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豪情萬丈的祖逖卻矢志難成

祖逖是東晉時期第一個北伐的將領,其“聞雞起舞”“中流擊楫”的典故更是千古流傳,成為一代又一代人的勵志典範。

祖逖是兩晉歷史上一個很重要的歷史角色,他是晉朝堅定的“北伐派”,主張對北方入侵的胡族採取軍事手段,恢復中原失土。自建興元年,祖逖籌備北伐起,他人生的最後八年,都在北伐的征程中度過,其中與後趙政權對抗四年之久,收復了河南大部分土地。

祖逖北伐是東晉時期漢族政權對北方胡人政權少有的讓人熱血沸騰的場面,在英雄主義和家國情懷的渲染下,祖逖毫無疑問地成了大多數心目中的英雄。祖逖北伐所取得的戰果也為當時匆匆建立東晉政權贏得了生存和發展的時間和空間。故,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祖逖北伐這一極具代表性的歷史事件拱衛了東晉政權,反過來說也並無不妥,也是北伐這一歷史事件成就了祖逖的歷史形象。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聞雞起舞的祖逖胸懷大志


閱讀導語: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者是沒有生命的。——羅曼·羅蘭

當我引用羅曼.羅蘭這句話時,並不是說祖逖這個人在歷史上的生命力不夠出彩。而是說祖逖在當時政治環境下,其家國情懷的理想主義註定只能被現實鞭撻,甚至被扼殺。

祖逖出身名門,少有俠氣,及至成年,心懷大志。那個時候晉朝雖然在“八王之亂”的漩渦中風雨飄搖,但終究是大廈未傾,目睹亂象的祖逖充滿理想抱負,他希望能夠憑藉一己之力結束亂世,維護國家的安定和平和人民的安居樂業。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永嘉之亂給祖逖很大的精神刺激

儘管後來“永嘉之亂”的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打擊了他的夢想,但只要他活著,夢想的力量就一直支撐著他。毋庸置疑,祖逖是一名典型的理想主義者,他目光長遠、意志堅定(聞雞起舞和中流擊楫的故事都可以證明);但同時他又容易把自己的意志轉借給他人,把事情想得過於理想化(妄圖依靠東晉的支持恢復華夏)。

因此,當投身仕途的時候,祖逖以為自己走上了一條陽關大道,等待自己是實現理想的廣闊舞臺,但實際上前面卻是一支獨木橋,甚至通往鬼門關。

進入了朝廷的體制內,就意味著要服從政治的需要,這是社會的基本準則之一,也是為人為臣的本分。但是罔顧現實的理想主義者是不會服從現實的安排的,他們的心中只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滿腔的熱血。祖逖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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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成了祖逖的人生主題


祖逖所追求的是黎民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國家社稷能夠重整雄風。他想結束這四分五裂的亂世,重申“華夷之別”的綱常。

正如前朝陳湯所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也正如後世的岳飛所言:還我河山。在祖逖心目中,人,尤其是漢人不應該成為奴隸,任何人都不是為了做奴隸而生的。即使被欺壓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災難也不氣餒。遇到不公正時能毫不畏懼地糾正,不向禽獸屈服獻媚。自由不羈的人民,才應該成為統治這片大好河山的主人。

但祖逖只是基於自己的豪情壯志和理想情懷他從未考慮過當時東晉統治者們的心思,也沒有結合那個亂世下的形勢,他只是覺得他應該挺身而出,當仁不讓。

“永嘉之亂”,西晉貴族倉皇南逃,把那些善良老實的百姓拋棄在北方胡族的鐵蹄之下。東晉初立,北方士族和南方門閥還有那被視為傀儡的司馬王族,都急於在新的政治秩序中去奪取更大的權力和利益。統治者們即便是身處一個風雨飄搖的屋簷下,首先想到的依然是率先佔據這片屋簷下的最有利的位置。對於那些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底層人民,他們並不在乎其感受,甚至不甘心其死活。這一點,祖逖註定只能和他身後的東晉的政權貌合神離,但理想得有點純粹的祖逖卻一廂情願地認為,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那些統治者沒有理由不和他同舟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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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只想偏安一隅

如果僅僅是“保家衛國”,那麼東晉政權的確與祖逖是志向一致的,畢竟偏安一隅的東晉也並不覺得當時是安全到高枕無憂的。但是,祖逖北伐是主動出擊,要驅除韃虜,這就需要消耗東晉政權那些寶貴的“家底子”,並隨時可能打破他們好不容易妥協出來的政治平衡所以註定祖逖是和東晉統治者們尿不到一壺的。

