落下過眼淚。那是我上初二的那年,那時候或許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你和媽媽都在我所在的學校工作,我可以在需要你們的時候隨時都找到你們,我也曾因此享受過同學和老師們的羨慕。

也是在那一年,我因為要交書費,需要在家裡拿錢,我跑去餐廳去找媽媽,你知道,書費比較多,媽媽那裡並沒有那麼多現金,我只能去找你,或許是因為之前你和媽媽因為某事在生氣,媽媽很生氣的說你在教學樓,讓我去找你,從小到大,也見多了你和媽媽吵架,所以我知道,可能又是因為你的原因,媽媽不高興了。隱隱的,帶著對你的一絲不滿,我前去尋你。

教學樓不算太高,五層樓,可是我摸不清楚你在哪個樓層,就給你打電話,你接到電話,只說讓我到三樓東邊的樓梯口去等你就匆匆掛了。當我走到三樓東邊樓梯口時,我並沒有看見你,看見的,只是一塊一塊很大的白色木板,因為是星期天,整棟樓格外的安靜,正在我準備給你打電話時,我聽到了上樓梯的聲音,我聽的出來,腳步並不輕快,而是緩慢、沉重。

我猜想是你,於是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爸”,你應了一聲,我就站在那裡開始等你上來,下一刻,你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和你一起出現的,是你背上的幾塊大白板,你一階一階的上樓,身上的西裝外套早就佔滿了灰塵,雖然看見你只那一層,可是給我的感覺是時間的緩慢行走。

我的父親,當你上來時,你開始彎腰放下背上的板子,就在你之後直腰時,你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腰部,緩慢的,並喘息著問我“多少錢?”我當時似乎呆了,並沒有回覆你,而是將眼睛鎖定在了你尚未直起的腰上,我看到了你臉上豆大的汗珠,吞吞吐吐的說出了我需要的金額,你拿出來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囑咐我好好學習,並示意我離開。

我忘了當時有沒有問你什麼,我只記得在我轉身一口氣跑到西邊樓梯口下樓時,我的眼淚“譁”的一下就流了出來,腦海裡不斷閃現著你直腰的畫面,又彷彿聽到哪裡想起《父親》的曲調……下樓後,抬頭看到陰沉的天氣,這不正像您此刻對我深沉的愛嗎?恍惚中,您那彎腰的姿態呈現在眼前,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讓我為我的不懂事而內疚。

我的父親,就在那天,當我再次聽到母親在數落你時,我給母親頂嘴了,我衝著母親狠狠地說道:“你別說了,我爸沒有不幹活去外面閒逛,你知道他是怎麼一個人把那些木板背上去的嗎,都沒有一個人幫他,你知道他的腰當時有多疼嗎?”我再次落淚,我的父親,我的反抗得到了回應,母親不再生氣,而是開始關心你的身體。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這一幕一直伴隨著我,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它是屬於你的記憶,我想,我永遠不會把它忘卻,因為,它就是你。

我的父親,我愧對你,我曾無意間聽到母親說過,就在你離開的前天晚上,你知道了我考試退步的消息,為我的學習生氣和擔憂,還說準備第二天找班主任談一下我的學習,可就在第二天,你給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在一片讀書聲中我被老師叫去,隨之告訴我的,是你的離去,你不知道,我當時只想的是你可能出了一些意外,可是領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居然從不曾看到你,直到我看到你,早已是被“美妝”一番的父親。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我愧對你,因為就在那一星期開學前夕,我問你要零花錢,當時正在工作的你,給我之後之後說了很平常的一句“好好學習,我期待你的好成績”,可是,你帶著對我的失望離去,帶著對我學習的困擾離去,帶著對我的不滿所離去。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你知道嗎,這件事一直縈繞在我心間,從你離去到如今,整整五年的時間,每每想起此事,我無法原諒自己,我一直都認為正是因為自己的問題,或許才讓意外更容易降臨在你的身上。

我的父親,命運之神給我們玩兒了個遊戲,他讓我親眼見證了電視裡面的戲劇,可是卻是用你的生命作為籌碼……

我的父親,好幾次都夢到了你,可是每次又在意外中醒來,而你也隨之消失,再想要見你,卻不知你在哪裡,我是多麼想一直做著這樣一個夢,沒有人打擾,我也從不曾醒來。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你知道嗎,直到今天,我還是有時會質疑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那個朝夕相伴於我的父親真的已經再也見不到了嗎?我何時不想和他們所設想的那樣,離去的只是一個和你長的很像的人,而真實的你,哪怕是遠走他鄉再也不回來也好,可是,我知道,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有你。

我的父親,在這裡,我要用我哥哥的口吻告訴你“對不起,我愛你”,從當初被你強制著去從軍,但後來你極力勸他留在部隊,哥哥對你依然和小時候一樣,不理解你,也不滿足你對他作出的決定,他不聯繫你,可是畢竟那是你的骨肉,哪怕你再鐵骨錚錚,我的哥哥,也一直是你的軟肋,他曾幾個月都不與你通電話,故意和你斷了聯繫。

後來是媽媽偷偷告訴我,那天我們一起吃飯時,媽媽接了一個電話,從媽媽接電話的開始,直到結束,你問了好幾次是不是我哥的電話,媽媽知道那段時間哥哥一直沒和你聯繫,為了不讓你傷心,媽媽撒了謊,也是那一次,媽媽告訴我,你曾無數次的問過媽媽,哥哥是否打過電話,怎麼一直沒和你聯繫,是不是太忙。

我的父親,我真的好想當面告訴你:“爸,不是的,請你別傷心,哥哥一直愛你,他只是不理解你”,我的父親,當我聽媽媽說了這件事之後,我想象不到作為父親,當和兒子鬧了矛盾後,兒子故意不和你聯繫,你心裡是有多麼的傷心和難過,也是在那一刻,我發現,你不再是以前那個嚴厲的父親,你慢慢的,多有柔情,我卻忘記了,那時的你,是因為在慢慢變老。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我的父親,如今,你已經離開了我們五年,五年來,我們念你,想你,恨你,但何曾不想讓你出現在我們眼前,我的父親,我們有多麼想要好好抱一抱你。

都說世間每一次的相遇都是有意義的,即使有些相遇是為了告別,我深情的盼望,我依然可以和你相遇,或許那天的夢裡,就是你探尋到了我的想法,給我的驚喜,夢裡的你,依然讓我驕傲,讓我自豪。我在您嚴厲的教風下長大,即使您如今已不在我的身邊,但我知道您一直在默默關注著我,關注著我的成長,您在夢中對我的叮囑我牢記於心,我依然帶著您的夢大步向前走。

父親,我虔誠的希望天堂的你不再受任何的折磨和苦惱,我知道你一直在關注著我們,一直守護著我們。父親,如果說你只伴隨了我十幾年,這對你不公平,因為,你將隨我度過餘生,雖無影,卻與我們同在。我每天都幻想著做一個和那天一樣的夢,我深切的希望我可以對著微笑的你說上一聲:“爸,我愛你”,我願有夢不會醒來,願你一直與我同在。

父親,你是我不願醒來的夢

(願全天下兒女不要“子欲養而親不待”,父母尚在,這是兒女此生最大的幸福,他們不求你大富大貴,也不求你人中龍鳳,我相信,全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此生幸福平安。願全天下兒女常回家看看,走進他們的內心,他們真的只希望有你們在便是家庭。在此,我謹以此篇獻給我逝去的父親,願他聽到我的心聲,願他天堂不再痛苦,願他來生依然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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