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成是人們心目中渣男的標準版，因為他玷汙了人們心目中張愛玲超凡脫俗與高雅的仙氣。

因為這個男人能讓才女都低到塵埃，開出花來。一代民國才女如此這般喜歡胡蘭成，而胡蘭成卻辜負了張愛玲的情意，始亂終棄的結局，讓人嘆息。也讓張粉們充滿了怨氣，為張愛玲的真情付出打抱不平，唾罵胡蘭成的卑鄙與道貌岸然。

胡蘭成的故鄉， 是在紹興嵊州市的一個四周大山的盆地。這裡的民風淳樸，風光秀麗，這裡是著名的唐詩之路，一個李白到過的地方，也是胡蘭成第一次婚姻感情的傷心地。

胡蘭成《今生今世》的昭華勝極與有鳳來儀這兩章節，我個人感覺，有點與沈從文《邊城》有異曲同工之感，很神似。那種純粹而樸素的感情，讀來讓人感慨哀嘆，能讓你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胡蘭成，不是渣男，但又多情，又懦弱。

01

胡蘭成遇見了千年的姻緣

千萬年裡千萬人之中，只有這個少年便是他，只有這個女子便是她，竟是不可以選擇，所以夫妻是姻緣。

胡蘭成第一個生命中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戀，是家鄉附近唐溪村裡的玉鳳姑娘。是由媒人介紹的，他內心是羨慕具有五四運動風氣的新派女子，白衫黑裙、剪個童發。而玉鳳像舊戲文裡的小姐和丫鬟，不會煙視媚行，也不會繡花，更不會唱歌。只會唱"小白菜，嫩藹藹，丈夫出門到上海，洋鈿十塊十塊帶進來。"胡蘭成認為非常之俗氣。

發了玉鳳家一百銀元的聘禮，胡蘭成相過親，見了人，還是喜歡玉鳳的。至少也沒有表現特別反感，當然這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沒有極力抗拒封建婚姻，更多傾向於順從。胡蘭成去玉鳳孃家偷偷看人，說明他的行為是主動的，也說明胡蘭成內心對情感是有需要的，對這段愛情也是有期待的。父親在胡蘭成二十歲那年九月去世，父親留下遺言叫他十月娶親，估計本來這個日子結婚是替父親衝個喜，結果還是時運不濟，父親早早離世，但安排好了的日子不能改。

02

胡蘭成花燭夫妻的恩愛情

這婚禮，中國民間幾千年來都這樣行，卻人人都覺得專為他一生的好日子而設，不可以模仿第二次。我與玉鳳也便是這樣的花燭夫妻。

1、 胡蘭成對這門親事，還是滿意的，從字裡行間能感受到他的喜歡，按照他的說法，舉辦自己的結婚儀式，彷彿一直都在夢裡。玉鳳比他大一歲，他說：感覺有自然的夫妻之感。中間迎親還出現一個小插曲，半夜兩隊迎親隊伍相遇，胡蘭成怕別人抬錯了轎子，說有些擔心，玉鳳事後取笑他道："這企有個會弄錯。"這也算是小倆口打情賣俏，可見他們之間是有愛情的。

2、 還有一個故事，他寫道："夫妻的恩愛當時是不覺得，惟覺是兩人，蕊生與玉鳳。"

可見新婚蜜月，情意之深。玉鳳在小溪邊洗衣服，搗衣的棒槌被水漂走，胡蘭成赤著雙腳撈把它撈起來，還站在水裡幫玉鳳把洗好的衣服絞乾（胡蘭成又名蕊生，排行老六），這畫面說是個當今愛情浪漫橋段也不會過。在不知不覺中相愛，在不知不覺中纏綿。

3、 鄰家小叔因為胡蘭成在村裡小學教書，認為沒出息而取笑他，胡蘭成生氣不吃晚飯，躺在床上，玉鳳勸他，叫他吃飯，胡蘭成卻不肯下樓，玉鳳頓時淚流滿面。後來母親也來叫他，胡蘭成才肯下樓去吃飯，後來他寫道，這生氣一半是假的，

因為有玉鳳與母親寵著，才有這樣的任性，後來任性成了一種習慣，變成了以後生命歷程中胡蘭成對感情的遊戲，才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他這麼做是保護那顆脆弱的心。

4、 胡蘭成突然決定要去北京工作，玉鳳一定要燒桂園給胡蘭成吃，叫他吃了桂圓再走，兩人互相謙讓，窗外一個孩子看到了此情形，叫一聲："蕊生的老婆。"兩個人相視而笑。他寫道："人世這樣荒唐，但又是這樣的真實，使人感激。"他應該是感激玉鳳的體貼與關愛，依依不捨的感覺躍然紙上。

胡蘭成少男少女般的戀愛，沒有人否定這不叫真愛。回想同時代的魯迅與胡適，有相似的封建包辦婚姻影子，而魯迅與朱安，毫無感情可言，魯迅對這個婚姻是厭惡至極。但也給母親面子，把朱安供養在一邊，不聞不問，封建婚姻害了朱安一生。

胡蘭成的婚姻更像胡適的婚姻，雖然也是因父母之命成家，也是不折不扣的舊式婚姻。胡適夫人江冬秀也是一箇舊時代女性，沒有文化，一個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娶了鄉村的小腳女人。成了民國七大奇事之一，但是最終還是不離不棄，相伴到老。

胡蘭成與玉鳳如此纏綿，如此浪漫，哪怕現代人看來也是一種滿滿的深情，一樁美滿的婚姻，可以說他們是在熱戀。不去計較相配不相配，只要歡喜就是他們的愛情，他對玉鳳的愛很滿足，婚後幸福生活也是安穩的。

