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3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朱冕,字老匏,清乾隆年間布衣詩人,居江都艾陵湖畔的鷗波草堂。

朱冕一生野棲隱淪,其行跡幾乎湮沒無聞,生平行年,史籍地誌亦不見載錄。不過從他《秋夜詠懷》詩中“一身苦南北,雙淚痛高曾”,“浪跡青鞋易,躬耕赤土難”,“月節逢壞戶,無家只有傷”等言,可推斷他是命薄幼孤,一生無家,四處漂泊,後才隱居在艾陵湖畔。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朱冕書法

朱冕工詩善書,在詩壇上有一定名聲。據友人在《鷗秋草堂詩鈔》序中說:“其間,隱君子多閉戶著書以自娛者,如乾隆初年江都朱老匏先生其一也。先生學問篤實,品格清高,其安貧樂道之風見稱閭里”。戴起芬在《艾陵湖遺詩》中評價朱的詩是:“吐屬清新,風雅宜人,能撲去俗塵三鬥”。阮元在《廣陵詩事》中亦稱他“素好苦吟,兼以窮老,故語多瘦削,寒韻逼人”。揚州趣園“金粟庵”的匾額即為其所書,他的狂草對聯亦入選當代選編的《古今百家名聯欣賞》。乾隆五年(1740)鄭板橋作序、董偉業寫的99首《竹枝詞》,除去寫市井藝事高手外,專章吟詠的只有“揚州八怪”中的金農、黃慎、高翔、鄭燮以及同是書畫名家的潘西鳳、李葂、蔡嘉、蔣璋等人。而以詩著名於時的,則僅僅寫了三位布衣詩人,其中一位就是朱冕。董偉業在詞中說他“一點燈昏疑鬼哭,不堪還讀老匏詩”。“不堪”是指其境遇,“還讀”是贊其詩才。董偉業以同時代人的記事之筆,描寫了朱老匏的窮老詩魂。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朱冕受人尊重,有不少文友。他雖然與世不合,不逐俗流,但為人友善。他曾在詩中說自己“褊性艱難憤,論交莫我真”。蔣寶齡所著《墨林今話》中記:“蔡松原嘉、高西唐翔、汪巢林士慎、朱老匏冕為詩畫友”;《鷗秋草堂詩鈔》序中也說他“嘗與潘雪帆(問奇)”,“又與汪藥溪(宏)、潘桐岡(西鳳)、汪巢林(士慎)諸人為文酒之會”。據此可知,朱冕雖野逸自放,但卻不孤獨,這些“八怪”成員和揚州畫派中的著名人物都是他的朋友。(頭條號:江都史話 原創作品 轉載請註明出處)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好友蔡嘉畫作

朱冕狂放不羈,性格怪異。每有所獲,他便呼朋引類,詩酒流連,“相與汲古賞奇”,常常是“靡夕不聚,靡聚不醉,靡醉不詩”,“詩必千錯萬礱而出,出必可驚可愕,如笑如啼,抉摘刻削,露其情狀乃已”。郊遊時,往往“披榛莽,歷墟冢,藉草飲焉”,而且是“懣然如寐,率然如猱,已而狂呼孤笑,既又唏噓泣下”。這種情緒上的莫名其妙的巨大波動,不僅使得田夫、牧子爭從林際相窺詫,就是連同行的朋友亦不知其何為也。他也有自知之明,曾在詩中這樣形容自己:“結納是君兄弟好,恢諧容我性情偏”;“藥物莫治心裡病,形骸能放老來狂”。他這種閒散狂放、白眼人生、遊物於塵外的性格,並非是通常意義上的怪異,而是鬱勃情積的一種渲洩,心底痛楚的一種激變,遺民心態的一種反映,正如其在詩中所寫“野言多信史,長笑即真愁”。

由於這些性格上的特質與弱點,加之又不事生產,使得朱冕一生鬱郁不得志,窮苦老貧。老匏,出自《論語·陽貨》中“吾豈匏瓜者也,焉能繫而不食”一語。詩人自己在《秋夜詠懷》組詩中曾說:“薄命如匏繫,霜天忍斷壺”,這既是自喻命運不濟,見棄於世,又是自己霜天殘喘的生活行狀的寫照。在另一組《秋夜雜感》中,則說得更為具體:“四民已佔鰥孤獨,百藥難治老病貧”,其悽苦情狀確實令人不堪還讀。難怪他的好友、畫家金農在所作《老匏居士黟石研銘》中說他“翳桑餓夫,守此無域之荒畦,所謂朝炊不給,其面多黧也”,這是多麼沉痛的幽默!也正如他的瀕死詩云:“卜葬憑親友,觀空當子孫”,又是多麼無奈的自嘲。然而,他守持心志,曾在一首詩中寫道:“一身是青骨,滿口嚼紅霞。劍俠多才子,詩人有畫家。”他對藝術的真摯與熱愛是至死不衰的,最終“是以境益窮,窮且病,病遂死”。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朱冕生前真誠待友,他死後葬蜀崗上方寺西沈家山。正是由於這份翰墨情緣彌足珍貴,朋友們都主動傾力相助。朱冕無嗣,死之日殯殮全由宋默夫(字學達)等好友一手操辦,“既葬,為立碣,題曰‘江都詩人朱老匏墓’,傍系以詩。後默夫老矣,戒其子孫曰:‘我死必瘞我老匏墓左,歲時來展,亦奠老匏,我將聯吟魂於地下矣。’”(頭條號:江都史話 原創作品 轉載請註明出處)

嘉慶七年(1802)冬,吳考廉、袁嘯竹等人去鐵佛寺尋詩,途徑一石橋,吳見橋中的一塊石板竟是朱老匏之墓碣,大家都瞠目踟躇。這時,袁嘯竹嘆曰:“天貧老匏,而莫保其墓。”他們詢於寺僧,購石、易碣,將朱之墓碣暫置於寺而奠,後又尋得朱之墓,“歸碣於墓,誦朱老匏《自誄詩》4章,修廣宛然,奠焉而返”。到了道光十四年(1834),江都葉布帆又率其門人金竹簃、袁嘯北等集資重刻朱老匏遺詩,傳於後世。

布衣詩人朱冕(揚州江都邵伯鎮)

朱老匏生前有詩2000餘首,計6冊,都存放在蘭陵蕭生處。由於保管不善,其中5冊盡毀。所餘一冊,亦為“其婢藉針縷”,做女紅時作為針線用紙而剪掉了。他的另一位好友汪宏,盡力從野寺村店、舊朋零楮廢墨中把朱老匏散失的詩作一一搜集起來,雖然“不足什之一耳”,但依然整理結集成《鷗秋草堂》集,作序印行。

在揚州市委組織部編印的《落日輝煌話揚州》一書中,朱冕與“揚州八怪”齊名。朱老匏墓,現為江蘇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朱毓麒(朱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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