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三娶都是“將就”,暗戀到老,為她寫50年日記,85歲仍相思

顧頡剛是著名的歷史學家,在北大、復旦任教多年,也是古史辨學派的創始人,學術成就斐然。

不過,在顧頡剛心中,他感情生活不順,一生前後三段婚姻全是將就,三個妻子都不是他的真愛。


一生三娶都是“將就”,暗戀到老,為她寫50年日記,85歲仍相思

顧頡剛

直到85歲那年,他翻看54年前的日記,看到自己與真愛譚惕吾初識那天同遊頤和園的記錄,仍“不覺悲懷之突發也”,老淚潸然,在日記上題詩一首,“以志一生之痛”。

顧頡剛在感懷詩中寫道:

無端相遇碧湖湄,柳拂長廊疑夢迷。

五十年來千斛淚,可憐隔巷即天涯。

此時,他受命在北京主持標點《二十四史》工作,與自己愛了一輩子的女學生譚惕吾同住一城,都是全國名人,二人住處相踞不遠,可一顆眷戀之心,五十年來都未得對方真正回應,不禁有“見了又休還似夢、坐來雖近遠如天”的惆悵悲涼之感。

1、18歲娶大四歲的髮妻,婚後教她寫自己名字,妻亡後再娶

顧頡剛1893年生於蘇州,顧家數代單傳,因此家中希望他早婚。他13歲那年,父親帶他去茶館喝茶,並讓他與鄰桌的客人打招呼寒暄,原來是特地帶他來相親,就這樣他訂下了與吳家姑娘吳徵蘭的婚事。

1911年初,還在蘇州一中讀書的顧頡剛與吳徵蘭辦了婚事,妻子22歲,比他大四歲,是個典型的舊式女子,並不識字,在家盡心侍奉公婆、料理家事,顧頡剛雖然談不上對妻子有多少感情,但他認為吳徵蘭柔弱無辜,應該善待她,於是就教她讀書認字,教她寫會自己的名字,並沒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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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

1913年4月,顧頡剛到北大讀預科,此時,吳徵蘭為他生下長女顧自朋才兩個月。

顧頡剛自年青時就是專門鑽故紙堆、一心搞學術的書呆子,家事都由吳徵蘭在老家操持,他從不過問,而顧父帶著顧的繼母在外做官,蘇州老家只有顧的祖母,偏偏顧祖母極不喜歡吳徵蘭,動輒斥罵,吳徵蘭體質單薄、生性柔弱,只能忍氣吞聲。

1917年2月,吳徵蘭生下次女顧自珍不久,患上咳嗽頑疾。

顧頡剛暑假回來後,見妻子夜夜咳嗽發熱,知道是肺結核,要送妻子去醫院,卻被祖母嚴厲阻止,說只不過是小病。

拖了一年多後,顧頡剛擔心不已,1918年暑假他提前請假回家,要送病情沉重的妻子入院,又被祖母斥為“多此一舉”,他在妻子病榻旁日夜伺候50天后,8月初,吳徵蘭還是病故了。

剛辦完喪事,顧頡剛父親就張羅著要給他續娶,顧頡剛也知道,蘇州老家只有顧的祖母和兩個幼女,如無主婦,根本無法生活。

此時他的好友葉聖陶、王伯祥都在蘇州附近的吳縣第五高等小學任教,二人向他推薦本校畢業生殷履安,稱其好學不倦,讓顧頡剛還未見面,就對殷履安心生敬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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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與殷履安

10月底,他取得祖母同意,前去求婚,1919年5月,二人完婚後,顧頡剛不顧祖母反對,帶著殷履安在蘇州園林和杭州西湖到處遊玩,對這個好學的妻子,他頗為賞識,而殷履安也敬重他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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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與殷履安

