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在筆者讀《紅樓夢》時,每每讀至第十回“金寡婦貪利權受辱,張太醫論病細窮源”的時候,總感覺行文言語極度囉嗦,讀之令人生厭。後來熟悉帶批語的鈔本,才知甲戌本和靖藏本分別有條與其相關的批語。靖本的批語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託鳳姐賈家後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雖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是以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去四五頁也。】而甲戌本的批語與靖藏本的批語類似。由此可知原文秦氏淫喪天香樓的情節已被刪去,添補的正是第十回張太醫給秦氏看病的情節和第十一回部分相關情節。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秦可卿)

首先,仔細品讀這一回,筆者感覺其行文風格與後四十回非常相似,加上其他的證據指向,本人提出第一個觀點:

(一)今本紅樓夢第十回出自續書後四十回續作者之筆。至於有人認為後四十回系晚出,本人並不完全認同,後文會給出解釋。證據總結如下:

其一,寫作風格與後四十回極其類似,即大量贅語。其語義重複的語句或者直接的文字重複,大量的描寫多是填塞充數之文,想必大家對此深有同感。比如:

叫大夫瞧了,又說並不是喜;

定不得還是喜呢;

斷不透是喜是病;

或以這個脈為喜脈,則小弟不敢從其教也;

有一位說是喜,有一位說是病;

別是喜罷;

從前大夫也有說是喜的……瞧了說不是喜;

是喜是病,有完沒完?又如:

賈珍說道:“……且叫賴升來,吩咐他預備兩日的筵席。”

尤氏因叫了賈蓉來:“吩咐賴升照例預備兩日的筵席……”

賈蓉……方出來叫了賴升,吩咐預備兩日的筵席的話……

短短一小段文字內同樣的句子居然重複了三次!其他重複的例子實在還有太多,就不再一一列舉了。如果認真讀後四十回,可以發現後四十回的行文風格亦是如此,大量無關緊要填塞充數以及重複之文,而這種風格跟前八十回大部分文本的風格迥然相異。

其二,張太醫給秦可卿看病一段與後四十回第八十三回王太醫給黛玉看病的一段極其相似,且看文本:

第十回:賈蓉道:“正是。請先生坐下,讓我把賤內的病症說一說再看脈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意下,竟先看脈,再請教病源為是。我初造尊府,本也不知道什麼,但我們馮大爺務必叫小弟過來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來。如今看了脈息,看小弟說得是不是,再將這些日子的病勢講一講,大家斟酌一個方兒。可用不可用,那時大爺再定奪就是了。”

第八十三回:賈璉道:“紫鵑姐姐,你先把姑娘的病勢向王老爺說說。”王大夫道:“且慢說。等我診了脈,聽我說了,看是對不對。若有不合的地方,姑娘們再告訴我。”

兩者的描述簡直一模一樣,或者一人抄襲另一人,或者出於同一作者之手。文本不同而意思一樣,本人覺得是作者精通醫學,熟悉看病的過程,當是出於同一作者。有關抄襲這點,下文將給出更多證據。

其三,大段的病理論述與八十三回給黛玉看病一段相仿,這跟後四十回大篇幅的寶玉講八股文,寶玉講孝女經,黛玉講琴理等等如出一轍,表面看似作者知識多麼淵博,實屬於贅語的一種,只為填充空間,於情節沒有任何益處。

綜上三點,本人得出今本第十回出自後四十回續作者之手,即後四十回續作者乃前八十回增刪者之一。當然有人認為後四十回續作者可以抄襲前八十回情節。此言不假,此公確是善於抄襲之輩,下文將有更多論述,但其行文風格給出了他們是同一人最有力的證據。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其次,隨著近年來《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下文簡稱“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以及前八十回部分文字的發佈,後四十回作者問題逐漸浮出水面。本文不以前八十回論證後二十八回的伏線呼應和結構嚴謹性,只談與後四十回之對比。本人現提出第二個觀點:

(二)續書後四十回是續作者以“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為底本的再創作,情節文字大量借鑑和參考後二十八回,並且對情節進行了巨量的文本擴充。

其一,經本人對續書後四十回情節的逐個統計,約有三分之二的情節或思路源於“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情節抄襲或借鑑證據如下:

後四十回中與後二十八回對應的情節大部分屬於填塞充數之文,對故事發展毫無幫助,而這些情節在後二十八回中屬於故事整體的有機組成部分,扮演了情節承接或為後文伏線的重要作用。這裡僅舉兩例,餘者可以以此類推:

