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生死線上“特種兵”

▉眾志成城 同舟共濟 堅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 特別報道

■戰疫中的高校擔當

戰疫數說

3批援鄂抗疫醫療隊,186名醫護人員 32張床位,24小時值班

在湖北抗疫一線ICU病房裡與死神賽跑

以醫治疑難雜症著稱的北京協和醫院坐落在北京王府井地區,作為“北協和、南湘雅、東齊魯、西華西”之首,北京協和醫院以其專業精深和悲憫情懷,培養出張孝騫、林巧稚、黃家駟、吳英愷、曾憲九、吳階平、諸福棠等醫學大家,他們胸中有國與民、手中有精與準。

而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當下,這家醫學教育的“百年老店”派出一支精銳之師,186名醫護人員披上白色戰袍,奔赴武漢一線,最硬的“龍鱗”承擔了最重的任務——救治危重患者,整建制接管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重症病房(ICU)。這186個名字,也許不如前輩那樣名揚海內外,但醫者的情懷卻在他們身上賡續綿延。

這場戰役中發生的一切終將成為歷史,但漢江邊的故事應該被銘記。

“特種兵”集結

3小時。

1月25日,大年初一晚上,北京協和醫院接到國家衛生健康委重要任務,需立即組建21人援鄂抗疫國家醫療隊,即日奔赴湖北武漢。短短3小時內,21名優中選優的醫護人員集結完畢,一夜之間,醫療物資、生活用品和藥品裝滿了53個大箱子。

21名隊員中,共產黨員有11名,其中既有參加過抗擊非典的“老戰士”,也有20多歲的年輕小夥兒。在不到20個小時的準備時間裡,他們放下吃了一半的團圓飯,匆匆與家人告別,收拾行囊,奔赴前線。

北京協和醫院副院長韓丁,曾任“組團式”援藏醫療隊領隊,幫助西藏自治區人民醫院進入發展快車道。這次,他再度請纓,擔任國家援鄂抗疫醫療隊領隊。面對國家使命,他承諾:一定帶領醫療隊做到“科學、專業、規範、高效”,代表國家的最高水平救治重症感染患者,並竭盡全力指導各家醫院做好對整個疫情的防控。

感染內科主任醫師劉正印,曾經奮戰在抗擊非典一線,在醫院組建疫情防治梯隊時第一時間報名。臨行前,他承諾:“一定會以協和標準完成這次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防疫戰。”

周翔是協和重症醫學科副主任,也是一名參加過抗擊非典、組建中日友好醫院的非典重症病房的“老兵”。在接到電話後,周翔與科主任隆雲“爭執”了許久,堅持讓隆雲留在醫院大後方協調更多事務,由自己帶著一支重症醫學隊伍前往武漢支援。

感染內科教學老師白卉,在疫情發生後數次請求到一線工作。她在給科主任李太生的請願書中寫道:“我申請去疫情一線戰鬥。作為科裡的教學老師,應為護士之先;作為黨員,捍衛人民健康安全是我的責任;臨床工作20年,經歷過非典;出身感染內科,有豐富的專科臨床經驗。所以,我是去疫情一線的最佳選擇,請領導給我救死扶傷的機會!”

崔文博、呂洪維、馬鴻鳴、趙明曦和萬朝陽是協和重症醫學科的男護士。為了心無旁騖地投入戰鬥,出行前,這5名不到30歲的小夥子不約而同地剪了頭髮。男孩子不善言辭,但豪情壯志、萬千言語,都在乾淨利落的“寸頭”裡,眾志成城,矢志榮歸!

