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一

大年夜看到那麼嚇人的東西,龍櫻都以為自己夜裡會做噩夢了。

不過她並沒有做噩夢,躺在蕎麥枕頭上,龍櫻一個不防就睡著了,夜裡做了一個特別美的夢,在夢裡她長了一雙看不見的翅膀,輕鬆愜意的飛行在高高的雲層中,那些雲純淨飄渺,重重雲層之後還不時傳來悅耳的鳥鳴。

這真是一個美夢,美到龍櫻第二天醒來還以為自己真的會飛,她學著夢中的樣子撲稜著雙臂,當然沒飛起來。

可是那種飛的感覺已經深深刻印在龍櫻的感覺裡,如此自由如此自在。

“要是真的會飛就好了。”

帶著這樣的遺憾,龍櫻走到院子裡深吸一口氣,然後她就看到了奇景。

院子裡所有貼著的對聯都籠罩著一層小小的白光,龍櫻回過頭看正屋的大門,門畫上的門神關公秦瓊也被白光籠罩著。

“這太神奇了!”

龍櫻驚訝的環視周圍,發現每天早上都在窗戶外面出現的一灘水今天居然沒有,隨即龍櫻想起來每晚都來喊龍櫻的東西昨夜根本沒來。

“這是咋回事?”

“難道……是因為新對聯和年畫嗎?可是為什麼以前看不到白光呢……”

龍櫻想到了夜裡的夢和夢醒後身體裡殘留的感覺,好像做了那個夢之後,龍櫻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的好像隨時能飄。

“說起來昨天是我生日哎……”

龍櫻正是大年三十的夜裡出生的。

站在微光濛濛的院子裡,龍櫻一時想不到為什麼對聯年畫上有光,於是她決定跑出去看看別人家是不是也有。

龍櫻穿著新草鞋繞著村子走,發現居然每家每戶的對聯年畫都有或多或少的白光。

好奇的龍櫻把手伸到一家大門貼的對聯的白光裡。

隱隱的排斥感傳來,龍櫻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是為什麼,年畫和門神之上有著信仰的力量,可以保護家門不被外來的妖怪入侵,因為龍櫻是人,而且靈感敏銳,所以才感覺到排斥。

為了證明這段信息,龍櫻更跑回外婆家去摸對聯,果然沒有感覺到排斥,不到如此,還有一種被接納的感覺。

“所以夜裡那個東西真的是被對聯和門神擋住了嗎?”

“以前也有對聯啊!”龍櫻隨即想到門框上的舊對聯,被風吹雨打的字都看不到了,上面也沒了白光。

到了中午龍櫻吃過飯繼續在村裡溜達,大年初一這天是不興做活的,村裡人三五成群的聚在村口拉家常,說著說著就提到了英雄叔家的事。

“你說咋就忍不住了呢,非要回家過這個年……”

“誰家不回家過年,誰想到他們大年三十去家裡抓人……”

“可不是……”

“真沒想到……”

“人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娃沒了,還上環了……”

“八個月了……”

“可不是……”

“缺……”

英雄叔家裡有兩個閨女,他一心想要個兒子,把兩個閨女都放在丈母孃家養著,自己帶著媳婦想偷生個兒子,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是生不了了。

龍櫻記得去年村裡也有個超生的女的,大夏天人來抓,她到玉茭地裡躲了一夜才躲過去,第二天身上被蚊子咬的全是大包,不過她確實生個了兒子。

男孩有什麼好,又皮又壞,可偏偏村裡人都喜歡男孩,連外婆也是喜歡那幾個表哥。

正想著表哥,表哥就來了,後面還跟著舅舅和舅媽們。大年初一走奶奶或者姥姥家是習俗,外婆看到他們高興的邁著兩隻小腳一搗一搗的往家走。

中午這一群狼表哥又把肉吃了不少,走的時候一個人還揣了五塊錢壓歲錢,龍櫻都沒有一毛壓歲錢!

憤憤不平的龍櫻在表哥走後對著他們的背影打拳,被外婆看到狠狠剜了幾眼,要不是大年初一不能罵人,龍櫻肯定又要捱罵。

送完表哥回來龍櫻看到長順正站在他家門口啃雞腿,看到那隻大雞腿,龍櫻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長順哥,大花呢,這兩天咋沒看見大花?”

“殺吃了……”

大花就是那隻勤快的大公雞,怪不得昨天沒看到它,今早也沒見它溜達,原來是被殺吃了,真慘!

