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古时官府断案,重在口供,由于刑侦手段有限,取实证困难。因此在办案过程中,全凭官员的智慧和良心。很多昏庸之辈视人命如草芥,仅听一面之词,不去深入了解,敷衍了事;更有一些贪赃枉法之徒,故意颠倒黑白,严刑逼供,让多少人蒙受冤屈。如果有幸碰上了一位有良心而又聪明睿智的清官,能够从那疑难迷惑中明察秋毫、明断是非,那可真是普通老百姓先天修来的福分。

清朝咸丰年间,湖北某县某乡的一位保长来到当地的县衙,控告媳妇李氏虐待婆婆,导致婆婆上吊自杀。恳请县太爷严惩恶妇,好给婆婆申冤,以正当地风俗。

媳妇逼死婆婆,为什么不是家里人来报案,而是当地保长亲自来控告呢?

原来按照大清律例规定:地方上一旦出现人命案,事主和地保都有报案的权利,如果隐瞒不报,事主和地保都得治罪,起码得打80大板。所以作为保长,不管人命案件是否和自己有关,都得火速上报。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既然是人命,那就得提审当事人。古代的妇女可以不上公堂,但是清律规定人命案和奸盗案除外。这李氏既然被人控告是逼死婆婆的恶妇,当然免不了要被带到公堂上审讯对质了。

这李氏被带上来之后,县太爷一看,这个女人长的眉清目秀,模样周正,年龄估计还不到20岁,身材娇小,一点也看不出像是逼死婆婆的那种彪悍的恶妇样子。所以县太爷不无怀疑,开始审讯这个女人。问她如何逼迫婆婆,都做过哪些忤逆不孝之事。那个女人只是低着头哭,闭口不说话。

县太爷提醒她说:“你要知道,这大清律例规定,凡子孙威逼祖父母、父母;妻妾威逼夫之祖父母、父母致死者,一律当斩。这可是死罪啊,你为什么不申辩呢?如果你婆婆是个恶人,那你的罪行或许还能减轻。”

李氏听后,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既不辩解也没有认罪。但是有保长作证,即便是当事人一言不发,也能够定罪。最后,县太爷就以恶媳逼死婆婆,把这个李氏定为“斩立决”,上报给刑部,等到朝廷批复之后就可以执行死刑了。

不久之后,这个县太爷任期满了,就升官离开了。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接任的是一个姓张的知县。这张知县按照惯例,要把以前的案件重新审一遍。当庭审到李氏的时候,张知县也发现这李氏神态安详,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善良,怎么看都不像凶恶泼辣的刁妇。这人怎么可能逼迫婆婆上吊呢?张知县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于是再三询问。但是李氏还是坚持不开口,即不承认也不翻案。

张知县开导说:“你如果有冤屈,如实讲来,或许本官能够替你申冤;你如果还是继续不开口,恐怕你就不能活了”。

李氏见张知县言语温和,充满善意,于是开口道:“唉!我已负此大不孝的罪名,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人间?我情愿马上去死,求大老爷您别多问了。”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张知县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觉得李氏肯定隐瞒了什么,她应该不是真凶。可是她为什么宁可背着不孝的罪名,情愿去死也不愿说出真相呢?

既然问不出什么,张知县只好派人把李氏重新关回大牢。

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李氏但求一死的态度,让张知县觉得事情背后必有隐情,这就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把这个案件查清楚的决心。李知县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但始终找不到查明真相的突破口。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过了两天,在一次走访民情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被街坊四邻称之为“河东狮吼”的女人,这个女人让张知县印象深刻。这时他灵机一动,决定请这个“河东狮吼”出面让李氏开口说话。

这个“河东狮吼”何许人也?原来,县衙门里有一个衙役,他有个老婆远近闻名,绰号“河东狮吼”。这个女人吵架的功夫绝对一流,不但经常和左邻右舍吵架,而且经常在家里对老公非打即骂。左邻右舍怕她怕得要命,她老公虽然是县衙门的衙役,也怕她怕得要死,常常让她给弄得家里家外鸡犬不宁。所以,张知县决定就拿这个“河东狮吼”做些文章。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有一天,张知县找了一件公事,派那个衙役去外地一趟。让他先回家收拾行装,然后马上来领公文,火速出发,说事情很紧急。

衙役不敢耽搁,赶紧跑回家里,收拾了行囊,立即赶回来领命。可没成想,张知县不满意了,勃然大怒地训斥道: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让本官在这里等着你,你可知罪?”

衙役赶紧叩头,申辩道:

“老爷,小的得令之后,片刻没敢耽搁,马上回家去拿行李,一路小跑着回来。现在还…你看上…上气不接下气呢!怎敢让大老爷您等啊?”

