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赖喇嘛,全称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由蒙古人赐封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南春》唐•杜牧)

文采飞扬的南朝梁武帝萧衍,笃信自印度传来的大乘佛教,四度置皇帝宝座于不顾,舍身出家为僧。然而,佛法并没有佑护皇统永继,八十六岁的梁武帝,被出身于包头地区怀朔镇的侯景所囚禁,活活饿死在台城。

一千年后,在包头地区也出现了一位笃信佛教的蒙古首领——阿勒坦汗(又称俺答汗)。

某次,阿勒坦汗染上重病,终日痛苦呻吟,手下人议论纷纷,认为如此虔诚奉教,便该当永寿长生、不染病痛,既然不免,信佛何益?

面对质疑,立于病榻之前的高僧坦言:"皈依佛法僧三宝的信徒,并不能得免今生的苦难波折,这是由前生命定的因果。不过,虔诚者结下的佛缘,必在下一轮回之中得到善报,或往生富贵,或得道成佛。"

或许,正是这样的未来期许与精神支撑,让梁武帝死而无悔,让阿勒坦汗继续痴心护法。

1567年,"隆庆议和"之后,阿勒坦汗得封为"顺义王",土默川等地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通过互市,蒙古部落用马匹兽皮,换回了生活必需的布帛、茶叶和铁锅。渐渐地,衡量一个家庭的富裕程度,不单要看牛羊的多少,还要数数摆设着几件来自汉地的精美器物。

互市上,蒙人宾图用一匹骏马,外加两只羊,换回了一对瓷瓶。比奶还要洁白,比玉还要圆润,爱不释手。那个汉人商贩还告诉他:"这对瓷瓶出产于遥远的江南名窑,很是难得。春季插上开得娇艳的山桃花,秋季插上红得可爱的沙棘枝,那样的气派,在内地也只有王爷才能享受的到。"

人呀,当物质的匮乏刚刚得到缓解,就开始向往精神层面的丰富。

雄图英明的阿勒坦汗深知,光靠鞭子和恩赐,已经无法再让眼界渐开的属民心悦诚服了,必须找到更加高明的统驭之术,才能稳固自己的草原霸主地位。

要不要效仿中原,成为摆在阿勒坦汗面前的重大问题。

与明朝接触的大门已经打开,常有青衫飘飘的儒士,前来拜见阿勒坦汗,高谈阔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谋略。

对于这些儒士,阿勒坦汗表面很客气,内心很厌烦。从他们的眼神中,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捕捉到泱泱大国对于戎狄的轻蔑。况且,那些之乎者也、咬文嚼字的深奥学问,装腔作势到让人费解,就连阿勒坦汗这样睿智的蒙人,也常常听得头痛。

恰在此时,有一位来自西藏的阿兴喇嘛,游历到了蒙古草原。藏人与蒙人,同属游牧民族,生活习俗相近。阿兴喇嘛吃肉饮酪,甚是甘美,完全没有汉人那般难以下咽的窘态,被蒙古部众视为真正的友人。

阿兴喇嘛一心传教,不贪财、不求官,与那些满口匡扶社稷、满心升官发财的汉人相比,更让阿勒坦汗心生敬意。

其实,阿兴喇嘛并非阿勒坦汗见到的第一位藏族僧人。此前,在土默川上立稳根基的阿勒坦汗,曾数次西征青海,对于藏传佛教也略知一二。

十四世纪末叶,西藏佛教各教派横行不法,戒律废驰,僧人腐化堕落,呈现"颓废萎靡之相"。有鉴于此,宗喀巴大师经过宗教革新,创立了一支锐意进取的新教派——格鲁派(因此派戴黄色僧帽,又称黄教)。黄教废弃其它教派的不良风气,严格教规,将显密二宗有机结合,并主张勤修经典,以清新而鲜明的特色,流传广布。然而,在当时的西藏,占据主流地位的教派却是噶玛噶举派,新兴的格鲁派饱受排挤和压迫。

在宗喀巴的众多弟子之中,年纪最小的当数根敦珠巴,其兴建扎什伦布寺,跻身八大弟子之列。根敦珠巴转世为根敦嘉措,根敦嘉措又转世为索南嘉措。阿兴喇嘛,虔诚而谦和,受索南嘉措之重托,前来蒙古草原传教。

阿兴喇嘛向阿勒坦汗详细讲述了藏传佛教的源流,并聪慧地解说:一门真正具有活力与法力的宗教,在其发展过程之中,总是兼收并蓄的,藏传佛教也巧妙地融会了当地的雍仲本教,甚至是原始苯教。这番话,让阿勒坦汗听得暗暗点头。

当时的蒙古草原,盛行"萨满教"。

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崇拜自然(风火雷电、日月山川等)、动物及祖先,刻立偶像(翁衮),杀生祭祀,甚至流行以人殉葬的野蛮习俗。

巫师是沟通神灵与人世的媒介,拥有着尊贵的地位,就连汗王也要礼让几分。这种突出巫师个人天赋的原始宗教,没有严密的组织体系,更没有传世的经典,让人敬畏,却不能让人诚服。

阿勒坦汗对萨满教有诸多不满,也曾想将其革新,以更加顺应自己的统驭,却不知从何入手。

"隆庆议和"之时,阿勒坦汗六十七岁,已过耳顺之年,需要一种更高层次的心灵寄托。与明朝的多年攻伐,也早让蒙古部落厌倦,人人向往和平与安宁。宣扬戒杀生、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的佛教,正暗合蒙人心愿。