03

胡蘭成對玉鳳是想不完的深情

我的妻至終是玉鳳，至今想起來，亦只有對玉鳳的事想也想不完。

胡蘭成寫《今生今世》時在日本定居，與上海灘流氓大亨胡四保老婆佘愛珍生活在一起，但胡蘭成過了這麼多年，還能如此把玉鳳定調，在經歷了這麼多女人後，可見胡蘭成對玉鳳用情至深。

胡蘭成在蕭山湘湖師範教書，因為胡蘭成大哥來了一次湘湖師範，大哥與玉鳳有意見，受了別人挑撥，回去藉口與玉鳳說：我已和蕊生說了，蕊生說你不對，我亦只蕊生這個阿弟他是極敬重長上的，自從我當了家，他每次寄錢來都是寫的大哥收，你好不好，將來我要蕊生一乘轎把你送回唐溪。"玉鳳聽了心裡很不踏實，懷抱三個月的次女，出了平生第一次遠門，估計也是她一生的最後一次遠門，一個人直奔蕭山。胡蘭成對玉鳳的到來吃了一驚，學校的女同事都很摩登，玉鳳卻是鄉下打扮，他在意玉鳳的打扮與容貌，不敢高聲張揚，悄悄接了玉鳳來，他說因為自己人才在乎，就像寶玉提醒黛玉鬢際鬆了一樣。其他無需安慰，玉鳳是就想聽一句胡蘭成的真話，大哥的話不是出自胡蘭成口也就心安了。第二天泛舟湘湖，胡蘭成抱著孩子，玉鳳挨著他坐著，正是春天，四山開滿映山紅。

當然小兩口也會鬧點小矛盾，有次胡蘭成說了句氣話，讓玉鳳一直不能釋懷，胡蘭成說：與玉鳳結婚以來沒有稱心過。

胡蘭成感恩玉鳳的真情，他說：如白娘子對待許仙，玉鳳甘願承受許多委屈。胡蘭成更多的是被玉鳳所寵愛著，玉鳳怕胡蘭成因為自己是舊式女子而嫌棄不要她，內心一直是忐忑不安的。而胡蘭成愛玉鳳的淳樸與善良，對胡蘭成一直來的信任，沒有妒忌與防範。他回憶道：此情可堪稱回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04

胡蘭成把成年的號泣都給了玉鳳

此後二十年,我惟有時看社會新聞，或電影，並不為那故事或劇情，卻單是無端感慨，偶然潸然淚下。乃至寫我自己的或她人的往事，眼淚滴在稿紙上的事，亦是有的。但對於怎樣天崩地裂的災難，與人世的割恩斷愛，要我流一滴淚總也不能了。我是幼年時的啼哭都已還給了母親，成年後的號泣都已還給了玉鳳，此次心已回到瞭如天地不仁。

玉鳳本來就體質差，因為體質差才婚期推遲。嫁給胡蘭成後，更加操勞辛苦，家務與心事，生了兩個孩子後，身體更加差，最後染上了瘧疾，這年胡蘭成沒有出遠門，在家服侍病重的玉鳳，因為家貧，玉鳳擔心花錢多。玉鳳便溺都要胡蘭成抱著，玉鳳心裡很過意不去，覺得對不起胡蘭成。玉鳳開始時很怕死，她留戀胡蘭成，感恩胡蘭成的付出，覺得大恩未報。她說；"死不得啊。"但是直至自己知道已去日無多，玉鳳倒是安靜了，如另一種智慧的明淨。而胡蘭成是伏在枕邊痛哭失聲，

玉鳳只輕輕叫了一聲："蕊生。"胡蘭成哭道："你若不好了，我是今生不再娶妻了。"玉鳳說；"不可，你應當續娶的。我死後亦保佑你。"真是感情至深，讀了這幾句使人潸然淚下。

為了給玉鳳治病，胡蘭成去義母家借錢，義母卻是不肯借給他。胡蘭成忽然感覺到了此時的孤立無助，那邊是病重中的妻子，這邊義母又不肯幫他，他的懦弱病又犯了。索性在義母家住下不回了，一住三日，既然弄不到錢，回去也枉然，他想逃避這樣的災難。當他感應到妻子臨終的呼喚，才回家去，胡蘭成走到半路，就遇到家人來報訊，家人說：“玉鳳早上已經離世。”玉鳳享年二十八歲，他們倆七年夫妻走到了盡頭。

再見玉鳳時，已經陰陽兩隔，胡蘭成低聲叫一聲；"玉鳳，我回來了。"大哭一場，哭過後，胡蘭成用臉貼著玉鳳冰冷的臉，又去攜玉鳳的手，一股熱淚湧上，沾溼了玉鳳的面頰，胡蘭成輕撫她的眼皮，讓玉鳳闔眼。出殯後的下午，看著冷清的屋子，看著母親，伏在母親膝上大哭，有一種悲哀竟不是悲哀，單是肝腸寸斷。

04

胡蘭成渣男也有真情時

胡蘭成把一輩子的淚水與號泣都給了玉鳳。他認為：他的妻自始至終是玉鳳。這也是後來遊戲感情的原因，因為胡蘭成七年婚姻生活的感情打擊太大了，有愛有痛，生離死別。做為他人生第一場愛情來說，是一場感情劫難，深深傷了他的心。他的那一場"今生今世"，在玉鳳這裡已經惘然了！以後的胡蘭成對感情的態度，都是這場悲劇的因與果。

張愛玲那句"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而玉鳳初見胡蘭成時也說，感覺"千萬年裡千萬人中，只有這個少年便是他，只有這個女子便是她，竟是不可以選擇的。"其實如此有深情的話應該是胡蘭成說的，對玉鳳說過，對張愛玲也說過。

作者簡介：錢江趕潮人，在文學路上的趕潮人，以文會友是最大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