這就是協和速度。1月26日下午抵漢,在經過實地演練並與武漢同濟醫院進行醫療流程對接後,援鄂抗疫醫療隊進駐的第二天晚9點,在新病房建成不到6小時情況下,醫療隊開始收治12名患者。

2月4日,經過緊張忙碌的48小時改造,由北京協和醫院牽頭,聯合北京醫院、武漢同濟醫院、江蘇省醫療隊共同建設的抗擊新型冠狀病毒重症加強病房(簡稱“聯合ICU”)正式啟用,成為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救治危重症患者的主“戰場”,並於當夜收治了18名危重患者。

2月6日,疫情發展迅速,國家衛生健康委緊急通知,要求北京協和醫院增派醫療隊,即刻前往湖北,擔負重症病房救治工作。還是3小時,142名隊員,北京協和醫院第二批援鄂抗疫醫療隊組建完畢。由黨委書記張抒揚任領隊,護理部主任吳欣娟、感染內科主任李太生任醫療隊隊長。

2月7日下午4點,第二批協和醫療隊飛抵武漢,馬不停蹄地開展戰前動員、戰前培訓和工作部署,正式整建制全面獨立接管中法新城院區ICU病房;晚上9點,第一班次14名青年護理人員來不及整理行裝,加入重症病房夜班輪值中。

彼時,武漢地區危重症患者救治工作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程度。北京協和醫院醫療隊在大後方強大的技術支持下,以“精心救治患者”和“醫務人員零感染”為總目標,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抗疫第一線的激戰中。

到第二天下午6點,協和援鄂抗疫醫療隊負責的ICU病房32張床全部收滿,累計收治危重症患者37名,其中機械通氣30名、接受體外膜肺氧合治療1名、無創通氣3名、高流量吸氧7名。這是一場和死神搶患者的特殊戰鬥!

2月19日,根據前線病房重症患者在循環、腎功能等器官功能支持的需求,第三批援鄂抗疫醫療隊20人帶著光榮與使命奔赴武漢。這支由心臟病、腎臟病與重症醫學相關科室組成的“特種兵”4小時後抵達武漢,與第一、二批164名隊員會師,向重症新冠肺炎救治發起總攻。

協和方案

在奔赴武漢的協和援鄂抗疫戰隊,有多位國內知名專家,組成了一支以危重症救治為目標、以相關領域國內知名專家為主導、以青年醫護骨幹為主體、多學科的精銳團隊。

他們負責的病人有多重?說跟死神搶人,並不為過。32張床位,近200名醫護人員,24小時值班。“病房裡收治的病人都非常危重,其嚴重狀態超過了北京協和醫院ICU的病人。”醫療隊隊員丁欣說。

世人都希望協和傳奇再一次發生,但新冠肺炎是一種全新病毒,人們對它的認識有限。即使這樣,協和援鄂抗疫戰隊以趙玉沛院長提出的“精心救治患者”和“醫務人員零感染”為總目標,把科學、規範的協和現代醫院管理制度帶到當地,因地制宜建立起了各項規章制度,包括危重症患者診治流程、三級查房制度、ICU病房小組制、醫護人員診療常規、安全防護培訓制度、安全監督制度等,為前線共同奮戰的一線戰士們提供了“協和經驗”“協和方案”。

剛剛接管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重症病房的時候,醫療隊採用的是分時段負責制,即一個小組負責一個時間段的患者管理,但很快發現這種病人管理模式不夠深入,在細節上把控不足。在內科重症監護室主任杜斌和周翔的推動下,醫療隊決定採用協和ICU病房小組制管理模式。病房32個病人被分為4個組,每組由固定醫生小組負責,組長相當於病房主治醫師,能夠迅速而系統地掌握患者信息,制定個性化治療方案。組員由主治醫師、住院總醫師和臨床醫學博士後組成。這樣的小組團隊模式使每個病人都有相對固定的責任醫生和責任護士,有利於治療思維的貫徹和治療方案的落實,提升了治療效果。“40多名醫生,清一色的臨床醫學博士。”隊員俞楠澤說。

協和本次派出的隊員覆蓋ICU、MICU感染內科、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心內科、消化內科等多個科室,每個小組都會統籌匹配各個專業,充分發揮各專業綜合診治優勢。張抒揚表示,“協和醫院派出了一支多學科團隊,發揮協和國家隊特別是綜合診治能力,能用的方法都上,全力救治危重症患者”。