1,後四十回第一一五回有甄寶玉拜訪賈家,與賈寶玉見面的情節,後二十八回第八十三回亦有甄寶玉拜訪賈家,並送還通靈玉的情節,其中還有大量文字相同。後四十回本,除了賈寶玉一會兒把甄寶玉當同心知己,一會兒又貶為祿蠹之外,與上下文或故事發展毫無銜接,屬於孤立的情節。而後二十八回本甄寶玉送玉之時,甄家已家敗,並道出原因,甄寶玉亦已出家,併為寶玉講解佛理。庚辰本第七十一回有條批語:【好,一提甄家。蓋真事將顯,假事將盡。】可見此情節一為賈家敗亡伏線,二為點化寶玉,為後文寶玉出家伏線。

2,後四十回中第八十三回有元春生病,賈家興師動眾探訪元春的情節。後二十八回中第八十五回亦有同樣情節對應,不同的是,後二十八回本道出了元春生病原因:元春因各地戰事親上戰場鼓舞士氣,多日奔波而累成小恙。後四十回本下一回元春病癒,大家皆大歡喜,豈不是玩弄人麼?而後二十八回中此情節為元春之死,為賈家被抄家伏脈。

高明的作者設計某個情節必須要為作品整體構思服務,如果只為了填塞空間,再精彩的情節亦屬多餘,高明的作者斷不會以填塞充數之文敷衍故事情節。以上兩例可見,後四十回的寫法確是把大量摘取自後二十八回的情節打散,零星孤立,毫無目的可言,亦無法把情節串起來連成整體,不是小說的正常寫法。

其二,據不完全統計,續書後四十回對“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直接的文本抄襲多達近百處,並且遍佈從八十一回至百零八回的所有回合,可見後四十回作者具有後二十八回全本。關於文本的直接摘抄,後四十回往往抄得脫離語境,不知所云,現舉兩例:

1,賈寶玉參無知無識,且看文本:

後四十回:黛玉道:“你不要自己打錯了主意。若論寶姐姐,更不體諒,又不是姨媽病,是寶姐姐病。向來在園中,做詩賞花飲酒,何等熱鬧,如今隔開了,你看見他家裡有事了,他病到那步田地,你象沒事人一般,他怎麼不惱呢。”寶玉道:“這樣難道寶姐姐便不和我好了不成?”黛玉道:“他和你好不好我卻不知,我也不過是照理而論。”寶玉聽了,瞪著眼呆了半晌。黛玉看見寶玉這樣光景,也不睬他,只是自己叫人添了香,又翻出書來細看了一會。只見寶玉把眉一皺,把腳一跺道:“我想這個人生他做什麼!天地間沒有了我,倒也乾淨!”黛玉道:“原是有了我,便有了人,有了人,便有無數的煩惱生出來,恐怖,顛倒,夢想,更有許多纏礙。——才剛我說的都是頑話,你不過是看見姨媽沒精打彩,如何便疑到寶姐姐身上去?姨媽過來原為他的官司事情心緒不寧,那裡還來應酬你?都是你自己心上胡思亂想,鑽入魔道里去了。”寶玉豁然開朗,笑道:“很是,很是。

後二十八回:寶玉低頭半天才道:「不過是當初他打碎了一個茶鍾子,我一時惱了,就逐他出去了。我還算是個男人?古人尚知包無魚,起兇,君子包荒,吉,我自覺讀了些詩書,竟是無知無識一般。

我想這個人生做他什麼!天地間沒有了我,倒也乾淨!原是有了我這樣無知之人,便有了事端;有了事端,便有無數的煩惱生出來,恐怖,顛倒,夢想,更有許多纏礙,似我這般庸夫之徒,自古屈死多少英雄豪傑,萬事皆有諸多因果,無有憑空生事,無有憑空仇怨,那些曖昧不明的君子只看了一點,便要大施刑罰,古來屈子、子胥何其多矣,當年諸葛孔明是劉玄德三顧茅廬請來,忠臣可請不可召,他要為你託付終生,赴湯蹈火,你怎可呼來嗟去,他若對你置之不理,你又能奈其何,那些所謂的明君對臣子稍有不悅,便施以凌遲殺戮,滿門抄斬,臨到社稷頹亡,還要埋怨別人,我就像這些不明事理的昏君一樣,好似讀了不少詩書,真真卻是個無知無識的蠢夫,孟子曰:民為貴,君為輕。如今倒好了。君王對臣子下人任意殺害,丫鬟妻妾盡行虐打,所謂八股文中庸之道,全是子虛烏有,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那管得女兒也有聰明靈秀、百般苦楚,制定的國律就是飽填男人私慾,他們就是懂得殺戮,何曾知道體恤別人的苦楚?」

其中

加粗部分即為文本重複之處,續書後四十回中的這段文字莫名其妙,放於此處,特別是從黛玉口中道出,很有問題,參看“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這段文字,才知道其語境及用意。試想若“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是抄襲續書後四十回的,作者能在茫茫文字海洋中摘取一段脫離語境的文字給續得天衣無縫麼?

