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長三角的“雙城生活”:高鐵就是他們的“地鐵”

讓那些每天乘高鐵通勤的人們充滿期待,在他們眼裡—— 長三角就是一座“城市”,高鐵就是他們的“地鐵”

長三角的“雙城生活”:高鐵就是他們的“地鐵”

在上海,有一群像候鳥一樣的人。他們居住在無錫、常州、崑山、杭州等上海周邊城市,每天迎著第一縷晨光乘上高鐵,馳騁100多公里到上海上班,晚上下班乘高鐵返回家中。他們的生活、休閒娛樂、孩子上學、文化享受、旅遊度假的足跡遍佈長三角地區。在他們眼裡,城市的邊界變得模糊,高鐵就是“地鐵”,長三角早已融合為一座“城市”。

日前,長三角地區主要領導座談會在滬召開,併發布了《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其中“加快編制長三角地區城際鐵路網規劃,推動申寧杭合四城軌交掃碼便捷通行,實現長三角地區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等內容赫然在列,這將為更多選擇雙城生活的“長三角公民”鋪平道路。

選擇雙城生活

在陳小梅和殷妤涵的生活圈子裡,像她們這樣過著雙城生活的人很多。選擇雙城生活的人,通常是夫妻雙方都為企業高管,工作在兩地,必須有一方要來回跑。

清晨5時30分,陳小梅家的鬧鈴響起。起床洗漱、收拾、開車出門,她熟練地進行著這一切。此時天還沒有全亮,路上的人、車都很少,兩年前決定選擇雙城生活時,陳小梅特意把房子買在離常州高鐵站只有15分鐘車程的地方。6時,她已等候在常州開往上海的高鐵站臺上。

此時,家住在無錫的殷妤涵正在趕往無錫站的路上。6時40分到達火車站,高鐵6時46分開,每天的行程都是“掐著點”的,只要路上稍微有些突發路況都會錯過火車。從無錫到上海的高鐵,單程是42分鐘,7時38分走出上海站時,這座城市才剛剛甦醒過來。在路邊攔一輛車到市中心,7時58分,殷妤涵準時出現在位於靜安嘉裡中心的公司樓下。

在陳小梅和殷妤涵的生活圈子裡,像她們這樣過著雙城生活的人很多。選擇雙城生活的人,通常是夫妻雙方都為企業高管,工作在兩地,必須有一方要來回跑。在位於陸家嘴的辦公室裡,陳小梅一邊旁聽公司的視頻會議,一邊跟記者聊起自己持續了一年多的雙城生活。

兩年前,陳小梅開始在這家做糖尿病血糖監測醫療設備的外企工作,工作時間不固定,經常出差,有時與歐洲客戶開會還要倒時差。她的丈夫是常州一家汽車企業的高管,每天17時準時下班,他還有穩定的時間接送和照顧小孩。“再三衡量下來,還是決定由我來跑吧。”

辦公桌上放著兩臺電腦,散落著各種文件、電線和擺設,角落裡一雙兒女的照片讓嚴肅的工作環境增添了一抹明媚。“其實每天往返兩地,唯一的動力就是他們。”作為6歲和9歲孩子的媽媽,陳小梅每晚7時30分回到常州家裡,忙完公司剩下的工作,輔導孩子功課,然後上床睡覺,第二天醒來就又開始新一天的循環。雖然基本上沒什麼自己的私人時間,但陳小梅自得其樂,“‘工作媽媽’ 本來也沒有自己的時間,每天陪伴孩子的時光就是工作以外最大的樂趣。”

與陳小梅一樣,孩子也是殷妤涵開始雙城生活的起點,但不同的是,這種跨越兩個城市的生活她已經度過了7個年頭。殷妤涵是無錫人,大學畢業後進入無錫的羅氏公司上班,工作安穩,從來沒有萌生到上海工作的念頭。“當時上海羅氏總部的公關部缺一個人,一直招不到,有總部同事提議,讓我去上海擔任這個職位。”

2001年,殷妤涵抱著“試一試”“大不了回來”的心態來到上海,沒想到一待就是17年。“當時團隊裡還有很多同事一起到上海工作,到如今,有一對夫妻留在了上海,其餘同事都回無錫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堅持了下來。”

還記得初到上海時的日子,殷妤涵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每週末才回無錫家裡一趟,懷孕以後,就改為她和丈夫輪流到對方的城市度週末,過起了“週末夫妻”的生活。雖然一週只見一次面,但夫妻倆感情一直很好,直到7年前孩子出生後,殷妤涵才退掉在上海的房子,開始真正的雙城生活。

“鐵道游擊隊”