杜斌是全國知名的重症醫學專家,1月19日就加入國家高級別專家組赴武漢指導調研武漢疫情防控工作。協和獨立負責中法新城院區ICU病房工作後,他承擔起臨時科主任的任務,以豐富的重症管理經驗,整體統籌病房組建、管理模式構建、治療思路確定等。

李太生是北京協和醫院抗擊SARS的專家組成員之一,也是協和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建議方案的主要執筆人,他多次強調“儘管醫護人員比老百姓更懂得防護,但是他們工作在最危險的地方,被感染的風險最高,一定要做好醫護人員防護工作”。他充分傳授傳染病防護、危重症患者診治經驗,以“治癒率最高、死亡率最低”為目標活躍在臨床一線。

按國家衛生健康委要求,進一步規範治療和管理流程、統一標準,建立危重症上報制度及死亡病例專家討論制度,由北京協和醫院與中日友好醫院共同制定重症治療技術方案,徵求北大一院、人民醫院、北醫三院、北京醫院、同濟醫院意見,形成共識稿。在次日的專家共識會上,各院專家共同討論重症治療技術方案,協和方案得到很多人的認可。

……

北京的大後方也為前線提供強大的專業支持,京鄂兩地高級別遠程多點多學科會診多次舉行:

2月23日,一邊是由趙玉沛領銜的多學科專家團隊;一邊是由張抒揚領隊的協和援鄂醫療隊。醫療隊駐地、中法新城院區ICU、北京協和醫院多點接入,近10個頂尖學科的20餘位專家共同為一位極危重症患者的炎症風暴問題展開討論。

2月28日,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風溼免疫科、腎內科、心內科、血液內科、感染內科、重症醫學科、內科重症監護病房專家團隊,就危重症患者的治療中是否使用激素以及激素使用的時機、劑量展開激烈討論。

在中法新城院區,協和援鄂醫療隊是最早最多開展有創機械通氣、俯臥位通氣、ECMO、抗凝治療、支氣管灌洗、血濾吸附治療等,最早實現病人成功脫機拔管,並轉出重症病房的。

截至2月29日,北京協和醫療隊出征“滿月”。前線186名醫護人員不分晝夜、殫思竭慮,從初創ICU病房,到整建制全面獨立接管ICU病房;從零開始起草建立工作制度與流程,到治療路徑越來越清晰,治療手段越來越豐富,提高了危重症患者的治療成功率。

“出征以來,醫療隊充分發揮協和多學科綜合優勢,醫護團結一致,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有效的‘協和方案’,千方百計搶救每一個生命,努力救治重症患者,用協和水平保衛人民健康。身為協和人,我們無限榮耀,也必將把這份榮光續寫在抗擊疫情的戰場上。”2月14日,全體隊員們寫了一封“戰地情書”,吐露心聲,詮釋著這支醫療國家隊的責任與擔當。

醫者仁心

在協和援鄂醫療隊的駐地賓館裡,每一樓層都臨時改建了一間洗衣房,面積不大,設施也簡單,只有一臺洗衣機和一臺烘乾機。但這裡卻成了隊員們必來、來得最多的地方之一,也成了隊員相互提攜、傳遞愛心的小空間。這兩臺機器,也玩兒命幹活,以其特殊方式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出力。無論是早上6點,還是夜裡12點,從洗衣房路過時,都能看到這兩臺機器在不停地運轉。

醫療隊員們在抗疫前線,一起英勇奮戰,全力去挽救患者生命,每當完成一個值班,每次脫下“猴服”時,貼身的幾層衣服都溼透了。不管幾點回到駐地,洗衣服都是隊員必做的項目。晚上10點多回來的同事洗完後,凌晨3點回來的同事正好接力。於是,這裡便成了全樓層永不打烊的房間。

洗一次衣服需要50分鐘,烘乾需要90分鐘。隊員們常常把衣服放入洗衣機後,定個鬧鐘,先小睡一會兒,到時間再來烘乾。每次打開洗衣機,聞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這個家家戶戶最為常用的電器,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見證了醫護人員們一個個不眠不休的夜晚,也見證了他們以心血救治患者生命的付出和努力。