封建政權的本質都是自私的,他們把天下蒼生和舉國土地都當作是他們私人財產,雖然他們都有擴充財產的主觀意願,但是相對來說,他們更珍惜他們口袋裡的既得利益。那些失去了土地和人民固然可惜,而目前還掌握在手的權力和利益則更為可貴。管理和處置國家的事物全憑他們的個人喜好。他們甚至可以不在乎什麼“愛民如子”的光輝形象,他們的終極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榮華富貴。


在這種環境下,再偉大的理想目標也會淹沒在現實的骯髒之中的,所以,當祖逖提出北伐的時候,東晉的統治者僅僅是以一千人的口糧和三千匹布就將他打發了,沒有人馬、沒有武器、沒有軍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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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的路堅定又渺茫

但理想的力量是巨大的。建興元年(公元313年),拿著東晉的一張空頭支票——封其為晉豫州刺史、奮威將軍,祖逖及其部曲百餘家便渡江北上了,並擊楫而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這番豪言壯志固然震耳發聵,但是祖逖北伐之路註定是艱難無比,其戰果也只能是曇花一現。細想,一個從一開始就被當作棄子或者炮灰的光桿司令,能在敵戰區面對兇狠的胡人堅持多久?

但好在祖逖不只是一個誇誇其談的庸人之輩,憑藉其精準的謀劃和無畏的勇氣,硬是在北伐的幾年之間,硬生生地將晉室的領土從長江沿線推進到黃河以南。兵勢之盛,令號稱有十餘萬軍隊的石勒也只能擁兵自守,避其鋒芒。

這樣的成就確實在歷史上是罕見的,畢竟自古以來,北伐都是鮮有成功者,何況祖逖只帶了部曲百餘家。但是這並能代表祖逖的人生理想就得以實現了,相反,祖逖的理想正在慢慢走向無疾而終。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祖逖的短暫成功有偶然也有必然


祖逖能收復黃河以南,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祖逖個人能力的影響:

其一、祖逖擅長用兵。他擊敗張平、樊雅等反晉的塢壁,又屢屢擊敗石勒石虎的軍隊,最終攻下河南南部。

其二、祖逖懂政治,招募流民,儘可能聯合塢堡。因為當地漢族軍閥和塢堡對晉朝仍有感情,祖逖北伐深受歡迎。河南境內有趙固、上官巳、李矩、郭默等勢力,割據一方,經常兵戎相見。祖逖遣使調和,示以禍福,曉以大義,最終各路勢力皆心悅誠服的受祖逖指揮。

各路塢堡主攝於後趙後威,曾讓子弟去襄國為質;而祖逖同情他們,假裝抄掠這些塢壁,顯示他們未歸附晉朝,消除了後趙石勒疑心。

其三、祖逖禮賢下士,即使是交情疏遠的人或者奴隸,只要有能力,均能禮遇之;揚州饑荒,門下賓客劫掠南塘富戶,祖逖不僅沒怪罪,反而慰問他們;而有官吏逮捕賓客時,祖逖出手相助。祖逖得到士人的擁戴,頗有孟嘗君之風。

其四、祖逖懂治理。祖逖在河南期間,“躬自儉約,勸督農桑,克己務施,不畜資產,子弟耕耘,負擔樵薪,又收葬枯骨,為之祭醊,百姓感悅。故劉琨與親故書,盛讚逖威德"。(《晉書*祖逖傳》)。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石勒當時分身乏術

同時,考慮歷史的進程,祖逖成功也有其客觀原因:

其一、祖逖北伐期間,石勒還在經略中原,減少在河南軍事行動。

尤其是319年,石勒建立後趙,與劉曜的前趙決裂,而祖逖在河南南部屢屢擊敗石勒的軍隊。

石勒擔心腹背受敵,更不願意招惹祖逖這個硬茬。所以石勒與祖逖修好,命人去修建祖逖母親的墳墓,並與祖逖修好互市。

其二、漢族對祖逖歸心,河南南部有漢族軍隊和塢壁,軍閥、流民帥和流民對晉朝仍有感情。

例如平陽李矩,以滎陽太守名義,佔新鄭;東郡魏浚佔洛北石樑塢、死後,他的族子魏該以河東太守名義,佔宜陽-泉塢;河南郭默率流民,以河內太守名義,與李魏成犄角;乞活帥陳午,佔浚儀;魏郡邵續,屯厭次;劉遐居於河、濟之間。此外,曹嶷割據青州,雖是一方軍閥,仍心懷東晉政府。所以祖逖北伐得到了充分的支持,在塢堡流民帥支持下,拿下了河南南部。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中流擊楫的誓言最後只能在風中飄蕩

表面上,祖逖取得了北伐的初步成功,說明他離他的理想越來越近了,但是由於時代侷限性與理想主義侷限性,祖逖只是考慮如何恢復國家領土的完整性,他從沒有從根上去思考支撐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原動力是什麼,而他背後的現有政權是一種怎麼樣的政治態度?