2,續書後四十回中寶釵給黛玉的書信,部分文字來源於“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中黛玉死後寶玉作的誄文。文本如下:

後四十回:回憶“海棠”結社,序屬清秋,對菊持螯,同盟歡洽。猶記“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之句,未嘗不嘆冷節餘芳,如吾兩人也!感懷觸緒,聊賦四章。匪曰無故呻吟,亦長歌當哭之意耳。……雲憑憑兮秋風酸,步中庭兮霜葉幹。何去何從兮,失我故歡!……搔首問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誰知餘之永傷

後二十八回:怡紅院落魄公子含悲灑淚,唏噓考答蒼茫

高天感懷觸緒,長歌當哭,嗟悼亡妻。……年命譬如朝露,失我故歡;人生忽如風絮,餘之永傷

後四十回這段文字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這樣的文字放於此處極不恰當,而後二十八迴文字才是寶玉懷著極度沉痛的心情悼念黛玉之文。

好了,更多的例子也不舉了,總之續書後四十回這種脫離語境的抄襲還有好多處,孰本孰末,一目瞭然。

其三,續書後四十回與“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迴文本描寫對比,高下立判,無需多言。僅舉兩例:

1,得知黛玉死後湘雲表現:

後四十回:史湘雲因史侯回京,也接了家去了,又有了出嫁的日子,所以不大常來,只有寶玉娶親那一日與吃喜酒這天來過兩次,也只在賈母那邊住下,為著寶玉已經娶過親的人,又想自己就要出嫁的,也不肯如從前的詼諧談笑,就是有時過來,也只和寶釵說話,見了寶玉不過問好而已……一日,史湘雲出嫁回門,來賈母這邊請安。賈母提起他女婿甚好,史湘雲也將那裡過日平安的話說了,請老太太放心。又提起黛玉去世,不免大家淚落。賈母又想起迎春苦楚,越覺悲傷起來。史湘雲勸解一回,又到各家請安問好畢,仍到賈母房中安歇。

後二十八回:湘雲因找不到寶黛下落,心裡又悲又急。正在焦慮,忽然想起賈家祖塋尚存,便踽踽獨往那裡一探,只見寒煙輕揚,枯蓬飄飛,夢隨風萬里,故人魂飛盡,不覺縈損愁腸,淚溼襟袖。忽在亂墳之中看見一碑,上有「林黛玉」三字,恍如隔世,搖搖晃晃,撲到碑上大哭道:「林姐姐,你怎麼拋下妹妹去了,到底都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走了。」乃望天悲呼:「蒼天不長眼啊,非要把人的肝腸哭斷才肯作休,好人都死絕了。你也不睜開眼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麼混帳天地啊!」又撲到碑上泣道:「林姐姐,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說,我還有好多詩句藏在腹中,等著和你一較高低。我還想多開幾回詩社,咱們姐妹們比比詩才。可如今你孤苦死去,我心中忿怨更與何人說?記得當初咱們在中秋夜聯詩,恍如昨夜之事。還記得姐姐的詩句:『冷月葬花魂』,竟成讖語,我對的一句:『寒塘渡鶴影』,又何嘗不是我如今的寫照,想前兒我一人漂泊在異鄉,路過一片池塘,從那蘆葦叢裡穿過,真真叫人心也破碎。咱們怎麼都這麼運蹇命薄?我是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姐姐是數去更無君傲世,千古高風說到今。我是舉世無談者,惟有姐姐系我知音。姐姐是登仙非慕莊生蝶,繞籬欹石自沉音,眼前卻是衰草寒煙無限情,姐姐孤墳西風依。」越思越痛,只把枯草揉碎。湘雲伴著墳塋坐到天黑,仍不肯離去。天上一輪皓月照著青楓林,湘雲望月長嘆,難以入眠,直到夜深才靠在石碑上睡去了。天明村雞唱,湘雲起身走在黃土壟上,眼前迷迷茫茫,不知何處才是歸宿,抓了一把草葉填入口中,蹣跚著往前走去。西風掠處,煙雲悽迷,浪跡天涯,萍蹤無定,可嘆公府千金,淪為乞丐,竟如同草芥。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史湘雲)

