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2019年5月上映的韓國電影《寄生蟲》講述了一場揭露人性的荒誕喜劇,底層階級的一家四口,生活潦倒又貧窮,兒子偶然得到一份家教工作可以給有錢人的女兒補習,通過這個契機,全家人憑藉謊言和手段把富人家的僕人們趕走,最後一家四口都得到工作機會。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保姆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浮現出來,兩個底層家庭為了爭奪生存機會,上演了一場荒誕的鬧劇,故事最終以悲劇式結局收場。影片製作精良,故事荒誕離奇,通過人物的命運走向反映了現實中的社會問題,極具諷刺和批判意味。

《寄生蟲》這部電影上映時間不到一年,已經包攬了眾多的電影獎項,比如第72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第77屆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第40屆韓國電影青龍獎最佳影片等等。豆瓣上超過80萬人看完打出了8.7的高分,影片好於97%的喜劇片,好於94%的劇情片。

奉俊昊是韓國著名的鬼才導演,他的代表作《殺人回憶》、《漢江怪物》、《雪國列車》等都有著不錯的口碑和評價,之後憑藉《寄生蟲》這部影片成為韓國第一個拿到金棕櫚獎的導演,又因為今年包攬了新一屆奧斯卡最佳影片等多項大獎成為全網熱議的人物。

奉俊昊導演在《寄生蟲》這部影片中通過豐富的視聽語言和高超的敘事技巧以及帶有他個人風格的暴力美學為觀眾提供了一場震撼人心的視聽盛宴,同時也通過主題表達揭露了現實社會中底層人民的生存現狀,間接諷刺和批判了社會階級問題。電影聚焦階級矛盾和人性探索,通過劇情不斷反轉,引發觀眾的興趣和反思。

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01、敘事技巧:荒誕現實主義風格,喜劇外衣下的人性衝突,引發觀眾的興趣和想象空間

影片採用了荒誕現實主義的敘事方法,故事內容設置了很多荒誕離奇的情節和誇張的表現手法,促使劇情更加豐富有趣,引發觀眾興趣的同時推動故事發展,層層遞進。

第一,荒誕誇張的情節設計,離奇的現實生活,為喜劇式風格增添趣味。

影片開頭,金基宇高舉著手機尋找wifi信號,背景是雜亂不堪的居住環境,他跟父母、妹妹生活在半地下室裡,蹭著別人家的網絡、靠著疊披薩盒換取收入,雖然貧窮但是一家人感情很好。

街道上消毒車經過,本應緊閉門窗,父親卻說正好可以給家裡消毒殺蟲,搞得家裡烏煙瘴氣,一家人又嗆又難受。基宇重新連上了網絡,一家人坐在一起舉杯慶祝。

這些情節設計看起來是多麼荒誕,卻又呈現了現實的錯亂。通過生活場景的描寫和人物動作行為的刻畫,讓人覺得可笑的同時也引發感悟。

偶然的機會,金基宇通過朋友的推薦成功到富人家裡做家教,當他進入寬敞明亮又充滿藝術氣息的庭院時,外在的手足無措顯示了內心的侷促感。聽到太太需要一位美術老師時,他撒謊說認識一位優秀的美術老師傑西卡,兩人並不熟但是對方絕對優秀,實際上這位美術老師就是基宇的妹妹。利用同樣的手段,基宇和妹妹又把父母接進來工作,表面上四人裝作互不相識。

之後,前保姆深夜到訪,基宇一家人意外得知保姆的老公住在地下室裡。主人並不知情,保姆和老公就這樣寄生在富人家裡長達四年之久,靠著微薄的工資生活,她的老公也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待過一天又一天。

以上情節的設計荒誕離奇,會讓觀眾產生一種疏離感,也就是說回到現實中很難在身邊找到這類人,但通過觀看影片又可以引發共鳴,引發觀眾對底層群體和邊緣人群的關注和好奇。這種離奇錯亂的情節貫穿影片始終,通過誇張的表現手法再現了現實的本質。

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第二,拋開喜劇外衣,通過敘述人物的命運走向,再現底層群體的生存現狀。

拋開喜劇外衣,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底層群體。他們內心不壞,但是為了爭取生存的機會互相傷害,做出了“惡”。對比之下,上層的人顯得那麼單純善良,實際上卻是因為不用為生計煩惱,享受著高品質的服務,沒有過多的心計去謀取生存的利益罷了。

金基宇一家開始生活貧窮,吃了上頓沒下頓,自從全家都在富人家工作後,開始吃自助、吃披薩,父親開著名貴的車接送男主人,媽媽做保姆照顧一家人的飲食起居,兄妹倆做家教,上課時還能吃到現切的水果。主人不在家時,全家人還能在豪宅裡享受,幻想以後生活在這個地方。