祖逖是理想主義者,但他面對的卻是一個殘酷到"吃人"的現實世界。他將他的理想寄託於那些罔顧百姓生死的統治者,註定他的理想會被那個醜陋的社會所吞噬。

東晉那些當權者雖然對北伐並不感冒和積極,但是祖逖卻意外地在河南開花結果,雖然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但是終究意外的豐收也是讓人高興的。所以,朝廷迫不及待地委派戴淵過來“摘桃子”。晉元帝司馬睿,派戴淵為徵西將軍,統帥祖逖的北伐。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來霸佔政治成果的。也在這個時候,王敦叛亂,司馬睿抵抗失敗,更加徹底地淪為了傀儡皇帝。

祖逖知道他的理想即將破滅,終於病倒了。

“逖以若思是吳人,雖有才望,無弘致遠識,且已翦荊棘,收河南地,而若思雍容,一旦來統之,意甚怏怏。且聞王敦與劉隗等構隙,慮有內難,大功不遂。感激發病。”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司馬睿其實也身不由己

公元321年祖逖

病亡,接任者是其弟弟祖約,事情果然如祖逖預料的那樣,兵敗如山倒。

祖逖既卒,後趙屢寇河南,拔襄城、城父,圍譙。豫州刺史祖約不能御,退屯壽春。後趙遂取陳留,梁、鄭之間復騷然矣。

祖逖看似沒有死於權力傾軋之下,而是病死,也算是得了個“善終”。但是對於一個理想主義者來說,在臨時之前,已經清楚地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畫面必將支離破碎、自己所營造的局面也即將煙消雲散,那一刻,祖逖是心如死灰的。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可以說,那個朝廷、那個現實對於祖逖從來沒有善良過。


祖逖的一生篳路藍縷、一往無前,也如履薄冰,謹小慎微,但遺憾的是他永遠走不到理想的對岸。理想主義者可悲不可恨,可恨的是殘酷、懦弱的政治和現實。仁人志士們陷於這樣泥潭中,他們的理想缺少現實的配合,失敗是無法避免的。

祖逖北伐成功是偶然,失敗卻是必然。東晉用政治扼殺了他的理想

祖逖和眾多將領一樣在歷史上留下一聲嘆息

祖逖是幸運的,在那個南北雙反都無暇自顧的亂局中,他以超人的勇氣和才幹,順勢而起,成就了自己的一世功業,也留下了民族氣節和精神上的風流。但祖逖也是不幸的,背後的東晉不會在乎他的死活,前面的胡人卻時刻在尋機將他消滅。他的後臺東晉是孱弱無能的,但他的敵人前、後趙卻是強大的,

石勒、石虎都算得上是當時的英雄。前有強敵、後無援兵,祖逖的失敗之是遲早的事情。

當然,祖逖的失敗不是他個人的失敗,祖逖個人是成功的。他的理想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動力,他也憑藉自己的毅力、才幹,矢志不移地向著理想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並取得驕人的成績。但是,當他不能趁著石勒對戰前趙的空隙進軍河北時,當他被迫默默接受石勒“互市”的請求時,當他默許河南那些塢堡勢力名義上“腳踏兩隻船”,甚至還要積極地配合他們時,當東晉的統治者們急著要摘他的“桃子”時……祖逖內心充斥著無力的蒼涼感,他的理想註定被那個無情的現實鞭撻著,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統治者嘴裡的家國情懷和祖逖這樣真正的仁人志士心中的恢復河山也註定是貌合神離的。

人的一生都有兩個世界,一個是現實世界,一個是理想世界,我們都需要將“理想世界”寄託在“現實世界”去加以實現,兩者需要完美地契合,才不會讓理想成為“空中樓閣”,剝離於現實世界的理想追求只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是無以為繼的。祖逖由於時代的侷限性,他意識不到這樣的問題,但是,新時代下的我們必須要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所謂“務實”,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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