唉!以後再也沒有大公雞準時在半夜兩點打鳴了,想到被它保護的那些夜晚,龍櫻就有些傷感。

傷感的龍櫻一個下午都蔫蔫的,連張樹梨喊她砸沙包都玩的一塌糊塗,傍晚回家時,龍櫻忽然聽到家門前的破泥牆裡傳來說話聲。

“哎吆――我的老腰,黑子你輕點!”

“曹婆太厲害了!”

“哎吆――哎吆――疼死我了……”

龍櫻輕手輕腳挪過去,伸頭一看,居然是那兩個偷過龍櫻家的肉的賊貓。

可是他們怎麼會說話了……

明明還沒有成精……

“要都像曹婆的外孫女那樣傻就好了……哎吆――疼!”

“你說誰傻!”

聽到這賊貓居然在背後說自己壞話,龍櫻張嘴就接上了。

“誰!”

“曹婆的外孫女!”

“賊貓不光偷嘴還說我壞話!看我不逮著你們教訓!”

“你咋能聽懂我們說話?”

“我咋不能聽懂!”龍櫻欺近抓貓。

“小花快跑!”

“黑子等等我!”

龍櫻猛撲過去,抓了個空,兩隻貓敏捷的竄起來分頭逃跑了。

龍櫻看著花貓竄上牆頭跳進桂英嬸的院子裡,黑貓則爬上了一顆花梧桐樹上得意的翹尾巴。

“你抓不到我們,笨蛋!”

被黑貓嘲笑,龍櫻氣的爬樹,可是她偏偏不會爬,在樹下蹬了好一會也沒爬到一米高。

“櫻子你野啥哩!下來!”

正和大樹奮鬥的龍櫻被外婆抓個正著,扯著耳朵拎回了家。

說好的大年初一不打人呢……

“哈哈哈哈……”

身後是黑貓囂張的大笑。

到了家,外婆開始餵雞,早上龍櫻起來外婆已經餵過雞了,雞吃完糧食就跑到後院草叢去了,所以龍櫻根本沒注意到家裡的母雞居然都在說話。

“吃……”

“吃吃……”

“我吃!”

“別搶!我的!”

“我的!”

觀察了一會龍櫻發現母雞們不像那兩隻貓那麼聰明,說的話也都很簡單。

心裡驚訝的龍櫻跑到長順家,他家也這個時候餵雞,他家的雞也在說話。

都是很簡單的話,並沒有一隻母雞提到大花,龍櫻又忍不住為大花默哀起來,活的時候它對這群母雞可好了,有吃的第一個想到母雞,狗欺負母雞它第一個上去啄狗,結果它死了母雞們就記得吃。

龍櫻繞著村子走了一圈,來到綠先生的水井邊上。

水井上不知道是誰貼了一個紅聯,上面寫著“川流不息”。

水井邊是村裡人打水灑下的水漬,水漬因為天冷都凍上了,夕陽的餘暉下,凍土上閃爍著瑩瑩光點。

“櫻子來啦!”

綠先生從井底浮上來。

“櫻子變強了?”

“變強了是啥意思?”龍櫻坐在井臺一上問伸著長脖子打量自己的大烏龜。

“櫻子自己沒感覺到??”

“我早上看到對聯都發光,還有感覺耳朵好靈,能聽到貓和母雞說話。”

“對呀,對呀,這白光就靈力,變強了就能聽懂動物說話啊!”

“是嗎,我不知道這是咋回事。”

“那是因為櫻子長大了!”

“我八歲了!”說到年齡龍櫻就自豪起來:“明年就九歲,後面十歲……大後年十一……”

“說起來昨個還是櫻子得生日……你等等!”

說罷綠先生就潛下去,不一會就叼了個紅紅的果子上來。

“給櫻子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龍櫻心中湧出驚喜,她從前可沒收到過生日禮物。

叢綠先生嘴裡接過果子,這是一個紅豔豔的小果兒,散發著迷人的甜香,那香味誘惑著龍櫻的舌頭,讓她恨不得立刻吞了這果子。

“呃!別……”

綠先生來不及阻止,龍櫻就把果子放嘴裡了。

入口即化,果子變作一股熱流鑽進肚子裡。

“感覺咋樣?”

“還想再吃一個……”龍櫻砸砸嘴回味著果香。

“走!趕緊走!貪心不足的鬼丫頭!老龜我弄不出來第二個了!”

那可是百年朱果,也就這丫頭能像吃糖一樣吃了,換個普通孩子吃下還不立刻倒地抽搐,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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