2,賈母逝前逝後:

後四十回:最可惡的是史丫頭沒良心,怎麼總不來瞧我……且說史湘雲因他女婿病著,賈母死後,只來了一次,屈指算是後日送殯,不能不去。

後二十八回:一時想起湘雲,又不敢打發人去瞧他,才新婚的人怎可探望待亡之人,因把鴛鴦勸止住……且說賈家為史太君操辦喪事,史鼐、史鼎的幾個兒女也來了,史湘雲和夫君衛若蘭也來守靈,史家號啕大哭,史湘雲更是哭的死去活來,被探春、黛玉含淚勸住了。

由此可見,續書後四十回賈母和湘雲皆是極度無情之人。文本直接對比,效果很明顯。黛玉死後寶玉的表現對比,更加震撼,文本太長,這裡就不貼了。

其四,續書後四十回與“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相同的情節多達四五十處,後四十回續作者無一例外地對“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原情節進行了文本擴充,使行文變得極度囉嗦,同時亦使人物性格高度扭曲。有數個情節在“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僅僅一兩句話,而在續書後四十回能擴充至數千字之多,比如王子騰送戲,賈母散錢等等。又如,續書後四十回中金桂勾引薛蝌的故事居然在九十一回寫了半回,在一百回又寫了半回,而“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中是金桂勾引寶玉,僅僅是數百字的一小段。元妃生病賈家探訪一段亦插入了大量面見元春說東道西的冗餘描寫,等等舉不勝舉。正因描寫得極度冗餘,續書後四十回的情節豐富度遠低於“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後四十回續作者喜好擴展文本這點很重要,下文將給出一個情節擴展的典型例子。

綜上四點,續書後四十回作者是基於“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進行了再創作,但情節高度離散化,局部情節不為整體故事情節服務,大部分屬於填塞充數之文,並且作者為了填充空間,把描寫進行了極度冗餘的擴展,使得文本臃腫不堪,處處廢話,讀之味同嚼蠟。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第十回張太醫看病的情節和續書後四十回中王太醫給黛玉看病的情節,本人給出如下觀點:

(三)後四十回續書很早就開始動筆,至少在今本第十回寫成以前,第八十三回已成文。證據如下:

其一,後四十回第八十三回王太醫給黛玉看病的情節,直接來源是“吳氏石頭記”第八十三回王太醫給賈母看病的情節;第十回張太醫給秦氏看病情節,直接來源是續書後四十回王太醫給黛玉看病情節。且看文本:

後二十八回本:賈璉同王太醫掀簾子進來了。王夫人扶賈母躺著,王太醫為賈母把脈。良久,賈璉把他叫到外頭耳房,問他病況如何。王太醫道:“弦脈端直而長,氣機不利,六脈弦遲,素有積鬱,稍感風寒,藥取柴胡疏洩,寸關無力,心氣已衰,脈氣歇止,止有定數。”賈璉聽了,明白大半,叫他到正屋坐著,自己則到房裡安慰賈母。

後四十回本:到了次日,大夫來了,瞧了寶玉,不過說飲食不調,著了點兒風邪,沒大要緊,疏散疏散就好了。這裡王夫人鳳姐等一面遣人拿了方子回賈母,一面使人到館告訴說大夫就過來。紫鵑答應了,連忙給黛玉蓋好被窩,放下帳子。雪雁趕著收拾房裡的東西。一時,賈璉陪著大夫進來了,便說道:“這位老爺是常來的,姑娘們不用迴避。”老婆子打起簾子,賈璉讓著進入房中坐下。賈璉道:“紫鵑姐姐,你先把姑娘的病勢向王老爺說說。”王大夫道:“且慢說。等我診了脈,聽我說了看是對不對。若有不合的地方,姑娘們再告訴我。”紫鵑便向帳中扶出黛玉的一隻手來,擱在迎手上。紫鵑又把鐲子連袖子輕輕的摟起,不叫壓住了脈息。那王大夫診了好一回兒,又換那隻手也診了,便同賈璉出來到外間屋裡坐下,說道:“六脈皆弦,因平日鬱結所致。”說著,紫鵑也出來站在裡間門口。那王大夫便向紫鵑道:“這病時常應得頭暈,減飲食,多夢,每到五更必醒個幾次。即日間聽見不幹自己的事也必要動氣,且多疑多懼。不知者疑為性情乖誕,其實因肝陰虧損,心氣衰耗,都是這個病在那裡作怪。——不知是否?”紫鵑點點頭兒,向賈璉道:“說的很是。”王太醫道:“既這樣就是了。”說畢,起身同賈璉往外書房去開方子。小廝們早已預備下一張梅紅單帖。王太醫吃了茶,因提筆先寫道:“

