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律師團隊|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大數據分析報告
文|黃雲律師 李佳恩 雲辯護
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大數據分析報告
隨著海關監管規則與體制機制的發展變化，對走私活動的監管和打擊力度也不斷加強。對於違反海關法規，偷逃應繳稅額的行為，情節輕微補繳稅款，情節嚴重將會面臨刑事處罰。對於上市公司，特別是外貿型上市公司而言，刑事法律風險是其經營過程中可能遇見的最致命的法律風險，對於公司的未來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若公司涉嫌違法違規或者受到刑事處罰，應當立即進行披露，同時，這種披露可能會對嚴重損害公司形象，影響海關信用等級，對公司重組、併購、上市、發行債券、銀行融資、股權激勵、招投標等方面均會產生不利影響。
本文針對上市公司、相關關聯公司以及高管涉嫌/構成走私類犯罪的涉罪判例進行分析，以期對上市公司刑事風險防控起到警示作用。
一、上市公司涉嫌走私類犯罪概況
根據統計，在2016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上傳的刑事判決案例中，上市公司及其董事、高管涉嫌/構成的走私類犯罪案件100餘起。具體主要有如下特徵：
（一）單位犯罪高發，高管犯罪問題嚴重
上市公司企業內部職務明確。在走私類犯罪案件中，法定代表人所佔比例最高，總經理次之。作為公司的法人代表，法定代表人對外代表公司履行義務並承擔責任。一般情況下，法定代表人需要承擔的責任來源於“單位犯罪”。根據刑法規定，單位犯罪除需承擔罰金責任，還追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與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的刑事責任，而其中的“主管人員”，經常與“法定代表人”的身份所重合。然而，若法定代表人為從事走私等違法犯罪活動而設立公司，或公司設立後以實施走私等犯罪活動為主要目的的，不以單位犯罪論處，由個人承擔刑事責任。總經理作為公司經營管理與執行的主要負責人，可能直接接觸進出口業務與資金往來，易涉及犯罪。同時，完成走私犯罪的行為通常涉及到多個領域、環節，以單位名義操作實施則更為便捷通暢，因而單位犯罪的問題較為突出。上市公司應當注重將公司行為與員工個人行為進行切割，以完善的企業內部合規體系作為公司不具有犯罪主觀目的與客觀事實要件的體現。
針對上市公司及法定代表人、高管權力濫用，需要嚴格規範經營秩序，強化應當預先對可能出現的刑事法律風險點進行分析和防範，對各環節進行動態監控，加強對員工個人的監督管理，針對可能出現的違法犯罪行為制定風險防控預案，採取有效措施，及時應對處置。
（二）信息技術行業走私犯罪頻發
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分佈八種行業領域，打擊跨境電商等新興業態呈高壓態勢。與此同時，涉案行業的走私規律呈行業化、團隊化態勢，即以行業為規模，部分企業或者個人在貿易渠道內長期採用相同或類似的走私手法進（出）口相同商品的行為。行業化走私的出現表明，企業管理和行業自律迫在眉睫，觀念層面上，企業罪責感的淡漠化，導致了對走私犯罪的放任。企業從思想上提高全體員工對走私犯罪嚴重危害性的認識，培養企業整體對刑事法律風險防範意識。此外，成品油、汽車、珍貴動植物等重點商品以及毒品、淫穢物品、文物、瀕危物種等禁止性物品仍將是走私犯罪熱點。
（三）涉案罪名集中於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
上市公司走私類案件的犯罪對象包括應當繳納關稅的貨物、物品；珍貴動物及其製品；珍稀植物及其製品等國家禁止出口的貨物、物品；境外固體廢物、液態廢物、氣態廢物等。涉及的罪名有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走私珍貴動物、動物製品罪；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走私固體廢物罪以及走私廢物罪。其中，最高發罪名——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以十萬元為起刑點，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並處偷逃應繳稅額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對於上市公司而言，刑事風險一旦爆發，被列為海關失信企業，遭受聯合懲戒，將直接阻斷上市之路，造成市值蒸發。因此，需要對可能潛在的法律風險進行系統排查、過濾，甄別和分析其中可能出現的問題，進而充分發現、識別公司內部存在的風險隱患。
二、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的常見形式
（一）包稅走私
上市公司實施走私活動呈現多樣化態勢，最為常見的手段為包稅走私。包稅走私是目前公司通過貿易渠道涉稅走私的常見形態，指承包方（代理通關公司）為發包方（國內貨主或貨主代理人、境外賣方或買方）代理進（出）口業務，收取通關代理費用（包含稅款、港雜費和運輸費等）。
