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二十四城芙蓉花,锦官自昔称繁华”

贾樟柯曾经说:我的梦想就是让劳动者的脸庞,每一个毛孔,都在黑暗的电影院,投射在巨大的银幕上。

2004年,《世界》成为他第一部公映作品。结尾时,两个人煤气中毒,被抬到雪地里,只剩最后两句台词。

“我们是不是死了?”

“没有,我们才刚刚开始。”

那就是贾樟柯的心声,也是贾樟柯开始走向中国电影舞台的开始。

时隔四年,2008年的《二十四城记》,你是否期待?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一 这里曾有他们奔跑的青春与信仰

贾樟柯用镜头,记录下成都一个国营军工厂成发集团(420厂)的变迁。如果不是这部电影,也许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个厂房。5个真实的经历者和4个演员的讲述,将这个工厂的兴衰、人的情感、时代的变迁真实的呈现出来。

《二十四城记》在不同的艺术媒介之间来回转换,从多个方面打破了电影的传统叙述方式,比如刻意地挪用纪录片的形式,把电影导演的角色转换为一个采访者的角色,比如镜头内外的跨越。

他对当下社会的直面记录、以及平静从容的叙事,让每一个亲历者和旁观者震撼。

曾经人们的精神家园成发集团要变成开发商眼中的高档住宅区“二十四城”,这个容纳他们一生的地方,发生着怎样的故事?为什么要拍这样的故事?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第六代导演中,曾有人说过这样一段话:

“现在电影有很多空白没有人填补。很常规的、很普遍的、具有代表性的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最能代表中国老百姓的生活状态的人,他们希望什么?在寻找什么?他们想干什么?想象什么?这个是很重要的。要关注这一点,就是关注中国的未来。中国就是由这样一批人构成的。这样的关注就是对中国整个命运的关注。”

在《二十四城记》里,观众看到了这中命运的关注。

1)被受访人侯丽君讲述了自己母亲和自己的故事

她的母亲1958年从沈阳来到成都,支援成都建设,在420这样的国营军工厂上班是无上的荣耀。而她的母亲从1958年离家一直到1972年才第一次回到沈阳探亲。整整隔了14年,骨肉分离,一家人见面抱头痛哭。这一代人的付出,没有经历者怎能理解。社会的快速发展,很多人都会忘记那个时代背后的故事。

而侯丽君1994年,在41岁那年从厂里下岗,家里有一个上小学六年级的孩子,每个月只有200多元的生活费,生活该如何继续?

“无论是顺境还是困境,我都要勇往直前。”这可能就是和她有着类似境遇人们,在内心为自己鼓劲的一句话。除了勇往直前,别无选择,生活要继续。

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城市,她说:人有事做,老得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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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上海来到成都的孤独厂花:顾敏华

作为“标准件”的厂花,1978年20岁的她从上海分配到成都。20岁的年纪,没有爱过。来到成都虽经历与高干弟子的感情,却已分手而告终。不想谈恋爱,企盼着和谁对调一下回上海,谁知道1984后,厂里效益不好,没有人愿意来成都。就这样,自己也单了下来。

看到这段内心特别难受,这是一个“厂花”的命运,也是和她有着类似经历女人们的命运。我的母亲曾经就给我讲述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内心嘘唏不已,是造化弄人吗?

一个人过好吗?

“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就这样了。”为何她会望着电视屏幕失神?

贾樟柯在非常实在的现实环境中,去寻找、去发现一种诗意。他说电影里,在仿佛信手拈来的纪实风格的表层下面有着一种其实精心结构的形式,从日常现实中挖掘出来的,在这样一个世界的背后,你可以感受到有一种完全形而上的、非常灵性的东西在跃动——这是一种通过日常的生活细节凸现出来的人的精神状态。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二 如果可以,我愿意像滑轮一般飞驰

他的影片,我每每惊叹于他对细节的捕捉,对道具的深入开发和运用,更重要的是他对世态人情平静而高超的体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独具匠心。他在表达上体现出的既不媚俗又不媚雅的大家风范。

1)21岁的大丽,从沈阳来成都的轮船上意外丢失自己3岁的孩子

这个故事让人悲伤,1958年接到命令的21岁大丽,和丈夫、孩子,各种路线奔波15天,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轮船靠岸让大家下船活动2小时,就这2小时却意外丢失了自己的孩子。

丢失了去找啊!不行,那时候迁到成都的人都是军事化管理,时间到,汽笛鸣响那就是命令。在众人的安抚下,被拉上了轮船。

现在的大丽生活窘迫,还需要远方的妹妹接济。而当她穿过420工人宿舍区,自己举着吊针瓶去厂房找主任,看到小职员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说:“现在上班都允许化妆啊?”