“还敢狡辩!想必是你故意在家里逗留,耽搁我的公事。”张知县怒道,“既然是你没有耽搁,那必定是你老婆耽搁!她故意留连于你,以至于你迟迟不到。来呀!把他老婆给抓来。”

说完,就真的派人把“河东狮吼”抓来了。知县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叫手下用刑。打了五十鞭子,直打得她背后血印斑斑、伤痕累累,才叫停下来。然后关进大牢,正好把她和李氏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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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河东狮吼”是什么人啊?平时她不去欺负别人就该烧高香了,这平白无故地挨了五十鞭子,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河东狮吼”被关进监狱以后,是没日没夜地大骂知县,把所有骂人的词都骂了好几遍,祖宗八辈无不骂到。除了吃饭睡觉,只要一醒着,就继续破口大骂,和她一块住的李氏被吵得吃不好、睡不着。

就这样一连骂了三天,李氏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就开始劝“河东狮吼”说:

“这位大姐啊,天下哪有不冤屈的事儿?窦娥不比你冤,人家也是死了以后才出现六月雪,也没有活着现世报啊!”

“河东狮吼”不干了:

“妹子,你说的窦娥是古人,受的冤屈,这眼泪只能往肚里咽;我可不是古人,我受了冤屈,绝不能就这样了。这个天杀的狗官!无缘无故打老娘,老娘我绝不能忍,看老娘不骂死这个狗官!”

李氏说:“大姐啊,我看你还是忍了吧!你这样不依不饶,也不能让县太爷掉半根毫毛,还是省省力气闭目养神吧。”

“河东狮吼”说:“呵!看你这个小媳妇挺安静的,你哪会有我这样的冤屈?你不言语,那是你不冤枉,所以你不喊不叫。”

李氏苦笑了一声,说:“大姐,你千万不要这样讲,要说冤屈,我可比你冤屈多了。你挨了几鞭子,过几天就会把你放了,还能合家团聚。而今我还得替人去死,迟早要被杀头,还要背负不孝的罪名,与丈夫永世隔别。我…负此奇冤,尚且需隐忍不说,你说的那些小委屈啊,就别没日没夜的骂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让我死了也安心。”

听到李氏的诉说以后,这“河东狮吼”倒是心理平衡了许多。

但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隔墙有耳!两人刚才的讲话,都被安插在附近的衙役听得清清楚楚。于是衙役当即把情况禀报给张知县,张知县听到之后,心中大喜。

第二天早上,张知县就把李氏,还有那个“河东狮吼”一起提上堂来,就以昨天听到的话来问他们。到了这个地步,李氏也知道不能够隐瞒了,就如实道来。

原来,李氏已经嫁过门三年了,丈夫外出经商,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丈夫不在家,李氏就和寡妇婆婆一起生活。李氏觉得婆婆也挺可怜的,早早地就没了丈夫守寡了,拉扯儿子长大不容易,所以十分孝顺。虽然婆婆年仅四十多岁,但李氏总担心婆婆累着,所以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对婆婆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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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上,李氏照常给婆婆送饭。因为婆媳之间关系不错,平时也没什么防备,所以李氏去送饭也没有喊敲门,就直接推门走进婆婆房里。抬眼一看,顿时傻眼了:

只见床帐合的紧紧的,床下却有两双鞋,而且,一双竟然是男人的鞋!她马上明白了。婆婆是寡妇,一直都单身居住,现在床下有男人的鞋,一定是婆婆在与别的男人通奸。想到此处,媳妇脸一红,吓得赶紧出去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婆婆听到动静了,知道媳妇都看见了。此时此刻,婆婆是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和别的男人通奸的事被媳妇看到了,恼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应该把门给插好啊!

等把那个男人打发离开之后,婆婆觉得没脸面对媳妇,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婆婆心里越想越难受,万一媳妇把这事说出去;或者万一被儿子知道了,那、那可怎么活啊!到最后,羞愧难当的婆婆就干脆做了一个极端的决定,直接在房梁上挂了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直到晚上,媳妇见婆婆一直没有出房,就前去探望。只见房门紧闭,怎么推也推不开,急忙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坏了!婆婆已经悬梁自尽了。

李氏吓得哭喊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便喊来保长撞开门,把婆婆放了下来,但尸体早已冰凉了。

出现了命案,保长不敢隐瞒啊,隐瞒就得担责。因此保长就问起,婆婆为什么上吊?李氏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只是一个劲在哭。其实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说出来啊。

保长见李氏说不出婆婆上吊的原因,就一口咬定:肯定是你媳妇不好逼死婆婆!而这李氏也不辩解。众人于是就把李氏押到县里告状。

到了县衙以后,李氏也不想讲出真相,害怕让婆婆背上通奸的罪名。就不给自己辩白了,甘心认罪,宁可自己身背骂名而死,也要给夫家留下清白的名声。

聪明知县巧断奇案

到此为止,真相大白。张知县立即给李氏平反,终究还了李氏一个清白。至于那个倒霉的“河东狮吼”,张知县也是给了她点钱,好言安慰几句,算是了结了。

张知县因为智激“河东狮吼”,巧断李氏冤狱,这事儿后来就传出去了,居然是声名鹊起。一时之间,被官场称为能吏,传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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