通常情況下，包稅走私表現以偽報品名、數量、原產地等方式，或是以明顯低於貨物正常進（出）口的應繳稅額委託發包方代理。一般情況下，發包方不參與虛假貿易單證的製作和提交，也不參與貨物的通關申報，即沒有實施具體逃避海關監管的偽報、低報行為。實務中，海關緝私部門審查發包方是否構成走私犯罪，一般審查其是否積極參與境外貨品的採購、國內運輸以及貨款對付等流程，促進走私行為的完成，從而達到偷逃國家進出口環節稅款的主觀目的，從而判斷其是否與通關代理公司構成共同犯罪。
（二）保稅進口走私
保稅進口走私是一種新型的外貿走私方式，隨著經濟全球化發展和我國市場的逐步放開，為鼓勵加工貿易類企業內銷，海關部門進一步簡化加工貿易內銷手續，允許企業“多次內銷、一次申報”，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利用便利，通過假結轉、假核銷、假出口等手段，擅自銷售保稅貨物，謀取不正當利益，造成國家稅款的大量流失。
走私犯罪具有二次違法性特徵。公司重點關注相關行政性規範，包括海關法一般性監管規定，以及具體貨物、物品的行業性監管規定，判斷行業違規與刑事犯罪之間的界限，建立“提前預防、過程監督、處理應對”的刑事合規管理體制。
（三）偽報貿易走私
偽報、瞞報貿易走私是跨境電子商務貿易行業涉嫌走私的一種常見形態，指公司利用消費者身份信息，偽報虛假的訂單、貨款及物流數據，拆分貨物“化整為零”的將境外貨品申報入境後集貨銷售，利用跨境電商的稅收優惠政策偷逃稅款，牟取不正當利益。
隨著互聯網行業的迅猛發展,跨境電商作為一種新興貿易業態，在我國呈現出爆發式的增長趨勢。但由於近年來國家不斷對跨境電子商務進出口稅收政策和監管政策進行修改和調整，相關法規政策尚未穩定，海關監管體制尚不成熟，信用管理體系尚未健全，如消費者單次交易和年度交易限值、徵收稅款的優惠稅率，以及跨境電商各種參與主體（跨境電商企業、跨境電商平臺、境內服務代理、報關、物流、支付企業等）的法律地位和責任問題，尚未形成系統化的法律規範，導致跨境電商各方主體在運營過程中存在許多不確定因素以及法律風險。公司為預防法律風險，促進企業的健康發展，進一步明確對外貿易合規開展需求，根本保障合規制度的剛性。
（四）通關走私、繞關走私
相比與間接走私、後續走私的形式，上市公司較少採用直接隱瞞、隱蔽、繞關等方式躲避海關監管的走私行為，其走私犯罪活動一般具有較強的組織性、隱蔽性，犯罪手段也更趨近智能化、網絡化。
三、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判決情況分析
（一）涉案金額普遍偏高
上市公司在走私類犯罪中呈現出偷逃應繳稅額偏高、涉案金額較大的特點。偷逃應繳稅額逾千萬的案件高發，部分案件金額更是高達1億元以上。根據法律規定，上市公司具有信息披露義務，上市公司若涉嫌違法違規被有權機關調查，或者受到刑事處罰、重大行政處罰；公司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涉嫌違法違紀被有權機關調查或者採取強制措施，投資者尚未得知時，上市公司應當立即披露，說明事件的起因、目前的狀態和可能產生的影響。因而，若上市公司因偷逃稅額被予以刑事處罰或重大行政處罰，上市公司應當及時披露相關信息，該類鉅額走私案件往往會引發媒體聚焦和社會關注，嚴重影響公司在資本市場運營以及後續的進出口業務。
（二）除自由刑外，罰金刑同樣嚴苛
刑事制裁是對付走私犯罪最嚴厲也是最後的手段。我國嚴密的刑事法網，對走私犯罪分子做到違法必究、有責必罰，根本表明了國家對於走私行為的否定評價。而由於上市公司涉嫌走私犯罪通常偷逃稅額巨大，所面臨的刑罰也更為嚴厲。同時由於單位犯罪高發，上市公司往往面臨高額罰金，最高達應繳稅額的5倍，對於上市公司而言將造成災難性打擊，若是出口加工區等海關特殊監管區內的公司，要求其保稅業務繳納全額保證金，直接關係到上市公司的生死存亡。同時，對於上市公司高管個人而言，因為缺乏刑事法律風險意識、過度追求個人私利而深陷囹圄，遭受牢獄之災。因此，公司高管要加強法律風險事先預防，極力避免刑事陷阱。
本文通過大數據分析梳理了上市公司走私類犯罪情況，對該類案件的特徵、手段形式以及刑罰規律進行簡要的闡述。對於走私犯罪的紅線，上市公司內部應當切實採取行動，樹立良好的風紀，加強企業風控體系制度性建構，瞭解海關稽查程序和執法方式，提高員工的反走私法律意識。同時，適當引進外部干預，整合外部專業力量，瞭解企業進出口貿易業務相關信息，根據具體情況制定相應的策略、方法，協同企業監察人員跟進風險防控實施，助力保障企業刑事風險防控的順利進行。
報告說明：
【1】本次所調研的罪名範圍限於走私類犯罪。
【2】本文章相關數據均通過威科先行、Alpha案例、無訟等數據庫整理得出，相關情況可能因案例庫收錄數據有限而存在不全的情況，具體數據僅供參考。
【3】本文章所調研的對象範圍僅限定於上市公司/股份有限公司。
【4】本文章所調研的時間範圍限定於2016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31日。
根據以上原則，本文章調研共計獲得122份刑事判決文書。判決文書蒐集的時間為：2020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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