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7 日久見人心(現代故事)

李,曾,黃三家是同一天從各自的村子裡來到一個小鎮上的,落腳之地都選在了同一條街道,是以三家很快就互相認識了,亦結為好友,相互之間照顧著生意。

小鎮雖然風景如畫,卻人情冷暖,他們的生意都只是平平淡淡,不見起色。黃家開的是茶肆,迎來送往的都是幾個熟客,可是這天,來了一位奇怪的外來客。為什麼一眼便知是外來客,還令人覺得奇怪?只因此人在南方正是秋老虎兇猛的時候,居然在腰上裹著一條棉衣,而其外觀也似北方人,高大,強壯。

只見他剛坐定,就以一副北方口音,招呼著小二上茶,小二奔忙開去。這人一直微低著頭,是以站在櫃檯的黃老闆未曾看清楚他的臉,只得細細觀察著其動靜,期間發現他似乎不時得發抖。

小二端著茶水上來,正想詢問要點什麼點心小吃,這人連茶都還沒喝,就抓著小二的胳膊,劇烈得抖起來。小二慌了神,隨著這人倒地一併跌倒在地。

黃老闆趕緊過來查看,只見這人臉色發黑,嘴角滲血,還在不停地抖。黃老闆忙問:“客官,您這是怎麼了?”,又轉頭叫到,“林子,快去請大夫!”店內喝茶的都是老實巴交的本地人,這時也紛紛圍聚過來,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黃老闆見躺在地上的人已經由抖動轉為機械地抽搐了,眼睛也似乎半閉半合,連忙抓住這人的肩膀,搖了搖,“客官,千萬頂住,大夫很快就到,頂住!”也許是黃老闆的話起了作用,這人努力地睜了睜眼,張了張嘴巴,似乎有話想說,而他一張嘴,又湧出一股黑血來。

黃老闆見此情景,就湊上前去,側耳傾聽他要講什麼。這人斷斷續續,含含糊糊得說:“我……我是北方遼寧人士,叫王貴,得知有……有一位妃子死後葬在南方家鄉,是以跋山涉水前來……來盜墓,昨日夜裡……不小心被毒蛇咬傷,未能發覺,以為是兩根樹刺刺了一下,至今日如此田地……這……這包東西煩請拖人帶回老家,以解家人眼前困苦,老家在……”此人再無聲息,黃老闆手握其勉力塞過來的東西,大呼:“王貴,王貴……”大夫趕至,見此亦止步,搖著頭轉身而去,圍觀的眾人也紛紛交頭接耳,三五成群散去。

黃老闆心知這包東西要是交之官府,必然消失無蹤,遂藏起包裹,讓小二去報官。衙差前來,帶走屍體,一併請了黃老闆回府衙協助辦案。黃老闆當然一五一十細細講來,唯獨最後王貴交代自己的話,沒有實情相告,一番手續之後,黃老闆回到茶肆,取了包裹就邀曾、李兩家商議,三人聚於李家。

曾、李二人聽罷此事,均認為這趟乃渾水,實是麻煩之至。黃忙說:“小弟也是如此認為,是以毫無主意,望二位兄長幫幫忙。”曾、李二人對望一眼,細細琢磨。李道:“事已至此,也不能置身事外,首先,我認為要把這包東西藏起來,另一邊在官府方面打聽案情進展,得知王貴家住何方,再拖人帶去給其家人。”曾、黃二人聽罷連連點頭。

可是藏在哪,怎麼藏亦是一個問題,三人遂決定打開包裹看看裡面的是什麼,也好清點好,並決定收藏辦法。包裹一打開,驚剎旁人,裡面居然是一顆顆足有花生米大小的珍珠,每一顆都圓潤光滑,透著一股貴氣。

三人吸了吸氣,曾道:“天,這……居然有三十六顆珍珠……哪位妃子如此貴氣?”黃搖了搖頭,“這已無從考究了,我們怎麼辦?”李想了想,道:“這可是窮我們一生也難尋到的財富,對別人來說也一樣,我覺得不能藏在我們家中,以免竊賊惦記。”氣氛緊張了一陣,見曾、黃二人沒有異議,李續道,“不能在家中,那隻能藏於戶外,我與黃賢弟都只有一間小鋪,曾賢弟,你倒有幾塊地,何不由你藏於你的田地中?”

李說完,與黃一齊望著曾,曾思量片刻,便道:“那也比較穩妥,不過我得趁夜至郊外,選個地方藏之。”李、黃二人聽罷,紛紛稱是,也不耽擱,曾帶著包裹離去,黃也回到自己家中。

時隔數月,官府那邊傳來消息,稱北方旱災,餓殍遍地,根本找不到王貴的家人,也無從知道其家鄉住址,而王貴則在義莊成為永久孤魂。三人為此又聚商議,結論就是繼續拖人打聽消息。

又過數月,年關已近,三人再聚,議及此事。黃道:“哎~累及兩位兄長也。如此耗下去,只怕我們三人財盡也未必能找到王貴的家人,又或者,其家人早已是眾多餓殍的一員了。罪過罪過,我不是詛咒他的家人,純粹是無心之說。”曾聽罷也道:“你說的並非全無道理,我們畢竟也非富裕之家,如此下去,只怕難有結果,更怕累及家人。”

