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噸現金，中國華融前董事長的貪腐不僅刷新了某項紀錄，也令這家不良市場龍頭企業的業績預料中大幅下降。更重要的是，一度什麼都做且尤其熱衷金融牌照和地產業務的AMC的改革已迫在眉睫
《投資時報》記者 薛南駿
這，或只是強餘震的開始。
8月12日晚間，正在A股IPO排隊的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國華融，2799.HK）發佈盈利警告稱，預計截至6月30日止6個月錄得的歸屬於本公司股東淨利潤將較2017年同期明顯下降。
而僅僅半年前，中國華融業績表現還頗為靚麗。
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末，中國華融實現收入總額約1280.7億元，實現稅後利潤約265.9億元，同比增長15.1%；資產總額達1.87萬億元，同比增長32.5%。
事實上，2017上半年其業績也相當亮眼：歸屬股東淨利潤約為133.61億元，同比增長20.1%；收入約為608.06億元，同比增長51.97%。
是什麼，導致了“風雲突變”？
《投資時報》記者注意到，關於上半年業績下降的主要原因，中國華融董事會列出以下三點：第一，本期本集團持有的部分金融資產信用風險暴露，撥備計提金額同比大幅增加；第二，本期本集團外部融資規模大幅增加，導致利息支出同比大幅增加；第三，本期資本市場波動較大，導致本集團持有的部分金融資產估值下降。
來自官方的嚴謹措辭背後，當然隱去了市場早已心知肚明卻最為重要的一點。“還是和人事巨震直接關聯。”有AMC（資產管理公司）行業人士直言。
所謂人事巨震，指的是中國華融前董事長賴小民的落馬。相關報道稱，辦案人員在賴小民房產裡搜出共計2.7億元的現金，重約3噸，放在一起超過3立方米。據稱，賴小民的貪腐刷新了2014年4月原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長魏鵬遠被查後在家被發現2.3億元現金、當場燒壞4臺點鈔機的記錄。坊間，有關“立方米”和“噸”計量單位的新用法一時甚囂塵上。
“華融人事預計還會動盪一段不短時間，大量計提撥備、並快速消化衝抵壞賬，幾乎是機構每次換任後都會面臨的事情，業績增速放緩是大概率事件。”前述人士預判稱。
人事動盪持續 四大AMC驟起波瀾
今年4月，一向默默低頭“賺錢”的四大AMC之一的中國華融，突然發生高層人事動盪，原黨委書記、董事長賴小民因個人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並由此引發連串效應。
賴小民的過往可謂風光無兩。據公開報道，2009年賴小民接手中國華融時，後者旗下大部分分公司陷於虧損之中，僅一年後，30多家分公司扭虧為盈，實現撥備前利潤8.94億元。再往後，中國華融更是一路“開掛”：2015年實現香港聯交所上市，銀行、信託、證券、融資租賃等重量級金融牌照逐次落袋，一個綜合性的金融控股集團公司漸趨成形，在AMC行業江湖上也從此有了“老大哥”的聲名。與此同時，賴在華融內部的強勢、排場等彪悍作風的傳說亦不斷傳出。
不過，隨著長達9年的“賴小民時代”終結，中國華融急速發展的步伐被迫踩了剎車。除了前述業績突然降速，公司的不穩定性更是當前關注的焦點。
市場的不安首先傳導到了股價。自賴事件發生後，中國華融股價一路大跌，截至8月15日收盤，每股報價1.84港元，期間更創下52周最低的1.82元/股，較期內高點下挫了53.1%，市值為718.89億港元。與賴事件被正式披露的前一日相比，其市值已蒸發近360億港元。
賴的落馬勢必導致後續反應。
7月底，中國華融旗下子公司華融信託出現重大人事變動。華融信託黨委研究建議，免去沈易明華融信託董事長、法人職位，改任總經理級幹部，專門負責信託公司風險化解和處置相關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過去四年內，華融信託董事長已更換了四人。2014年12月30日，銀監部門核准袁護平華融信託董事長的任職資格。在此之前，董事長為周夥榮。到了2016年1月18日，周道許被核准出任董事長。而據華融信託2017年第58次臨時董事會決定，免去周道許董事長職務，推選沈易明接任該職。