誇張的情節背後,導演向我們展示了底層群體的生存現狀,貧窮、地位低下、生活環境髒亂、哪怕每個人都有長處也無法跨越階級改變現有生活。現實生活中,這樣的群體很多,他們渴望改變命運,抓住一絲希望生怕錯過。

基宇一家人雖然貧窮但是幸福善良,直到遇到前保姆到訪。保姆一開始請求基宇的媽媽幫她保守秘密,當她發現基宇一家的秘密後,瞬間轉變態度,開始威脅基宇一家。兩個家庭的秘密都被曝光在陽光之下,為了爭奪生存機會,繼續寄生在富人樸社長一家,兩家人開始打鬥,基宇媽媽無意中一腳把前保姆踢下樓梯,基宇爸爸把保姆的老公綁在地下室裡。通過一系列的暴力手段,為之後的悲劇做了鋪墊。

相對於基宇一家來說,保姆一家生活的更加不易,保姆的老公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無法到地面上去,像螻蟻一樣苟活。外有債主,內有難言之隱,他們像寄生蟲一樣從富人身上吸取養分。導演通過荒誕戲劇式的敘事手法,再現了底層群體的生存現狀,無法跨越的階級背後也是對現實社會的批判和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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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視聽語言:鏡頭、音樂、蒙太奇手法的完美呈現,烘托故事氛圍,彰顯暴力美學特點

視聽語言是一部影片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它可以再現影片想要展示的環境和空間,分析影片的價值,不得不分析視聽語言的組成元素。

第一,從鏡頭語言入手,大量的長鏡頭、全景和景深鏡頭交代背景,刻畫人物心理,渲染氛圍並充分表現情緒。

影片開頭,利用運動鏡頭向下拍攝,交代了金基宇一家人生活的環境,逼仄的半地下室,屋內的天花板只比窗外的道路高一點,側面反映了這家人的社會地位屬於底層群體。隨後利用全景鏡頭呈現出房內的陳設和結構,便於觀眾理解環境背景。

基宇到富人家做家教時,影片運用了全景鏡頭來展現富人家充滿藝術氣息的庭院,同時採用了很多特寫鏡頭來刻畫人物性格,比如女主人的善良和單純、女兒多惠朦朧的少女心等。


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光線方面也值得注意,基宇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時,整個畫面充滿了溫馨的暖黃色光線,鏡頭換到富人家卻是明黃色,保姆和老公一起出現時,光線又變得暗淡,冷暖色調的對比絕不是隨意設計,其中也暗示著人物的背景、性格和隱喻的象徵意義。

影片中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基宇一家人倉皇地從富人家跑出來,外面大雨滂沱,幾個人渾身被雨打溼,順著臺階往下跑,這裡採用了一個長鏡頭來表現出他們的狼狽和驚魂未定的心情。之後利用特寫鏡頭和俯視鏡頭描寫水流嘩嘩向下的場景,交代人物的命運走向為悲劇結尾做鋪墊。

通過長鏡頭和場面調度充分的交代了人物所處的背景環境,展現人物的內心活動和命運走向,推動了故事發展,達到了敘事高潮。同時,通過鏡頭語言加深了層次感,為影片提供了豐富的信息增量,為觀眾提供了酣暢淋漓的視覺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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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從音樂入手,情緒性音樂恰到好處,推動敘事的同時引起緊張氣氛,呈現深刻的主題內涵。

《寄生蟲》的配樂由韓國音樂人鄭在日擔任製作,曾提名第40屆韓國電影青龍獎的最佳配樂,雖然沒有在奧斯卡中獲獎,但是鄭在日為《寄生蟲》製作的電影配樂也著實讓人驚豔。

影片開頭一首《opening》,節奏輕鬆活潑,極具跳躍感和浪漫氣息,最讓人驚豔的是《The Belt of Faith》這首8分鐘的配樂,這段配樂出現在基宇一家人商量如何趕走富人家原有的保姆和司機的情節,它帶有巴洛克音樂風格,其中管絃樂古典浪漫,優雅的同時又帶有半島早期流行音樂的風格特徵。在基宇一家人達成目的,成功說服女主人時,配樂旋律強烈,起伏明顯,最終各樂器的旋律配合達到了敘事高潮,讓觀眾覺得意猶未盡。

樸社長一家人臨時取消了野營計劃,打電話給基宇媽媽說馬上要回家,掛電話的那一瞬間,一首《Zappaguri》響起,節奏明顯加快,旋律興奮緊張又帶著戲劇性的變化,將基宇一家人手忙腳亂、慌張的情緒推到高潮,讓觀眾覺得出事了,馬上就有好戲看,將觀眾的注意力緊緊吸引在畫面上。

配樂在一部影片中的地位極其重要,它可以奠定整部作品的基調。配合鏡頭語言恰到好處的表現人物性格、刻畫人物心理、交代故事發生的環境,同時渲染氣氛,將情緒推動到一個高度或者抒發情感,製造出戲劇性的場面,增強了影片的感染力。