對他們而言,進入ICU病房的每一分鐘都處於高負荷狀態,工作量異常繁重,護士們穿著密不透風的防護服,每時每刻監測患者的血氧和呼吸,因為下一秒可能就是一場異常艱辛的大搶救。與繁重的工作相比,直面生死的壓力是更大的考驗,醫療隊員們必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拿出最好的作戰狀態,把最專業、最及時、最溫暖的醫療護理帶給每一位病人。

進入ICU,要推開八扇門。俞楠澤回憶起第一次進病房的經歷:“我們在清潔區互相檢查防護服、隔離衣、手套、鞋套、護目鏡和麵屏的穿戴,生怕一絲可能的暴露風險。走過一條狹長的走廊,推開一扇、兩扇、三扇門進入緩衝區,穿過這一本來是兩個病房之間陽光廳的區域,再推開一扇、兩扇、三扇、四扇、五扇門進入汙染區病房。每推開一扇門,緊張就增加了一分。”但醫者的職責讓他們放下這些,走進旋渦深處。

隊員們利用短暫的零碎時間,記錄了一些“戰地日記”,隻言片語,卻觸動人心,為我們真實再現了戰地發生的疲憊、溫暖、失望、堅韌、思念。

“從2月7日出發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4天。我記得到的第一天晚上9點,就進了同濟9層的ICU,穿上防護服,感覺要憋死了,一身汗。第二個夜班和‘範範’在病房裡相遇,他說好想抱一下你啊!淚目!我說碰下肘吧!第三天,我對我管的病人說:玉琴啊,天都亮了,你怎麼還不睜眼看看啊!”——2月11日,劉一萍。

“援鄂第三個班,聽到武漢人叫‘護士’是‘福司’。4床的阿姨沒有插管,在大喊大叫,被我們評為全病房最有活力的病人。即使是混亂不清的言語,也是我們非常期待聽到的,這一聲聲呼喊,代表了生的希望。上一個班負責的3床叔叔雖然上著呼吸機,但人很清醒,也很配合,接班時我跟他打招呼,他還跟我點頭示意,今天上班前我還在想,會不會他已經脫機拔管了?滿懷期待地進入病房,看到的卻是白單子下隱約的人形。病情發展太迅速了!”——2月11日,王汐嬅。

“22床的小夥子已經拔管了,神清語利,一心想轉出ICU,總在問我還要等多久。我說床位要多等等呀,不像買奶茶排個隊幾分鐘就好了,對不對?接著他又問那營養液還要不要喝,晚上休息是不是要定點?我說不用,你想什麼時候睡覺都可以,你想睡前喝點、睡醒喝點都可以,只要把一天的能量補充了就行。看著年輕的生命重新獲得活力,我就覺得充滿了希望和陽光。”——2月10日,鄒垚。

“當我工作到第三個小時時,護目鏡開始起霧了,不敢太快呼吸,但密閉缺氧使我不得不加快呼吸……有那麼一陣,我感覺要窒息了。交接班後,我一層層脫掉防護服,裡面的刷手服已經全部溼透了。但不知為何,我竟然有一絲絲自豪,今天我們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回味一生的寶貴財富!”——2月8日,楊璐。

“睡覺前跟亮亮視頻,最近亮亮都是跟爸爸一塊睡覺。最讓我感動的是,亮亮說要給媽媽留出床上的位置,誰都不能躺!當即,我的眼圈就紅了。亮亮真乖,放心,等媽媽打完‘怪獸’,儘早回去哄你睡覺。”——2月9日,孫麗萌。

……

千姿百態的他們,在突如其來的疫情面前作出了一致決定:披上白衣,當作戰袍。

有此良醫,國之大幸。

身在前線的186名醫療隊隊員,收到了協和護理學院實習生、未來醫學從業者寫的一封信。信的結尾這樣寫道:“你們披著白衣完成使命的樣子真的很美,衣襬掃淨國人的惶恐,背影成為我們的榜樣。過去,我們總是思考自己會成為怎樣的人,儘管現在依舊給不出答案。但我們希望,最終會如你們這般!”

《中國教育報》2020年03月06日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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