每天一起趕地鐵、火車,同行的人彼此會打招呼、加微信,他們有個名叫“鐵道游擊隊”的朋友圈,還分為“一分隊”“二分隊”“三分隊”,最多的一個群裡有800多人。

在飛馳的列車上,陳小梅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整理一天的工作計劃,打開郵箱查看積累了一晚上的郵件,一邊還戴著耳機與歐洲的客戶進行電話會議。忙完這陣後,她會在手機上網購一些生活用品,路上的時間一點都沒浪費。

“這幾年中國高鐵的迅猛發展讓雙城生活變成可能,以前我在南京讀書的時候,從杭州到南京要12個小時,到我大學畢業時是9個小時,現在是1個半小時。”交通的便捷讓她和家人相處的時間跟本地人相比沒有多大差別。“我和同事同時從單位下班,我到無錫家裡了,家住松江的同事有時還沒到家呢。”

兩年前開始雙城生活之前,陳小梅曾抱著忐忑的心情專門向一些每天坐高鐵往返在兩座城市間的朋友打聽,殷妤涵就是其中一個。

作為經歷7年雙城生活的“先行者”,對中國鐵路的發展,殷妤涵感受最深。7年前,從無錫到上海最快也要四個多小時,她坐過綠皮火車、紅色K字頭火車,列車像一個滿滿的魚罐頭,在每天清晨拉著仍昏昏欲睡的人們往上海駛去。

那時沒有網絡售票,每週末要去火車站窗口排隊買下週一的票。那時,火車車次也沒那麼多,一週只回家一次的她如果在週中突然想回家了,即便不怕路上折騰,也可能買不到票。“有時會買別的班次的票碰碰運氣,遇到好心的檢票員就能‘混’上車。”

如今,殷妤涵已掌握了不少趕火車的“生存之道”。“每天早上到火車站上車前,先把當天下午的票打印出來,這樣即便晚上趕到車站時遲到了,檢票員還是會把你放進去乘坐下一班列車的。”深諳這種生存之道的,還有無數和殷妤涵一樣每天乘坐高鐵往返於長三角城市間的人們。

“有一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在地鐵上碰到一個老外,他和我一起上地鐵,一起到火車站。”後來在聊天中得知,他是一家荷蘭鋼鐵公司的總經理,太太在無錫一所國際學校教書,家住在無錫新區。“有時他錯過了時間,說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跟進站檢票員解釋半天,對方才放他進去。”

每天一起趕地鐵、火車,同行的人彼此會打招呼、加微信,他們有個名叫“鐵道游擊隊”的朋友圈,還分為“一分隊”“二分隊”“三分隊”……最多的一個群裡有800多人。這樣的群體目前還在不斷壯大,而在這背後,是800多個家庭。

長三角的“雙城生活”:高鐵就是他們的“地鐵”

“長三角公民”

老家在杭州,工作在上海,生活在常州……在陳小梅眼裡,生活在長三角並沒有城市的概念,“長三角就是一座‘城市’,高鐵就是我們的‘地鐵’”。

17時20分,殷妤涵在辦公室裡把高跟鞋換成運動鞋,和往常一樣“掐著點”走出辦公大樓。她穿過嘉裡中心地下一層的商業街、花店、麵包店,走進二號線靜安寺地鐵站,這時下班的人還不是特別多,等到在人民廣場換一號線時,人流一下子蜂擁而來,在一股來自人群的力量作用下,她被推搡著往車上擠。

“17時40分必須站在人民廣場站臺上,只要能在17時50分踏出地鐵站,就能趕上18時開的車。”趕火車的路,每一步她都算得十分精確,日復一日地踩著點,重複著。

到家已是19時,兒子和丈夫已經在媽媽家吃過晚飯,並給她帶了點飯菜。“我基本上每天都是一個人吃飯。”雖然便捷的交通讓每天往返兩地成為可能,但如果遇上加班或應酬,晚上回到家時,孩子已經睡著,第二天早上出門時他還沒醒,就這樣好幾天見不到的孩子的情形也時有發生。

“公司實行靈活工時制度,每天只要保證10時和16時工作時間在公司,上班時間滿8小時就可以。”殷妤涵每天早上8時到辦公室,17時就準時下班,“我基本上是到點就走,沒完成的工作帶回家做,如果要開會,都約在20時以後在家開視頻會議。”

到了週末,作為對孩子的獎勵,他們會一家三口坐高鐵來上海參觀自然博物館,到世紀公園參加國際青少年訓練營,或者與在上海的弟弟一家相約到長三角其他城市遊玩。無錫、蘇州、杭州、寧波、上海……對於這些長期穿越兩地的“長三角公民”來說,長三角城市群就是週末自駕遊的勝地。