六脈弦遲,素由積鬱。左寸無力,心氣已衰。關脈獨洪,肝邪偏旺。木氣不能疏達,勢必上侵脾土,飲食無味;甚至勝所不勝,肺金定受其殃。氣不流精,凝而為痰;血隨氣湧,自然咳吐。理宜疏肝保肺,涵養心脾。雖有補劑,未可驟施。姑擬黑逍遙以開其先,複用歸肺固金以繼其後。不揣固陋,俟高明裁服。”又將七味藥與引子寫了。賈璉拿來看時,問道:“血勢上衝,柴胡使得麼?”王大夫笑道:“二爺但知柴胡是升提之品,為吐衄所忌;豈知用鱉血拌炒,非柴胡不足宣少陽甲膽之氣,以鱉血制之,使其不致升提,且能培養肝陰,制遏邪火,所以內經說:‘通因通用,塞因塞用。’柴胡用鱉血拌炒,正是假周勃以安劉的法子。”賈璉點頭道:“原來是這麼著。這就是了。”王大夫又道:“先請服兩劑,再加減或再換方子罷。我還有一點小事,不能久坐。容日再來請安。”說著,賈璉送了出來,說道:“舍弟的藥就是那麼著了?”王大夫道:“寶二爺倒沒什麼大病,大約再吃一劑就好了。”說著,上車而去。這裡賈璉一面叫人抓藥,一面回到房中告訴鳳姐黛玉的病原與大夫用的藥,述了一遍。

從上一論點可知,此段看病的情節系後四十回續作者借鑑“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中的情節,證據關鍵在於情節描述的雷同與文本的重複,同樣的掀簾子,診完脈後去外屋述病情,等等。

加粗部分為文本重複處。續作者對於後四十回這段看病的文字進行了數倍的擴充,表達的卻是同一個意思,大量贅語也可見一斑。並且此公極好此道,樂此不彼,對添加贅語發揮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們再來看第十回看病的情節:

第十回:且說次日午間,人回道:“請的那張先生來了。”賈珍遂延入大廳坐下。茶畢,方開言道:“昨承馮大爺示知老先生人品學問,又兼深通醫學,小弟不勝欽仰之至。”張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見淺陋,昨因馮大爺示知,大人家第謙恭下士,又承呼喚,敢不奉命。但毫無實學,倍增顏汗。”賈珍道:“先生何必過謙。就請先生進去看看兒婦,仰仗高明,以釋下懷。”於是,賈蓉同了進去。到了賈蓉居室,見了秦氏,向賈蓉說道:“這就是尊夫人了?”賈蓉道:“正是。請先生坐下,讓我把賤內的病說一說再看脈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竟先看過脈再說的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曉得什麼,但是我們馮大爺務必叫小弟過來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來。如今看了脈息,看小弟說的是不是,再將這些日子的病勢講一講,大家斟酌一個方兒,可用不可用,那時大爺再定奪。”賈蓉道:“先生實在高明,如今恨相見之晚。就請先生看一看脈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於是家下媳婦們捧過大迎枕來,一面給秦氏拉著袖口,露出脈來。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脈上,調息了至數,寧神細診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換過左手,亦復如是。診畢脈息,說道:“我們外邊坐罷。”賈蓉於是同先生到外間房裡床上坐下,一個婆子端了茶來。賈蓉道:“先生請茶。”於是陪先生吃了茶,遂問道:“先生看這脈息,還治得治不得?”先生道:“看得尊夫人這脈息: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需而無神。其左寸沉數者,乃心氣虛而生火;左關沉伏者,乃肝家氣滯血虧。右寸細而無力者,乃肺經氣分太虛;右關需而無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剋制。心氣虛而生火者,應現經期不調,夜間不寐。肝家血虧氣滯者,必然肋下疼脹,月信過期,心中發熱。肺經氣分太虛者,頭目不時眩暈,寅卯間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剋制者,必然不思飲食,精神倦怠,四肢痠軟。據我看這脈息,應當有這些症候才對。或以這個脈為喜脈,則小弟不敢從其教也。”旁邊一個貼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嘗不是這樣呢。真正先生說的如神,倒不用我們告訴了。如今我們家裡現有好幾位太醫老爺瞧著呢,都不能的當真切的這麼說。有一位說是喜,有一位說是病,這位說不相干,那位說怕冬至,總沒有個準話兒。求老爺明白指示指示。”那先生笑道:“大奶奶這個症候,可是那眾位耽擱了。要在初次行經的日期就用藥治起來,不但斷無今日之患,而且此時已全愈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誤到這個地位,也是應有此災。依我看來,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藥看,若是夜裡睡的著覺,那時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據我看這脈息: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此病是憂慮傷脾,肝木忒旺,經血所以不能按時而至。大奶奶從前的行經的日子問一問,斷不是常縮,必是常長的。是不是?”這婆子答道:“可不是,從沒有縮過,或是長兩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長過。”先生聽了道:“妙啊!這就是病源了。從前若能夠以養心調經之藥服之,何至於此。這如今明顯出一個水虧木旺的症候來。待用藥看看。”於是寫了方子,遞與賈蓉,上寫的是:

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

人參二錢 白朮二錢 土炒雲苓三錢 熟地四錢歸身二錢 酒洗白芍二錢川芎錢半 黃芪三 香附米二錢制 醋柴胡八分 懷山藥二錢炒 真阿膠二錢蛤粉炒 延胡索錢半酒炒 炙甘草八分 引用建蓮子七粒去心 紅棗二枚

賈蓉看了,說:“高明的很。還要請教先生,這病與性命終久有妨無妨?”先生笑道:“大爺是最高明的人。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這藥也要看醫緣了。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賈蓉也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細問了。於是賈蓉送了先生去了,方將這藥方子並脈案都給賈珍看了,說的話也都回了賈珍並尤氏了。尤氏向賈珍說道:“從來大夫不象他說的這麼痛快,想必用的藥也不錯。”賈珍道:“人家原不是混飯吃久慣行醫的人。因為馮紫英我們好,他好容易求了他來了。既有這個人,媳婦的病或者就能好了。他那方子上有人參,就用前日買的那一斤好的罷。”賈蓉聽畢話,方出來叫人打藥去煎給秦氏吃。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賈蓉)

仔細對比第十回和續書後四十回兩段看病的描寫,可見過程極其相似,連紫鵑或婆子的附和都相似,只是第十回文本在後四十回文本的基礎上又進行了大量的擴充,添加了些無聊的對話,把疹脈細節與病理解釋在原本早已過度冗餘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充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等等。按照此公對“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情節處理的方式,即,借鑑的數十個情節無一例外進行了文本擴充,第十回文本是在後四十回文本基礎上再度擴充,而不可能反過來縮減,幾乎可以看成事實。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公是如何把一段只有一百字的描寫擴充到一千五百字的?不要誤以為這些文本藏有什麼密碼,實在是此公填塞充數之本領了得!

其二,“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在成書後不久,由於時局的原因增刪創作集團就決定不外傳,因此現今的脂本系統多為八十回本或七十八回本,早期的己卯、庚辰定本亦只有七十八回。脂硯齋於甲戌年開始抄閱再評的本子已不含後二十八回,關鍵證據在庚辰本中脂硯齋的一條批語:【奸邪婢豈是怡紅應答者,故即逐之。前良兒,後篆兒,便是確證。作者又不得有也。己卯冬夜。】此批語雖然未署名,但脂硯齋於己卯冬夜留下過多條署名批語,此批當是脂硯齋留下。緊接此批語的是畸笏叟的一條反駁批語:【此係未見“抄沒”、“嶽神廟”諸事,故有是批。丁亥夏。畸笏。】可見脂硯齋到了己卯年依然沒弄清小紅的角色,而小紅於後二十八回中將是重要的正面人物,卻遭脂硯齋稱為奸邪婢,難怪畸笏叟要跳出來反駁了。關於脂硯齋未看過後二十八回的觀點吳雪松老師有專文論述,在此不多加論述了。本人以為增刪創作集團約於1694甲戌年左右已決定需重新組織改寫後二十八回而不是簡單的增刪,因後二十八回干政內容實在太多,難以增刪。