1919年9月,顧頡剛回北大復學,殷履安留在蘇州顧家,為他照顧奶奶和女兒。二人魚雁往來,或談學問,或議家事,感情越來越深厚,顧頡剛在北京踏青時,口袋裡放著妻子的照片,說是要和妻子“同遊”,他在信中寫道:

“履安,我要在書裡夾著、箱裡藏著、袋裡帽裡依舊插著,讓我處處看見你,彷彿你真在這兒一般,以慰相思之苦!”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顧頡剛與賢惠好學的殷履安會成為一對恩愛夫妻。

2、遊頤和園對譚惕吾一見鍾情,難以自拔

1924年4月13日,顧頡剛再次與朋友們在北平春遊,這一次,他遇見了“一生之痛”譚惕吾。

當時譚惕吾還沒改名,仍叫譚慕愚,是位湘妹子,她出生於1902年,此時正在北大求學,譚慕愚性格開朗、氣質出眾、談吐不凡,令顧頡剛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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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惕吾

在1924年4月13日的日記中,他寫道:

“與介泉夫婦、緝熙及北大女生黃孝徵、彭道真、陶桓連、謝祚茝、劉尊一、譚慕愚遊頤和園、玉泉山,由彭君之兄及其同鄉何君領導。……予不到頤和園,已十年矣。今日與女子同遊,頗感樂趣。”

半個月後,他仍對譚慕愚思念不已。

4月29日的日記中,他寫道:“予於同遊諸人中,最敬愛譚女士,以其落落寡合,矯矯不群,有如幽壑絕澗中一樹寒梅,使人眼目清爽。”

一個月後,他又禁不住對好友俞平伯傾吐此事,給俞一信,稱:“我對於女子向來不感什麼趣味,但這次竟給我看到一個非常合意的女子。她性情極冷,極傲,極勇,極用功,極富於情感……我一見了她,就起了很強的愛敬之心,不覺精神恍惚了。這很奇怪,我並不想和她成姻眷,我也不願和她發生較深的關係,只是覺得她可愛,只是覺得我愛她的情事無法處置。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我愛她,更不願意得到她的愛。平伯,我的理智同感情分了家,叫我如何是好?”

此時,顧頡剛已經在北大任教,與胡適交好,算是胡適的得力門徒,又在北大《歌謠》任編輯,因對民俗、民間傳說的考證而在學術界名聲鵲起,也許,是考據過太多的民間愛情故事,顧頡剛變得感情豐富,並將滿腔深情都寄託在對譚慕愚的思念中。

此後,他次次都參加週末的師生遊,期待見到譚慕愚,譚慕愚對這位年長9歲的學術大家也頗為敬重,兩人交往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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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


顧頡剛無法剋制自己的情感,又自知精神出軌不對,寫信將此事告訴了自己的妻子,他在日記中寫道:“今日寫履安信,將數月來對於譚女士愛好之情儘量寫出。予自問此心甚坦白,且亦無所謂得失,履安為我最親之人,不應不直言,故索性暢快一吐,使胸中一爽。如履安覽信後不感痛苦,則更大慰矣。”

丈夫移情別戀,殷履安當然不會高興,但她又無可奈何,而顧頡剛為了保證自己對婚姻的忠誠,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馬,寫過信一個月後,他將殷履安接到北平,結束了五年的夫妻分居。

從此,殷履安為他洗衣做飯、抄寫書稿,顧頡剛不再為家務分心,一心在書桌前做學問。

3、暗戀19年,卻是一場獨角戲

顧頡剛最為傾倒的,是譚慕愚的才華。

譚慕愚的詩詞水平很高,如紀念內蒙之行的“人事紛紜苦不休,暫停徵馬島俞樓”、“北風怒發厲於刀,萬壑千峰盡痛號”等詩句,功力深厚,盡顯心底豪情,與尋常女子不同。她曾為商務印書館翻譯《歐洲戰後十年史》、《經濟學原理》等書,又曾赴新疆、內蒙考察並寫下專著,還曾當過戰地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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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譚惕吾