小姑娘说:“当然可以,外企不化妆,还不让上班呢。”

大丽说:“外企?这不是国企吗?”

曾经她所知道的世界早已变了样,让她骄傲的一切早已落后于时代,而她固守的一切也已分崩离析。丢了孩子,家也垮了,曾经的骄傲,再也抵挡不住时代的洪流。曾经的付出,她后悔过吗?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2)在屋顶练习滑轮的姑娘

这个叫杨梦月的小姑娘,今年读初三,父母都是成发集团(420厂)的职工,现在的她在屋顶欢快的学着滑轮。

“你进去过那个厂子吗?”

“没有进去过。”

简单的话语,飞驰而过的滑轮,一个时代总要终结。

而在宋卫东嘴里,这个厂子就是一个小世界,有学校,有医院,人员稳定,大家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小世界完成。他们骄傲,他们与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他们的青春不一样。

而这个曾经让他们的地方,在这个小姑娘眼里是再也不渴望踏足的地方。

《二十四城记》里,那一幕幕的场景,配乐、诗歌的穿插、歌唱声,那一张张生动的劳动人民的脸,穿插在整部影片的叙事中。谁也不能说自己完全理解其内涵,但懵懂中也有思绪翻腾。

他们试图更精确地解释贾樟柯的风格,故乡现实主义,又或是深描现实主义。总而言之,贾的影片中“散发着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气息”,“那些史诗般的作品将许多的中、小型人物带到人们面前”。

电影中大量中、近景的使用,让很多镜头看起来就是一幅画。不管是紧握双手的师徒,眼里闪动的泪花;一家三口站在冰箱前的静默;还是搬迁时工人眼里的不舍;或者说站在废弃的厂房,听到窗户玻璃被砸碎的无奈。

一个时代已经落幕。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三 仅你消逝的一面,已经足以让我荣耀一生

你说《二十四城记》是电影还是纪录片?

在拍故事片的时候,我往往想保持一种客观的态度,并专注于人的日常状态的观察。在拍纪录片的时候,我往往会捕捉现实中的戏剧气氛,并将我的主观感受诚实地表达出来。

这是一个新的拍摄手法,客观与主观结合,你怎么理解都是对的。

何锡昆回忆曾经带领自己的师父,一名优秀的工人,吃苦耐劳,把工厂当家,节省珍惜每一个原料,以身作则,那个时代工人的本色。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1982年出生的苏娜,站在城市的高处,望着高耸的楼房,她说:“我一定要在二十四城给我父母买一套房,我知道房子很贵,但我一定能办到,我是工人的女儿!”

曾经的繁华之地,曾经无数人奔波千里来建设的第二故乡,曾经以为长长久久存在厂子。有一天,会效益变差,会有人下岗,会被这个时代推着变的渺小。有人被离开,有人不愿意踏足,有人不知道那些奋斗者背后的故事。

《二十四城记》:现实是一个庞大的影像世界,而他成为了电影诗人

贾樟柯来描绘那个曾经的荣耀之地,这部电影里有太多诗意的电影语言。

我自己选了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那句经过改编的“整个造飞机的工厂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和万夏的一句诗。叶芝的诗是翟永明帮我挑的,她当时提供这几首诗的时候,我自己也非常感动。电影中诗歌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扮演了一个先知的角色,或者说一个价值评判者的角色。诗人的预言和判断功能被你重新恢复,这一功能的恢复恰恰建立在一个全知视角和超越性视角的基础上。

他和翟永明功不可没,诗歌,让这部电影有了温情。

“我想用电影去关心普通人,首先要尊重世俗生活,在缓慢的时光流程中,感觉每个平淡的生命的喜悦或沉重。”贾樟柯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称他为“亚洲独立电影闪电般耀眼的希望之光”,倒也恰当,毕竟他是这个时代的电影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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