其三,既然後二十八回因種種原因不外傳,能夠接觸到此本的當與此增刪創作集團有很大幹系。若非增刪或者批閱集團成員,很難留有完整的底本。既然此集團已決定續寫後四十回,接手續寫任務的作者應當在“吳氏石頭記”成書不久就開始構思續寫續書。至於何時寫完,暫還沒有證據。

其四,成書於1693癸酉年的“吳氏石頭記”依然保留有“秦可卿淫上天香樓”的完整情節,可見刪改第十回已是很晚的事了。筆者對甲戌本出於脂硯齋於甲戌年抄閱的本子表示懷疑,更認可己卯、庚辰定本。筆者認為第十回到己卯、庚辰定本第十回確定已經補完,

綜上四點,本人認為今本第十回系晚出,晚於續書後四十回部分文字,或者說,續書後四十回於1694甲戌年後不久就開始動筆。動筆時間早於今本第十回。

由上面幾個結論可知,後四十回續作者曾經參與前八十回增刪,但又介入頗晚,因此,本人提出第四個觀點:

(四)續書後四十回作者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主要任務是整理改寫後二十八回,使其成為人畜無害的文字,同時刪改前八十回部分還有問題的文字。

其一,從“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的批語可知,成書於1693癸酉年的“吳氏石頭記”主要增刪者是雪芹,那為何雪芹沒有接手重寫後四十回的任務?既然沒有證據,我們只能推測雪芹不感興趣,或者雪芹已逝,所以後四十回續作者接手主導增刪頗晚,當在1694甲戌年之後。前八十回究竟有多少文本是經過此公之手刪改的?本人的傾向是,應當不多。除了第十回與第十一回相關部分,最有可能的還有第六十七回繁版。

對於第六十四回和六十七回,庚辰本缺這兩回,己卯本系抄配。對比前八十回文風,這兩回文字確實有些問題。第六十七回還有簡版和繁版兩個不同的版本,比如列藏本、戚序本為繁版,而程高本、蒙府本、楊藏本為簡版。繁版比簡版多出約三千字,部分描述也不盡相同。歷來很多人對此兩版本孰先孰後爭論不休。“吳氏石頭記”第六十七回的回前批語道出了原因:【近日雪芹潤色“二尤故事”,覺不甚緊要興致大減,託劉兄及女弟子代為摹描,本回閱之頗覺草草存留難定。】可見此回非雪芹另有他人潤色,而畸笏叟對此回顯然很不滿意,很有可能最後決定不予保留。對比簡版和繁版,可以看出繁版在簡版的基礎上又插入了許多重複語義之文,比如襲人探訪鳳姐那段更是插入了大量閒言碎語之對話等等。後四十回續作者,使得繁版更覺瑣碎,人物性格也遭扭曲。後四十回續作者繼續潤色此繼續潤色此回有很大可能,按照此公的一貫作風,大量插入贅語,大量重複語義,確是同樣的行文風格。

其二,至於其他零星的更改,因規模不大,一時很難找出,此處只從一方面考慮,即此公熱衷於頌聖,這與“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對皇權的反思與批判之立場截然不同。現舉續書後四十回中幾例如下:

如今聖上的恩典比天還大;

今見聖恩隆重;

如今的萬歲爺是最聖明最仁慈的;

當此聖世;

皇上最是聖明仁德;

皇上聖心大悅;

皇上這樣聖恩;

於是聖恩浩蕩;

我們知道己卯、庚辰定本的第十七、十八回沒有分開,而後期的本子第十八回有的作“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倫樂寶玉呈才藻”。從後四十回續作者好頌皇恩看,本人猜測此回目亦是此公加的,而且此回目加得較晚,在己卯、庚辰定本之後。其他集中頌皇恩的還有兩段,分別在第五十三回和第六十三回:

五十三回:賈珍因問尤氏:“咱們春祭的恩賞可領了不曾?”尤氏道:“今兒我打發蓉兒關去了。”賈珍道:“咱們家雖不等這幾兩銀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關了來,給那邊老太太見過,置了祖宗的供,上領皇上的恩,下則是託祖宗的福。咱們那怕用一萬銀子供祖宗,到底不如這個又體面,又是霑恩錫福的。除咱們這樣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襲窮官兒家,若不仗著這銀子,拿什麼上供過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尤氏道:“正是這話。”

