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關於卡夫卡,人們首先想起的可能是主人公變成臭蟲的《變形記》,可能是主人公窮其一生的不斷奔走的《城堡》。

《判決》在我心裡的位置會更重些,因為它讓我更接近讀者。

本文是我對《判決》這本書的些許思考,和大家交流探討。


“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判決”的封面圖




關於小說情節

小說開始敘述一個年輕的商人格奧爾格·本德曼在自己的房間裡給他在俄國的朋友寫信, 告訴他說自己要結婚了, 希望他來參加婚禮。

接著, 他來到父親的房間裡, 主人公告訴父親他打算結婚了, 並把決定寫信告訴了在俄國的朋友。

父親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粗暴地責怪兒子一直都在欺騙他的朋友, 決定結婚是對死去的母親及對他的背叛和出賣, 責怪兒子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 為此, 他蠻橫地判決兒子去投河自盡。

兒子毫無抵抗地衝出 家門, 向河邊跑去, 從橋上跳下河去。




“自我”的視角內涵

大部分人都會著眼於作品中的父子關係而視之為是卡夫卡“審父情結”的傾瀉。這也是對此書的主流評價,這當然是有理有據的。 因為卡夫卡的文學作品和他成長經歷中的“父親”是無法分開的,且文字傳達的諸多情緒,都受其影響。

但是今天並不想去以此視角進行討論,因為就其結構來說,是有些矛盾的。主人公關於那個“遠在俄國的朋友”的內心獨白,竟 佔了作品三分之一的篇幅,以及其後關於父子關係 的描述中,“朋友”的角色一直貫穿其中並起著關鍵性的作用。這樣的佈局安排,是和以上視角相矛盾的,不合常理的。

我們嘗試換一種視角來看這部作品,將注意力集中到“自我”上。

2003 年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的《卡夫卡中短篇小說選》(韓瑞祥、仝保民選 編)中“編者前言”裡關於《判決》的一段概說是極為準確得當的:

短篇成名作《判決》(1912)是卡夫卡對 自我分裂和自我異化在理解中的判決,是 對自身命運的可能抗拒。許多批評家把 《判決》與其後來寫的著名長信《致父親》相 提並論,視之為卡夫卡審父情結的自白。 實際上,《判決》是作者心理矛盾感受的必然,並非是現實的模仿。小說中的人物更多則表現為主人公格奧爾格·本德曼內心分裂的象徵。

這是我找到的對本書,我覺得比較客觀的看法。看法中提到的小說人物其實是主人公內心分裂的外在想象。 這也是我比較贊同的,除去我的感性認知看。在這樣的視角之下,整部作品的構架安排,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而且,作品情節的荒誕性其實也逐漸可以接受。

不是父親殺死主人公,是自己分裂的人格,殺死了主人公。


“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卡夫卡形象漫畫



“分裂”在作品中的體現

順延上文提到的視角看,《判決》中的格奧爾格·本德曼, 他們處於相互遊離、衝突的關係中,致使格奧爾格 作為一個存在的主體,無法以確定性的方式把握住現實中的自我存在,進而造成作為主體性存在的格 奧爾格在猶疑、困惑、徘徊中,不能自主自由地選 擇自己的現實人生,終至喪失了獨立自主地生存的能力和可能性。

文中對於父親截然不同的文字感受可以作證:

格奧爾格吃了一驚,在這個陽光燦爛 的早晨,父親房間裡竟如此昏暗。大片的 陰影是狹窄庭院對面的一堵高牆投下的。 父親坐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裡,那兒擺著格 奧爾格亡母的紀念物,他正在看報,將報 紙舉到一側,以彌補某種視力缺陷。吃剩的早餐還擺在桌上,看上去沒吃多少。

在為父親脫衣時,他的人倫之情、道德良知被 喚醒了:

他看見父親的衣服不很乾淨,不禁責備自己疏忽了對父親的照顧。提醒父親換衣服當然也應當是他的義務。他還沒有同未婚妻明說過,將來如何安排父親,但他們已經達成了默契,認為父親理所當然應當繼續住在這老房子裡。而此刻,他匆匆下定決心,要把父親接進他的新家去。他的心情之急迫,就像是到那時再照顧父親,可能為時已晚

“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分裂,異化


誰是判決者?誰是受判者?

1913 年 2 月 11 日,卡夫卡核校《判決》的時 候,在日記中寫下了對這部作品的評論,其中關 於作品中人物的出現及其關係,是這樣說的:“這位朋友是父親與兒子之間的聯繫,他是他們之間 最大的共同的地方……故事的發展表明,從這共 同點,從這位朋友身上,父親突現出來,並作為對 立面在格奧爾格面前出現了……這個共同之處全 堆積在父親的周圍。格奧爾格只覺得它是陌生的東 西,獨立變化的東西,從沒有足夠地受他維護的東西。

誰受到了判決?

是在世俗社會中活著的中產階級青年格奧爾格。

誰判決了這個格奧爾格?

是那個既遊離於他現實的自我存在之外,又潛伏 在他生命機體深處的,否定他現實人生狀態的那個理想自我。只是這個理想的自我,為了顯現一個作為洞察他、審視他、評價他的外在權威的形象,為了顯示一種不可抗拒的審判他、懲罰他的強大力量,化身為“父親”


作者與作品的關係

卡夫卡的偉大之處就在於他善於將自己的痛苦融入創作,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擺脫痛苦、恐懼和絕望。《判決》是他內心世界的投影, 物化著卡夫卡悲劇性的人生痛苦體驗和思考。

卡夫卡不僅在創作中注重鮮明強烈地表現自己內心深處 的絕望感和恐懼感, 而且還表現他對人類荒誕存在的大膽否 定和悲憤控訴。

這種對個體生命的意義、對死亡的關注與思考, 不僅表達了卡 夫卡內心深處的絕望和恐懼, 而且還表達了他關注個體生命 的價值、熱愛和珍視生命的願望。

我們可以與卡夫卡物化在《判決》中的生存體驗交流對話, 領會他內心深處緊張的矛盾衝突、被壓抑的慾望 和悲劇性的痛苦體驗, 從而重構出作品嶄新豐富的意蘊。


“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卡夫卡



最後我想用卡夫卡的話當作結尾

“這個故事就像是合乎規律地從我身上生出來的滿身汙穢混濁的孩子,只有我能用手伸向這個軀體。”


“自我分裂,自我異化”的《判決》

忠於自己,表達我想,是此頻道最大的意義所在。

關於卡夫卡的解讀暫且就到這裡,感興趣的可以關注閱讀往期文章。

祝願讀者能和異化的自己握手言和,也祝願文中的格奧爾格·本德曼不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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