關於周夥榮、袁護平的免職原因，華融信託始終未作公開說明，對於周道許的職務變動原因，去年年報中披露為“因工作需要”。
據此前報道，周道許被撤職的導火索，是其在任職期間曾給國務院領導上書，痛陳資產管理公司在管理、投資上的種種弊端，監管部門遂找華融負責人嚴肅談話。賴小民因此免去其董事長職務。
與此同時，華融證券黨委書記祝獻忠也被免職。8月10日，證監會發布公告稱，解除祝獻忠第十七屆發行審核委員會委員職務。祝獻忠由此成為第十七屆發審委首位遭解職的委員。
關於祝獻忠的免職，業內人士認為或與賴小民有關。據稱，祝獻忠是賴小民的江西老鄉兼師弟。
“賴的落馬，還給AMC行業帶來人事的流動性。”前述AMC行業人士表示。目前，原廣東銀監局黨委書記兼局長王佔峰已接任中國華融董事長，原中國東方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國東方）黨委副書記、監事長李欣則出任中國華融新任總裁。
引起《投資時報》記者注意的是，其他三大AMC今年也陸續發生重大人事調整。
3月26日，中國長城資產董事會聘任周禮耀為公司總裁。原中國東方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總裁張子艾擬任中國信達黨委書記、董事長，原中國信達現任董事長侯建杭到齡退休。此外，銀保監會信託部主任鄧智毅將出任東方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總裁一職。
“多年來，四大AMC人員流動性很低，尤其在分公司、辦事處體現尤為明顯，出於利益分配的驅使，年齡斷層比較明顯，進人遠遠低於出人。再加上近些年AMC的發展方式，監管層對四大AMC應該是有想法和考慮了。”前述AMC人士表示。
此前，有關四大AMC可能合併為二的消息一度甚囂塵上。
迴歸主業還有距離 涉房業務難以割捨
近期令其他三大AMC員工心中忐忑的，是7月下旬中國華融傳出的全員降薪信息。據悉，降幅或高達18%。
儘管很多聲音解讀此次降薪仍是受賴小民事件影響，但也有部分業界人士存有不同觀點。隨著金融監管不斷向縱深推進，過去幾乎壟斷了中國不良市場的四大AMC也正面臨嚴厲的監管衝擊。“尤其是過去幾年四大AMC業務已經距離不良主業越來越遠，處置不良幾乎成為只經手賺中間費的副業，而涉房業務卻都越來越重，此外在AMC公司內部，業務重疊現象比較嚴重，槓桿也不低。”業內人士分析稱。
事實上，四大AMC早已今非昔比——從過去專門處置不良的“壞賬銀行”轉變為綜合性金融控股集團。放眼望去，幾乎每家旗下都已經擁有了銀行、證券、信託、保險、私募等機構，其中甚至有專門的子公司進行涉房業務。
以中國華融為例，其官網介紹顯示，中國華融設有31家分公司，旗下擁有華融證券、華融金融租賃、華融湘江銀行、華融信託、華融期貨、華融融德、華融置業、華融國際、華融消費金融等多家營運子公司，對外提供不良資產經營、資產經營管理、銀行、證券、信託、金融租賃、投資、期貨、消費金融等多牌照、多功能、一攬子綜合金融服務。
目前，中國華融尚缺保險牌照，但已經在推進中。公開信息顯示，擬發起設立的康元人壽股東中有華融天澤的身影，而華融天澤正是中國華融的子公司之一。如最終成行，中國華融將集全金融牌照。
“監管現在對四大AMC的態度不太樂觀。”一位近期剛參加過監管會議的四大AMC人員憂心忡忡地說。
從當前四大AMC的宣傳口號看，都在竭力宣傳“迴歸主業”。這裡的主業指的是不良資產業務，但直到目前成效仍不明顯。
仍以中國華融為例，其2017年年報顯示，“應收款項類”不良債權達到7012億元，高峰期一度佔不良債權資產總額近90%。華融在報告中稱，“應收款項類”名目為“非金融企業不良債權資產”，這部分業務主要“針對流動性暫時出現問題的企業”展開。“在非金不良中，房地產在其中要佔一半多以上。”業內人士分析稱。
從行業劃分看，中國華融房地產業務在各類業務中佔比最高，達34.9%。華融置業房地產相關業務收入仍在保持增長，2016年為28.38億元，2017年房地產相關業務收入則為36.4億元，上升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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