六十三回:寶玉聽了,喜出意外,忙笑道:“ ……‘雄奴’二音,又與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況且這兩種人自堯舜時便為中華之患,晉唐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們有福,生在當今之世,大舜之正裔,聖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億兆不朽,所以凡歷朝中跳樑猖獗之小醜,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俛頭緣遠來降。我們正該作踐他們,為君父生色。芳官笑道:“既這樣著,你該去操習弓馬,學些武藝,挺身出去拿幾個反叛來,豈不進忠效力了。何必借我們,你鼓唇搖舌的,自己開心作戲,卻說是稱功頌德呢。”寶玉笑道:“所以你不明白。如今四海賓服,八方寧靜,千載百載不用武備。咱們雖一戲一笑,也該稱頌,方不負坐享昇平了。

《紅樓夢》後四十回作者乃是前八十回最後的增刪者

五十三回這段文字本人沒找到其他證據,但是六十三回這段文字,從寶玉口中說出“如今四海賓服,八方寧靜,千載百載不用武備,咱們雖一戲一笑,也該稱頌,方不負坐享昇平了”這樣的話極不協調,此段文字亦抄襲自“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中的黛玉誄,原文如下:

犬戎為患,自堯舜侵擾中華。

漢唐諸朝兮,深受其害;

胡虜成勢,於秦楚覬覦長城,

宋元各代兮,盡遭之襲。

不幸兵戈之禍兮,蔓延當今之世。

欺舜之正裔,辱聖虞之功德。

嘲父輩之仁孝,蔑赫赫之靈天。

朝中跳梁兮,小丑猖獗。

世代剿襲之難滅,日月億兆兮不絕。

恨不能操戈被甲兮,以滅胡虜;

車轂短接兮,報切齒痛。

帶劍挾弓兮,以破戎羌;

持長矛兮,以除賊首。

帝陽司權,緣何包惡邪兮。

賊寇舉國施虐,四野血肉遍地。

胡騎滿城揚塵,八方哀聲載道。

按照後四十回續作者一善抄襲,二善頌聖的習慣,六十三回這段文字極有可能出自此公之手。而且文本直接抄襲“吳氏石頭記”後二十八回,必定是“吳氏石頭記”成書之後,增刪創作集團已決定棄用後二十八回之際,此時此公已接手增刪,這段文字出於此公之手可能性很大。

綜上兩點,後四十回續作者接受的主要任務是續寫後四十回,同時對第十回,第十一回,第六十七回,以及部分零星文本進行整理。此公並未被其他批書者所看好,因其水平太差,鈔本系統亦未收入出於此公之手的後四十回。

至於後四十回續作者是誰,暫無證據可查,但不是前八十回的主要增刪者雪芹,因為行文風格與前八十回大部分文本都不像,以下只給出猜測:

(五)續書後四十回作者猜測:一,劉兄或女弟子。源於“吳氏石頭記”第六十七回的這條批語:【近日雪芹潤色“二尤故事”,覺不甚緊要興致大減,託劉兄及女弟子代為摹描,本回閱之頗覺草草存留難定。】此兩人本來系增刪集團成員,雪芹逝後此二人接手有一定可能。二,芹溪。源於第十一回的一條批語:【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說明芹溪經手過此回。三,芳卿。源於“吳氏石頭記”第八回的一條批語:【看此四字,未免墮淚,不知者當作四字寫,書至末回芳官、齡官猶未死,實則二歌,雪芹□[蟲蛀一字]婦芳卿承繼遺志□□□□[蟲蛀四字]。】以上僅為猜測,不做論證。

綜上,本人認為,在“吳氏石頭記”成書後不久,增刪創作集團就開始準備改寫後二十八回,此時很可能雪芹已逝,後四十回續作者接手任務開始續書,並對前八十回作了部分增刪,改寫了第十回和第六十七回。那些認為前八十回與後四十回是同一個作者的專家和紅友,建議仔細閱讀前八十回中除第十回、第六十七回以外的文字,與後四十回進行比較,其文字習慣是否相同,藝術水平是否一樣,人物性格是否一以貫之,人物結局與前面伏線暗示是否對榫。至於那些說“吳氏石頭記”是造假偽書的人,建議把《紅樓夢》的時代背景放在明末清初,站在明遺民的角度重新閱讀前八十回。不管你的學歷多高,名聲多大,地位多麼顯赫,只要你是真心喜愛《紅樓夢》,就要把探尋《紅樓夢》的真相放在首位,而不能再被名利羈絆違心作文誤導廣大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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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王華東 至真齋主 編輯:瀟湘夜雨

深度解讀,高屋建瓴。吳氏紅學,高端學術。 知識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觀點、新視角,同一部紅樓夢,不一樣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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