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傳志:我這70年

本文為柳傳志自述自己的成長曆程。

我1944年出生上海,祖籍是江蘇鎮江,我的父親,1949年我們全家舉家搬遷到北京,我在北京上小學和中學,1962年在西安上大學,現在的西安電子科技大學,1966年大學畢業,後來文化大革命,被分配到成都國防科工委十所,就是茶店子那裡。1968年秋,當年分配的大學畢業生全都分配到廣東珠海農場接受解放軍的再教育,到那裡勞動,1971年的時候重新分配到北京,在中國科學院計算機研究所工作,1978年改革開放開始,1984年底的時候我和我的同事創辦了聯想的前身。


柳傳志:我這70年


我今天談的內容分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1949年到1966年,文革以前。第二個階段是1966年到1978年,文革開始到改革開放開始。第三78到2013年改革開放這一段。第四就是現在狀況的看法。

第一個階段,這是我當時讀書的照片,那時我學生,個人的感覺跟真實的歷史的感覺可能不一樣,所以我先談談我自己當時個人的感覺。我當時自我的感覺,1966年以前幾乎完全就是這樣,天天向上,充滿朝氣,理想堅定,堅決聽黨的話聽毛主席的話,這是完全真實的想法,這是當時那個階段,從小到大始終是這樣的。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再讀書再反思,再看,大概我認為情況是這樣的情況,我只講當時的情況,我對情況具體是什麼我並不多加評論。第一件事情是世界分為兩大陣營,中國堅決是屬於社會主義陣營,典型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就是像抗美援朝,抗美援越,等等。中國在那時候站在哪個陣營和中國走什麼道路都對中國的影響巨大。第二點,我自己的感覺,當時是在用均貧富的方式以求社會的公平。1949年之前的階段,我們國家打敗蔣介石的舊政權,然後實行土地改革,為農民分得土地。1953年開始逐漸辦合作社,一直到人民公社,最後土地又收歸國有。1956年進行公私合營。

當時的社會物質真的是極大的匱乏,但人們思想很單純,還是很想進步的 。1961年我到了軍事學院,那時候我17歲,積極要求入黨,怎麼要求也入不進去。當時有一個勞動模範叫時傳祥,因為淘糞淘得很好,我們向他學習,我們也去淘糞,改造自己的思想,解決缺乏中農感情的問題,事情做完真正不寫日記,也不告訴任何人。

第二個階段,1966年至1978年,文革開始至改革開放開始。編年體我簡單給大家介紹一下。文化革命開始,實際是有預熱的,1965年後,有一個歷史劇叫《海瑞罷官》,66年5月16日軍隊表態參加文化革命。真的文革到來是1966年6月3日,炮打司令部,由此文(革)正式起動,從教育系統開始向牛鬼蛇神,打倒師道尊嚴,紅衛兵殺向社會,爆發猛烈的破四舊。

毛主席在1966年8月8日第一次在北京接見紅衛兵,連續接見八次,紅衛兵開始在全國搭串聯,免費乘車和食宿,後來又號召大家用長征進行串聯 。1966年8月的時候,中央正式召開八大。1967年1月份的時候上海造反派打倒上海政府,建立革命委員會 。特黨內矛盾計劃,用特殊的方式進行鬥爭,這大概就是特殊手段打倒政府 。各地的保皇派被徹底打倒以後,造反派逐漸分成兩派,稱為文攻武衛。1967年中開始,中央宣佈中央部委、地方政權,還有學校等等,全部都進行軍管,軍隊進去管理,這樣中學生全都上山下鄉,這樣之後整個社會平靜了很多。

1971年到1976年,這幾年就是不斷的掀起各種各樣的運動,政治運動。 到1975年左右,中國的經濟幾乎崩潰,這時候在周恩來的提議下,重新起用了鄧小平,那時候立竿見影,社會經濟持續見好,當時人們勤奮到了極點。後來周恩來逝世,長安街送葬 。9月份毛主席逝世,10月份,四人幫被瓦解。

我在文革開始時是積極響應,1966年10月開始受到多方面影響,比較懷疑和迷茫。我比較特殊,大多數人那時候比較堅定,很快有一個迷茫,覺得可能有很多歷史遺留的矛盾通過文革爆發,很快有了自己的想法,心如死灰,自從鄧小平出來以後又開始心中活躍,批鄧開始以後悲哀轉為了憤怒。

個人體會有這麼幾點,第一點體會就是無政府主義是很可怕的 。第二點體會,個人崇拜,外人覺得好笑,當事人是迷在其中的。我們當時每天要早請示晚彙報,這是每天都必須進行的。第三,人性有善的一面有惡的一面,人與人又有不同。一個民族沒有信念,沒有敬畏,非常可怕。比如現在婦產科大夫竟然能把小孩賣了,非常可怕,農民竟然不吃自己種的菜,賣給別人,吃自己另外種的菜,執法的人釣魚執法,讓其他的人被釣魚執法。這是什麼心情,一個老人自己故意摔倒,然後好心人扶他起來,他會說是故意撞他,大家聽了之後難道不覺得非常可怕嗎?所以國家再富,也難以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柳傳志:我這70年


第三階段,1978年到2013年改革開放的進程中,把階級鬥爭為綱轉變為經濟建設為中心,中國逐漸走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道路。鄧小平同志等領導人以真心為了中國人民好的態度,用極大的勇氣和智慧爭取來了改革開放大環境,環境好到是我們這代人作夢也想不到的。如果說歷史有拐點,把階級鬥爭為綱轉變為經濟建設為中心,這就非常了不起。改革開放的環境,我特別的珍惜,特別的重視。

對於現在的狀況,我自己的體會,在經濟政策上,國家深化改革力度空前。

比如說資源支配上,讓市場起決定作用,制訂規則,讓大家賽跑。還有國企民企一起幹,不僅讓民企有了很好的發展,同時國企會受到巨大的壓力,國企就會有更大的改變 。像反腐敗,反奢靡之風說到做到,2013年下來反貪腐之風非常激烈,特別是反奢靡之風更加堅定。


文 | 柳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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