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第三,從蒙太奇手法入手,對比、隱喻、等手法深化主題,表現人物心理活動,深層次揭示導演想要表達的諷刺意圖等。

蒙太奇是指影片的基本結構組成、鏡頭剪輯拼接的技巧和敘事方式等,《寄生蟲》這部影片用到了對比蒙太奇、隱喻蒙太奇、象徵蒙太奇等手法,更深層次的深化主題,揭示了導演的諷刺意圖。

對比蒙太奇。影片中基宇一家人住的環境和富人樸社長一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髒亂不堪,一個明亮乾淨;基宇一家人三餐不繼,而樸社長一家享受著高品質的服務;女主人有一個豪華的衣帽間,而基宇一家人要在擁擠的體育場從一堆舊衣服裡挑衣服參加聚會。

通過這些鏡頭的展現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人不得不為基宇一家人感到心酸,同時深化了階級矛盾,表達了底層群體渴望獲得改變生活的憧憬和現實中難以逾越的鴻溝。

隱喻蒙太奇。影片中基宇住的半地下室代表了窮人階級,富人住的豪宅代表了上層階級,保姆老公住的地下室代表著底層階級,通過房子代表的含義再現了底層階級的生存現狀;影片中代表轉運的石頭出現了很多次,開始出現代表著基宇一家馬上會轉運,中間部分石頭用來砸人,代表著基宇想要鞏固自己的現狀,最後石頭放回水裡,代表基宇放下執念,重新開始生活。

以上這些蒙太奇手法的運用不僅可以深化主題,同時也引發了觀眾的想象和探索欲,隱喻階級矛盾的突出和不可逾越的鴻溝,同時諷刺了現實,批判了當下社會的貧富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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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主題表達:諷刺批判現實社會階級矛盾,深化主題意蘊的同時寄託情感

《寄生蟲》這部電影,犀利的揭示了現實社會存在的貧富不均的問題,也把人性的“惡”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引發觀眾的情感共鳴,也為底層群體的生存現狀感到深深地擔憂。

第一,諷刺批判現實社會的階級矛盾,深化主題意蘊。

影片中樸社長一家的財富是基宇這種家庭幾代人都無法企及的,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不夠勤奮,而是由社會貧富差距過大造成的。基宇和妹妹學習好,卻沒錢讀書,影片中雖然交代了兄妹倆考了幾次大學都沒考上,但是又暗示他們學習能力極強,深層次的原因就交給觀眾去思考。

基宇一家和保姆一家本來都算得上是好人,並沒有壞到什麼地步,可是當生存現實擺在眼前,面臨即將失去生存條件時,卻引發了人性深處的惡。基宇一家從撒點小謊發展到傷人性命,種種意外的發生雖然有眾多的無奈存在,卻也表現出人性深處的貪慾,為了利益逐漸走向深淵。

這部影片的價值也體現在主題表達方面,通過對底層群體人物性格的刻畫和心理描寫,將現實的階級矛盾呈現在觀眾眼前,不僅批判了這種寄生行為的荒誕性,也諷刺了現實的錯亂。藉助喜劇的鋪墊,引發觀眾對生活的重新審視,便於觀眾關注這類群體的生存現狀。

第二,寄託導演情感,引發觀眾的反思和對主題的感悟。

奉俊昊導演的這部喜劇電影,故事內核其實是悲劇,基宇一家人和保姆、富人家的矛盾升級,最終導致多人死亡,幾個家庭支離破碎。有人說喜劇的本質是悲劇,這部影片通過荒誕誇張的行為和故事內容,突顯矛盾和衝突,喜劇外衣的背後是導演對現實社會的反思。

影片寄託了導演的情感和反思,相對來說,我們又何嘗不是生活在底層的人呢?生存的壓力和難以跨越的階級像一座大山壓在每一個人的頭頂,那些生活在更底層的人,不被人在乎,像螻蟻般生存,又何嘗不可憐呢?面對利益,人性的貪慾和惡又該何去何從?導演通過影片留下種種疑問,每個觀眾都能從中解讀到不同的意蘊。

整部影片邏輯清晰,矛盾衝突恰到好處,通過主題意蘊表達出導演對社會的質問和反思,引發觀眾情感上的共鳴,可以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實至名歸。

從奧斯卡獲獎影片《寄生蟲》,解讀奉俊昊導演喜劇電影的價值體現

寫在最後:

《寄生蟲》無論從視聽語言還是情感表達方面都是不可多得的最佳影片,通過對底層群體的刻畫和人物的心理描寫,將社會現實和複雜的人性展現的淋漓盡致,恰到好處的荒誕喜劇式敘事藝術為觀眾帶來豐富的觀影體驗。

奉俊昊導演這部電影的價值體現在聚焦階級矛盾和人性探索,通過劇情不斷反轉,引發觀眾興趣的同時也引起情感上的共鳴,深層次地揭示現實中存在的種種問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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