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大決戰中,《土地法大綱》有怎樣的神威?

戰鬥英雄周文江在回憶錄中,記述了這樣一件事:窯灣戰鬥,周所任指導員的華野1縱2旅6團5連大量減員,戰鬥結束後,該連補充了52名解放戰士,又達到了116人。

這麼多的國民黨俘虜兵補充進來,如何防止逃跑,就成了擺在周文江面前的頭號難題。還在他當排長的時候,就因為補充了二十幾個解放兵,在奔襲寧陽的時候,一下子跑了十多個。現在連裡一下子補充了近一半的解放戰士,要是再跑可怎麼辦?

兩軍大決戰中,《土地法大綱》有怎樣的神威?

這個時侯,周文江想起了那本《土地法大綱》,對!就用它做法寶。

周在參軍前,沒上過學,不識字,但參軍幾年後,此時的他不僅能讀書,還能寫戰鬥總結了。《土地法大綱》他已經是倒背如流,融會貫通,這時便在行軍途中和宿營間隙,給解放戰士們宣講,特別是對其中耕者有其田的內容,不僅照著書本講,還讓從經過了土改的解放區入伍的戰士們講,還請隨軍的解放區過來的支前民工講。

5連補充的解放兵,都是原國民黨63軍的士兵。63軍是粵系軍隊,全是廣東兵,也全是窮苦的農民出身,他們聽了班裡翻身農民出身的戰士和支前民工的以身說法,又親眼看到了解放區的農民真的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便問周指導員:以後廣東也會這樣嗎?周答:只要打倒了蔣介石,廣東解放了,同樣也要土改,窮人同樣也都要分地。經過了這樣的教育,解放戰士們對打倒蔣介石便有了迫切的期望。

配合教育,全連所有幹部、黨員和老兵還主動關愛解放戰士,行軍中幫助體弱者扛槍,到了宿營地主動為新戰士打洗腳水。吃飯時,因解放戰士沒來得及配發飯碗,全連的幹部、黨員和老戰士便拿出自己的碗,讓解放戰士們先吃,待解放戰士吃飽了,幹部、黨員和老兵們再吃。

配合以這一系列的動作,周文江的思想政治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在接下來的徐東阻擊戰中,全連52個解放戰士表現的非常好,沒有出現一個逃兵,有負傷掉隊的還自己追上了連隊。待到了雙山阻擊戰後,5連又補充了大量的解放戰士,這批窯灣戰鬥後補充的原國民黨63軍的解放戰士,已經成為老兵和骨幹,有的立了功,有的當了班長,很多人還用《土地法大綱》上的內容給新解放的戰士們宣講。

兩軍大決戰中,《土地法大綱》有怎樣的神威?

上圖即“王克勤運動”中的主角、愛兵互助模範、一級殺敵英雄王克勤,而王克勤就是曾經的國民黨兵。像他這樣的英雄模範在我軍隊伍中很多,比如率隊智取華山的偵察參謀劉吉堯、率隊奇襲白虎團的偵察副排長楊育才、烈火中永生的邱少雲、前些年發現的埋名幾十年的戰鬥英雄柴雲振,前不久發現的同樣埋名幾十年的戰鬥英雄張富清等等,都是和王克勤一樣的曾經的國民黨兵。

《土地法大綱》咋就有這麼神奇的力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它可以讓每個農民都分得土地。土地,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包括對於今天的農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吸引力。今天的農民,可以辦廠發家致富,可以做買賣賺錢,可以打工養家,有幾人還把種地當作唯一的生存之道哇!但舊中國不一樣,那個時候,很少有什麼二產三產,土地就說明一切。你有沒有地,有多少畝地,就決定了你吃不吃得飽飯,娶不娶得上老婆,養不養得起孩子,受不受人欺負等等一切的一切。而民國時期,絕大多數的土地集中在絕對少數的地主手中,絕對多數的貧僱農則要麼沒有地,要麼有很少的遠遠不足以養家的地,貧困和飢餓就成了一個普遍的問題。看幾個數字:1946年,熱河省灤平縣西南溝村,全村有地主1戶,佔地206.1畝,人均51.5畝,而貧僱農37戶,佔地107畝,人均僅0.5畝。同縣的興卅村,有地主4戶,佔地1119.2畝,人均29畝,而貧僱農84戶,佔地175.3畝,人均僅0.47畝。再看處在京津走廊上的武清縣敖嘴村,該村是個有759戶的大村,其中的51戶地主,佔地17976畝,人均71.9畝,而440戶貧僱農佔地2062畝,人均僅1.3畝。

兩軍大決戰中,《土地法大綱》有怎樣的神威?

這些年民國劇氾濫成災,而劇中表現的民國,都是《大宅門》《老中醫》《橘子紅了》那樣的富麗豪奢,看不到餓殍遍地,看不到為爭吃樹皮而打架的,看不到一家人只有一條褲子的,看不到失去土地的農民逃荒要飯賣兒賣女的,呈現的是一幅幅烏托邦式的美好景象。然而歷史上的民國不是那麼回事,至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家庭不是那麼回事。那個時候沒地或少地的農民有多窮呢?我老家一個遠房伯母,曾半開玩笑的說她是被騙來的。原因是她的家長代她相親時,看到男方家中雖窮,還過得下去,便答應了這門親事。待到入了洞房,炕上那半新的被褥卻不能動,原來那是借的別人家的。新婚之夜,新郎新娘也只能用一床魚網一樣的破棉絮再加上麻袋片、麥秸、稻草等權當被褥。而原來相親時看到的傢俱、農具,也全是借來的。著名作家周立波創作的優秀長篇小說《暴風驟雨》中,描寫了一個全家只有一條褲子的趙光腚,這一點不誇張。據武清縣史料載,柴莊村武延瑞的媳婦,1944年過門,過門的時候家中只有一斗六升玉米、一床破被和一個破碗。沒有盆,做飯要跟鄰居借面盆,僅有的一個破碗全家人輪流吃飯,僅有的一條褲子全家人輪流穿。

以上幾例僅僅是個別現象嗎?不是。那時,甭管這個地區是富庶還是貧瘠,這樣的家庭佔了很大比例。不同地區的貧富差異主要體現在地主身上,是倉儲萬石還是倉儲千石還是倉儲百石的區別,而對於長工和佃戶,富饒之地與貧瘠之地則沒有太大的不一樣,條件好的也不過就是人人有褲子穿和不餓死而已,而最一摸一樣的是貧富的嚴重不均,是窮苦農民被欺壓得抬不起頭來的社會地位的低下。

說到社會地位,說到窮人被欺負,正如《白毛女》中穆仁智那句臺詞說的:“縣長和咱們少東家是朋友,這就是衙門口,你到哪裡說理去!”那年頭,誰聽說過佃農和地主打官司打贏過?誰聽說過地主家的子弟被抓壯丁、被抓勞工?

兩軍大決戰中,《土地法大綱》有怎樣的神威?

四十年代的中國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業國,而國民黨兵也全是抽丁或抓來的貧苦農民。幾百萬的俘虜兵,之所以在加入人民軍隊後能夠很快的掉轉槍口,成為埋葬蔣家王朝的勇士,舊社會的統治讓他們沒地或少地並因此沒有任何的尊嚴,打倒蔣介石後能夠分得土地,不用再給人扛活,不用在佃種別人的地,不用再受人壓迫受而能夠揚眉吐氣活出人的尊嚴,不能不說是一個最實在最有效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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