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0 我這四十年

我這四十年

中午吃飯,說起中美貿易事件。說美國的大豆農們都著急了,因為我們是進口大豆的他們的“大客戶”。兒子來了一句:為什麼要他們的大豆?我們自己種不行嗎?我說,我剛剛看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大豆在我國主要是給豬啊,牛啊,羊啊做飼料,如果我們大豆麵積種多了,肯定要佔種糧食的地,我們就不夠吃……。

“糧食怎麼不夠吃呢?”小兒從來沒有對飢餓的概念,在他眼裡,糧食只有好吃不好吃之分,沒有有和沒有之分。

“孩兒哎,”媽媽拖著長腔說,“你知道當初那麥子一畝地收多少嗎?一畝地收一百多斤,一個麥頭上長三個麥粒!”

一畝地收一百多斤麥子和一隻麥頭長三個麥粒?我也沒經歷過。我出生時,是白麵和粗糧的選擇年代——能吃白麵都是日子過得好的人家。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年秋天,媽媽在從地裡回家的路上,悄悄對我說:“今年咱家的棉花一畝地能收500斤。”那種滿足和欣喜樣子,一直刻在我記憶裡。

一畝地能收500斤棉花的時候,地裡的麥子能收七八百斤了。

地裡麥子能收七八百斤的時候,那時候是我最滿足的童年,因為糧食收成好,便是我們一家最大的安全感。

那時候我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院子裡的囤糧食總是滿滿的——奶奶從來不吃新生產下來的糧食,他會把去年的糧食放進屋裡的大缸裡,把新生產下來的糧食存入進囤裡,年年如此。有一年,我問奶奶為什麼不吃新糧食?奶奶說,把舊糧食吃了,放著新糧,能放久一些,萬一哪一年再捱餓,咱也有糧食吃。

我說不會再有捱餓的時候啊,咱們國家有的是糧食。奶奶悠悠的說:你才活了幾年啊。

前幾天,去樂陵紅色革命基地參觀。那裡有一處常大娘庭院。講解的人說,常大娘當年為了保護革命戰士,做了很大貢獻。他有六個兒子……我笑著對身邊的同事講:不對,常大娘有七個兒子,常大娘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讓每個兒子都娶上了媳婦。常大娘老伴在外地做生意,她一個人把七個兒子拉扯大,到每個兒子娶媳婦的時候,媒人進門,便會吩咐兒子們:把囤帽抬下來,讓你大娘看看咱家的糧食。嗯,那囤裡金燦燦的麥子真是晃著媒人的眼。

“其實,你老奶奶把囤地下用草什麼的撐起來,只有囤尖上是糧食。”這恰是我去參觀之前,我媽講,曾奶奶當年一個人帶著七個兒子,家裡窮的吃不上飯,卻給每個兒子娶上媳婦的事。

糧食,是那個時代最大的財富。比錢重要。

沒有經歷過飢餓的人,不足以和他談富。葛優那句經典的: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成為摳門的經典段子。

久長的歷史,糧食,才是真正財富的象徵。直到,我們開始對糧食挑挑撿撿:小麥麵粉分為很多種,大米分為很多類,小米成為稀罕物,曾經低賤的雜糧在商店高價亮相。我們什麼時候走出糧食證明財富的年代?

以前上學,住校拿饅頭;後來拿面換饅頭;再後來,錢可以買到你想吃的種種好吃的東西。

可以在吃上挑挑撿撿,這才是真正的富足年代。

而這些,恰恰是我出生的這四十年最真實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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