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永遠也忘不了她,那個下鄉時的小伴兒,紅英

剛下鄉的時候,我和麗萍一起做晚飯。可是無論如何,我倆怎麼也點不燃那浸溼了牛尿的牛窩草,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煮好飯。我倆相對無言,臉上都淌著眼淚,分不清是煙燻的,還是委屈哭出來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因為光線太暗,也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那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和翹起的小刷辮卻是清晰可見。

我和麗萍驚異地望著她。半天,她才說話:“姐姐,拿去吃。”“吃”拖著湖廣腔,但還能聽懂。說完話,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腳蹭了蹭地下的泥土,然後遞過來一土碗煮花生。

我們就問她,是誰叫你來的?她說是她娘。當時她是誰,誰又是她的娘,我們一點也不知道。我們接過這碗煮花生,很快就你一顆我一粒地吃完了,就連最癟的嫩水子也沒放過。這碗煮花生可以說是雪中送炭,正好充飢,又何況當時城裡很少見到這麼新鮮的東西。

知青往事:永遠也忘不了她,那個下鄉時的小伴兒,紅英

後來,我們知道這個小女孩叫紅英,也逐漸與紅英一家熟識了。她娘叫於曉玉,儘管才三十來歲,可是細細地皺紋卻已爬上了她的臉頰。她從早到晚勞動,從不停手腳,除了趕集賣雞蛋才換件乾淨的衣服,平時都是穿補丁摞補丁的舊衣服。

紅英還有三個哥哥,大哥不滿16歲,小哥哥才10歲,就輟學割豬草了。一家子的日子過得也相當艱難,平時每日三頓都只是紅苕稀飯。儘管日子過得很緊巴,但是青菜、豆角,自留地裡還有。我們不時會得到他們家的接濟,吃飯時也常有下飯菜。

紅英也成了我們的小伴兒,她經常給我們送各種蔬菜,然後就坐在門檻上,愣愣地看著我們。我們幹什麼,她都喜歡看,瞧來瞧去。洗頭,她在旁邊看,梳頭,她也看。終於有一天,她脹紅著小臉說:“姐姐,能給我梳兩個小辮嗎?”我找來一把小梳子給她專用,因為她的頭髮又髒又膩,平時很少洗髮。我給她梳好小辮子後,她也像我們一樣,拿起小鏡子照了照,圓圓的黑裡透紅的小臉,笑起來就像農家門上貼的年畫上的胖小妞,漂亮可愛。

經常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娘喊她幾次她才肯走。有時,她乾脆端了飯碗又回來了。我們總在這時悄悄地給她盛上點乾飯,催她快點吃。因為她娘是絕不允許的。 按照當地習俗,端起碗到別人家舀飯是很沒禮貌的,是一種很卑鄙齷齪的行為。可是我們不管這些,我們有乾飯吃,所以偷偷地也給紅英吃。

再以後,每次我回成都時總要給紅英捎一兩件小禮物,最愛給的就是香皂或牙膏這類東西。因為這些是當時農民都消費不起的奢侈品。還有一次,還給她買了一對紅蝴蝶結,她如獲至寶,平時都捨不得戴,只有趕集時才讓她娘給她戴上。她娘也逐漸重視經常被我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兒了,開始經常給她洗洗頭、洗洗臉,紅英也變乾淨了。

春播秋收,一年之後,我差不多學會了所有農村婦女能幹的活。挑糞、插秧、割穀子都不在話下。我們用行動換回了許多當地農民對我們的友善,當然與紅英一家友情更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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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三個知青分鍋吃飯時,隊長叫當時隊上手藝最好的羅木匠將給我打水桶。一天晚上,我拿著火把翻山去到羅木匠家,他告訴我還沒打好,就把我送回了知青駐地。第二天晚上,我再去,還是沒做好,他又把我送回駐地。

事隔不到一個月,縣上來招生,以我的條件來說,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盼呀,等呀,終於有一天,大隊支書通知我到公社去一趟,我高高興興地到了公社。以往到公社,幹部總是笑盈盈的待我,而這次卻變了。

管知青的孫主任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後就出去了,緊接著進來兩個中年男同志,表情都非常嚴肅。一進來,他們就把門關上了。其中一個說:“有人寫信到縣上檢舉你和生產隊的一個木匠有男女關係。為了保護知識青年,特別是女知青,你把受害經過講出來。”

我一愣,很氣憤地說:“我是一個女知青,你們說話要負責任,不能拿一個知青的清白開玩笑!”他們顯然不相信。無奈,我只好講了與羅木匠的簡單接觸的經過,他們卻認為這件事肯定不像我說得這麼簡單,當時我就急哭了,真是有口難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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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公社讀書的名單下來了,沒有我。我很氣憤,就跑到公社去找那兩個毀了我讀書夢的人。哪知他們已經回到縣裡去了,我又趕到縣上去找,要他們講清楚。他們應付了一通,要我回去找公社書記。等我回到公社,書記對我說:“你們生產隊的羅木匠之前和一個老知青亂搞,與自己的老婆離了婚,影響很不好。你們隊上有人寫了檢舉信,主要是想整一整羅木匠,把他弄進監獄。既然你和他沒有不正常的關係,那就算了,好好表現!明年有讀書的名額,我們再推薦你去。”我也不敢再和他講什麼,只好悻悻地回到了生產隊。

直到三年後,我才離開了那裡。這三年間,與紅英一家友情更深厚,也嚐遍了這塊土地上生長的五穀雜糧。差不多是16年後,當我再次回到那個小山村時,卻得到一個不幸的消息:小紅英幾年前去鄉上看電影,電影院突然坍塌,當場被砸昏死,第二天就死在了當地醫院。

當時好正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與我下鄉時一樣,正是花季。

這花兒,花季真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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