她雖是法學系學生,在歷史研究上也獨有建樹、見解深刻,顧頡剛曾與她合著《歷代名人生卒年表》,後來顧頡剛還寫信給譚慕愚,想要和她合著一部《中國通史》,他自己寫古代史,譚寫近代史。

1924年到1926年兩年間,顧頡剛與譚慕愚來往頻繁,常一起合作寫書,他很難剋制自己的感情,一直在道德和愛情之間掙扎,在他的日記之中,他多次寫下誓言,絕不做對不起殷履安的事情。

殷履安由於盆腔結核,不能生育,顧頡剛並未責怪她,更未因此生出和她離婚的念頭,但殷履安對顧頡剛長期的精神出軌,極感不安、更生出幾分怨恨,一直鬱鬱寡歡,在這段婚姻裡並不愉快。

譚惕吾是女中豪傑,為人特別冷靜,不像顧頡剛以為的“感情豐富”。

丁玲在自傳裡曾責怪她“透徹”和“過於理智”:“我把我全部的感情告訴了譚惕吾,她用冷靜的態度回答我,告訴我這不值得難受,她要我把這一切都拋向東洋大海,拋向崑崙山的那邊。……我不喜歡這種透徹,我不喜歡過於理智,譚惕吾一直也不理解我對她友誼疏遠的原因。”

譚惕吾幾乎從沒有感受到顧頡剛對她的感情,而是一直視顧為恩師。

顧頡剛對譚幫助很多,譚慕愚改名為譚惕吾後,北大預科班的畢業證書成為無效證件,而她所任職的內政部需要審核資格,顧頡剛特地為此去找胡適和蔣夢麟幫忙,蔣夢麟說,如果顧頡剛回北大兼課,北大就會破例為譚惕吾證明資質,本不願回北大任教的顧頡剛就答應了在北大兼上古史課。

1928年,譚惕吾被捕入獄,她第一個求助的還是顧頡剛。顧四處奔走,託人營救她出獄。

1943年,殷履安病故後,顧頡剛在妻子死後第16天寫情書向譚惕吾求婚,他寫了6天,將近萬字。

此時譚惕吾已經41歲,還是獨身,50歲的顧頡剛認為她是在等著自己。

哪知譚惕吾收信後,當即拒絕,稱:“為顧先生著想,顧先生須當有後;為自己著想,自己是一活動之人,不能管理家務。”並辭別去了西北。

顧頡剛這才知道自己這19年來都是單相思,不久,他經朋友介紹,與畢業於女師大外語系的張靜秋交往,張靜秋比他小15歲,二人於1944年4月結婚,離殷履安去世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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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與張靜秋

第三次結婚的顧頡剛仍然忘不了譚惕吾,婚後幾十年,他在日記中為譚惕吾寫了不少情詩遣懷,直到85歲那年仍稱“五十年來千斛淚,可憐隔巷即天涯”,和陸游《沈園》的“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俱為懷念舊愛的斷腸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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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

譚惕吾終身未嫁,建國後曾任全國婦聯副主席,在她的著作和回憶中,幾乎找不到顧頡剛的影子。

後來有人考據出,她一生深愛的是桂系將領黃紹竑。

黃紹竑與李宗仁、白崇禧同為桂系三雄,1933年曾與譚惕吾同往內蒙考察,不僅能征善戰、精明能幹,詩詞水平也很高,二人在建國後都任民革領導人,惺惺相惜、休慼與共。


一生三娶都是“將就”,暗戀到老,為她寫50年日記,85歲仍相思

黃紹竑

反右時,譚惕吾被當眾批鬥,有女中學生責問她與黃紹竑到底是什麼關係,譚惕吾坦然答道:“那是精神上的愛!”

愛情,是呼喚與被呼喚,是欣賞與被欣賞,是互相共守的一份執著。單方面的深情,歷經五十載不泯,雖然令人可嘆,卻也是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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