這時,李抿了抿嘴,望了望黃,又轉頭望了望曾,道:“非富裕之家?我看是有人早已心懷不軌吧?”黃猛抬頭,“什麼心懷不軌?李兄,這話從何講起?”李盯著曾道:“我問你,你何以在兩個月前又有閒錢增購了一塊田地?不用狡辯,你買的就是我隔壁的張家的田地。”曾這時也能抬頭,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私自取用了那批珍珠,變換了錢財麼?”李“哼”了一聲,“那是你不打自招麼?”曾並未多做解釋,早已怒火中燒,“原來在你們心中,我是如此之人,也罷,哼……”遂憤然離去。

事已至此,黃也明白了李、曾二人的矛盾所在,一時也難辨分明,告辭而去。熟知次日,黃、李二人便接到曾家家人報信,說昨日半夜,曾突然心痛至死。黃,李二人忙從家中趕來奔喪,剛碰頭,黃查看著李的神色,心中疑心四起。李感傷甚甚,未曾察覺黃心中的疑慮,拉著黃一起幫忙料理曾的後事。

從墳地回來,二人呆坐片刻。黃突然站起身來,指著李罵道:“是你,肯定是你,你意圖向他拷問出珍珠的收藏之地,未果,於是懷恨在心殺了他,是不是?你簡直喪心病狂,怎配做我們的兄長?”李一時愕然,沒有答辯。黃見李如此反應,更確信了心中所想,憤然道:“哼,我如若再視你為兄長,怎對得起曾兄?我今日就與你斷絕關係,劃清界限。”

李還來不及再說什麼,黃已奪門而出。從此兩家真的老死不相往來般,相互繞道而行。又隔數日,曾家長子派人送信給黃、李二人,要求二人前來一聚,有要事相商。由於故人之子相邀,也不好推搪,於是齊聚曾家。

曾家長子見二人已相繼就坐,遂開口道:“兩位叔伯,今日請來,是因家父留有遺訓,命我於自家田地中的地界石樁之下,挖一物,取回後不能私自打開,定要邀您二位前來,一併打開。今日亦是家父頭七,於是也揀了今日與兩位叔伯一起完結家父的遺訓,好讓家父安心上路。”

黃、李二人相對無語,一齊對曾家長子道:“賢侄,不必耽誤,就開吧。”曾家長子聽罷,命家人取來包裹,信手打開包裹,二人心砰砰直跳,當然猜想到那是什麼,只見包裹之內,赫然是完好的三十六顆珍珠。李忙問:“賢侄,恕我冒昧,你家兩月前是憑什麼購買了那塊張家的地?”曾家長子還在驚訝於乍現眼前的三十六顆珍珠,聽到李的問話,才回過神來,又覺李的問話毫無頭緒,只能如實回答:“買這塊地是我的主張,我和張家商量合兩家之地,一起種植當興的桑樹,張家僅餘張嫂一人,對我的提議有心無力,遂賣地於我,得些錢財,投奔孃家去了。李叔伯,何以有此一問?”

李聽罷此言,心中頓生愧疚,低頭不語。黃也覺事情似乎另有隱情,問道:“賢侄,也恕我冒昧,家父之死,究竟為何如此突然?”曾家長子更是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了,叔伯何以問如此問題?家父早已身患心疾,大夫一直說家父若不小心保重身體,就會有性命之憂。那日家父氣沖沖回來就要拿上鋤頭到地裡去,我見狀忙拉住他,問發生什麼事,他也不肯答,不過被我拉住,也沒有再往地裡去。恰逢惱人的小賴子見到我父怒氣衝衝,罵家父為紅屁股猴子,家父本已生氣,聽至此,直拿手中鋤頭想打小賴子,被我捉住,夜裡,許是動怒過多引發心疾,就此與世長辭了……”言畢亦眼泛淚光。黃回頭望了望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也低下了頭。

曾家長子見此情景,只當二位叔伯又為家父逝世傷感,稍等片刻,遂重提珍珠之事,“二位叔伯,這珍珠?”黃、李二人對望一眼,遂講明珍珠來歷。曾家長子聽罷,沉思片刻,問:“那二位叔伯對如何處置這些珍珠,有何想法?”黃道:“時至今日,王貴的家人已找不到,這些珍珠也是不義之財,還是交與官府吧?”李聽罷,欲言又止。

曾家長子聞言,道:“二位叔伯,我認為,交與官府,必定石沉大海,這批珍珠肯定不到幾天就被層層剝削,只會成為肥腸滿腹。倒不如我們好好利用它們,讓它們造福一方百姓,我之前計劃,讓鎮子聯合周圍的村子,一起發展種植桑樹,發家致富,但苦於沒有資金,舉步維艱,也無人響應,如果我們利用這批珍珠,買下更多的桑樹,教會大家養蠶,那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你們覺得呢?”黃、李二人不料曾兄有如此賢能之子,自慚形愧之時亦紛紛同意其說法,更由其主持此事。

不久,江南有一帶鄉鎮,成為種桑養蠶的富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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