此时,早已信奉了藏传佛教的鄂尔多斯部彻辰•洪台吉(阿勒坦汗的侄孙),审时度势,向阿勒坦汗建言,效仿当年元世祖忽必烈与八思巴大师的佳话,让藏传佛教再度弘扬于蒙古部落,树立正统之地位。阿勒坦汗虽然贵为成吉思汗的第十七代孙,不过并非嫡长之系,一直引以为憾。如能借此时机,在蒙古部落心中树立与蒙古大汗相同的形象,实在无愧此生了。

1578年5月,在青海湖畔的仰华寺,蒙藏汉等十万僧俗见证了一场隆重的会见仪式。

阿勒坦汗虔诚地向索南嘉措献上了大量礼物:五百两白银铸成的曼札一具,盛满宝石的金碗一个,白、黄、红、绿、蓝色丝绸各二十匹,骏马百匹,其中十匹白马马鞍都用宝石镶嵌。阿勒坦汗郑重宣布:取缔萨满教,烧毁翁衮,禁止杀人殉葬,皈依佛法僧三宝……

此次会见,阿勒坦汗尊奉索南嘉措活佛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这一尊号由汉、藏、蒙三种语言组成,"圣识一切"为汉语,"瓦齐尔达喇"是藏语"金刚挚"之意,"达赖"是蒙语"大海",意为法海无边。

谦逊的索南嘉措,追认前世根敦珠巴为一世,根敦嘉措为二世,自认为三世。自此,开始了达赖喇嘛之体系。

达赖三世也尊称阿勒坦汗为"转千金法轮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这一与忽必烈相似的称号,把阿勒坦汗推上了蒙古大汗的荣誉之位,令其喜不自禁。

互奉尊号之后,阿勒坦汗以百两黄金熔铸五爪龙纽大印,工刻蒙文"持金刚达赖喇嘛之印",授予索南嘉措。从此,这枚金印成为历代达赖喇嘛的法玺,至今仍存。

然而,这次载于史册的仰华寺盛会,只是达赖喇嘛与包头地区佛缘的开始。

1582年,一代英豪阿勒坦汗在其旧都福化城离世,享年75岁,葬于阴山南麓的宝丰山下。

正在藏东昌都传教的达赖三世闻讯,闭门一日,茶水不思。不久,一支浩浩荡荡的僧俗队伍从青藏高原起程,一路跨越崇山峻岭,边传教边祈福,向蒙古草原行进。

1585年,达赖三世来到阿勒坦汗墓前,肃容诵经良久。然后,责备众人:"似此无价之宝,尔等为何抛弃于地?"在他的主持之下,起出灵柩,按照高规格之礼仪,将阿勒坦汗遗体火化。据说,灰烬之中,显现了许多状似五色珍珠的舍利子。宝丰山下,一座白色陵塔矗立起来,成为阿勒坦汗的归灵之所。

期间,三娘子在福化城内,为达赖三世修建了一座藏式风格的寝宫,俗称达赖庙。居住于此的那些日子,达赖三世常常站在二层楼台,向南远望,诵经喃喃,若有所思。

1588年,达赖三世圆寂于传教途中,坐化之地为喀喇沁部嘎苏台地方(今内蒙古正蓝旗境内),时年46岁。袭封顺义王的扯力克,在呼和浩特大召寺北,为达赖三世建造了灵塔。

据说,达赖三世圆寂之前,曾有遗言,他的转世灵童将出生于阿勒坦汗家族之中。

1589年农历正月初一,阿勒坦汗的曾孙呱呱落地,"虹飞五色,天降花雨,大显祥瑞"(语出《圣教宝灯•四世达赖传》)。当年十月十五,由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众高僧组成的使团,从西藏抵达土默川,经过严格规程,确认其为达赖三世的转世灵童。随后,迎往福化城供养。四岁之时,又移居归化(今呼和浩特)席力图召,学习藏文,修读佛经。

1602年,十四岁的达赖四世被西藏三大寺高僧,从蒙古草原迎请入藏,并得法名云丹嘉措。

1604年,云丹嘉措委派麦达里•呼图克图为黄教在蒙古草原的掌教人,坐床于呼和浩特。1606年,阿勒坦汗的孙媳五兰妣吉迎请麦达里活佛为灵觉寺(即福化城)银铸佛像开光,并在该寺坐尊者之床。自此,麦达里活佛在灵觉寺内居住与掌教二十年。灵觉寺,也因麦达里活佛之缘,得名麦达里召,后又谐音为美岱召。如今,建筑风格独特、以佛迹与壁画而闻名遐迩的美岱召,依然伫立于阴山南麓,迎送祥云飘飘。

1616年,云丹嘉措在哲蚌寺的甘丹颇章宫内离世,年仅28岁。

美岱召的达赖庙院内,有一株树龄500余年的古柏,树身向西倾斜,似在迎候来自西藏方向的尊者,被人称为"望佛柏",至今枝繁叶茂。


达赖喇嘛,全称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由蒙古人赐封

内蒙古包头市美岱召的望佛柏


作者简介:黄翔,网名“阴山小虫”,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 秘书长、包头市九原博物馆 理事、包头烹饪餐饮饭店行业协会 副会长。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尝百般滋味,感悟文化,修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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