和殷妤涵一樣,陳小梅一家的足跡也幾乎遍及長三角城市。“我們經常從常州自駕去蘇州、崑山陽澄湖、無錫天目湖等地遊玩。”相比起常州,上海有較豐富的文化藝術資源,每到週末他們會一家到上海看歌劇和演唱會。最近,無錫的樂高直營店開設了樂高培訓課程,她每週都會開車一小時送孩子到無錫上培訓班。

“我的工作經常要出差,以前每到一處我都會在地圖上插一面小旗子,後來就不插了,因為早已插滿了。”老家在杭州,工作在上海,生活在常州,旅遊休閒在蘇州、寧波、無錫……在陳小梅眼裡,生活在長三角並沒有城市的概念,“長三角就是一座‘城市’,高鐵就是我們的‘地鐵’。”

近十年來,長三角高鐵成網,運能提升,大大緩解了運輸壓力。到2017年底,上海局集團公司營業里程突破1萬公里,其中高鐵3667.8公里,居全國18個鐵路局集團公司首位。縱橫交織的高鐵,正改變著人們的出行方式。“幾年前,為了方便週末往返的客流,鐵路部門曾在週末增開從上海到無錫的班次。”殷妤涵說,這些年,長三角高鐵根據長三角通勤人群的需求一直在調整。

今年4月10日,長三角鐵路開始實行新的列車運行圖,此次調圖最大的亮點是長三角高鐵“復興號”列車開行範圍的進一步擴大,由45列增至86列,而京滬、滬寧、寧杭、合蚌等高鐵動車組列車開行也進一步加大密度。今年,長三角鐵路建設全年計劃建成投產12個項目,其中包括杭黃鐵路,開通後上海到黃山將不再繞道,旅行時間將進一步壓縮; 計劃開工建設5個項目,其中包括上海至蘇州至湖州鐵路,建成後上海到湖州將大幅壓縮旅行時間。

長三角的“雙城生活”:高鐵就是他們的“地鐵”

一張月卡的期待

試想一下,未來若憑一張月卡,在任何時刻都能刷進火車站,隨時都能踏上開往長三角任何一座城市的列車,到那時,雙城生活真的會變成人人羨慕的長三角生活。

依靠發達的鐵路網絡,長三角居民跨越雙城的生活變得更便捷,而交通的互聯背後,帶動的可能是一個產業。

殷妤涵所在公司是一家德國製藥巨頭,其落地在浦東張江的生物製藥基地是目前上海規模最大、最先進的生物製藥基地。“公司近幾年一直致力於在長三角地區佈局研發、銷售和生產基地,形成‘大腦’在上海,生產在周邊的格局。”除了在嘉裡中心越洋廣場的辦公室,公司在浦東張江有一個人用藥品生產工廠、一個動物保健研發中心和一個生物製造企業,而在江蘇泰州還有一個動物保健疫苗生產企業。

“目前上海到泰州的距離還比較遠,開車要三個半小時,火車也一直沒開通,這將會成為公司佈局泰州生產基地的阻礙因素。”殷妤涵說,一位家住上海的泰州工廠廠長,每週要去一次泰州,遇上堵車路上就要花5個小時。“目前長三角地區依靠鐵路已經實現高度的互通互聯,但仍存在像泰州這樣高鐵網絡覆蓋不到的地方。”交通不便利會造成人才流失,並影響產業的發展。進一步打通產業和交通的互聯,是她對長三角一體化的更大期待。

目前,上海的外資研發中心累計已突破400家,這些外資研發中心一邊把研發和銷售的總部放在上海,一邊也在長三角其他城市佈局生產基地。“兩頭在滬,生產在外”,已成為這些外企研發中心的產業鏈佈局趨勢,而他們的人才集聚和人員流動都需要長三角進一步推動一體化進程來提供更大便利。

在日前發佈的《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三年行動計劃》中,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和民生工程共建共享是其中的重要內容,包括打通省際斷頭路、申寧杭合四城軌交掃碼便捷通行等一批圍繞長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的項目正式簽約,長三角地區還將加快推進掃碼過閘的便捷通行服務。這些內容都進一步戳中了大量過著雙城生活的人們的期盼點。

“我期待有一張長三角的火車月卡。”由於工作時間不固定,陳小梅經常因錯過趕火車的時間而影響到後面一連串的工作安排。“對著列車時刻表來湊時間很難,有時候趕到火車站,車正好開走,有時候車次正好合適但列車沒有座位了,既不能買這趟車的票,也不能進站。”陳小梅說,其實每天在異地上班的人並不在乎有沒有座位,因為坐火車早已和搭地鐵一樣。

試想一下,未來若憑一張月卡,在任何時刻都能刷進火車站,隨時都能踏上開往長三角任何一座城市的列車,也許到那時候,雙城生活真的會變成人人羨慕的長三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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