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專訪《愛國者》編劇汪海林:“愛國賊”一詞刺激了我(1548期)

專訪《愛國者》編劇汪海林:“愛國賊”一詞刺激了我(1548期)

文丨劉江平

他們是最高尚的通緝犯,歷史將記錄他們最令人髮指的罪行——愛國。”這是編劇汪海林寫在《愛國者》旁白裡的一句話。

抗戰這一民族苦難,在文藝作品裡竟然呈現出“抗日神劇”?愛國這一神聖的詞彙,竟然能和“賊”組合在一起?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比不上西方文化?對諸多社會現象,汪海林“心中有不平”,這是《愛國者》劇本的由來,也是他許多行為和犀利言論的源頭。

专访《爱国者》编剧汪海林:“爱国贼”一词刺激了我(1548期)

編劇汪海林

汪海林將自己對家國情懷的理解、對哲學的思考、對敘事結構的探索傾注到《愛國者》劇作之中。可惜這部劇時運不濟,歷經5年坎坷,劇組三次建組、三次解散,最終才找到自己的歸宿,祭出一部震撼人心的史詩鉅作。6月9日,由龔朝暉執導,汪海林編劇,張魯一、佟麗婭領銜主演的熱血傳奇鉅製《愛國者》在江蘇衛視和愛奇藝等平臺開播,觀眾追劇熱情高漲,有人動情發文:“那個年代有很多我們想不到的慘痛與感動,我們能做的只是致以深深的崇敬”。近日,編劇幫(bianjubang)對汪海林進行了專訪。

被“愛國賊”和公知激怒

“知識分子應該出來表態”

林海雪原上,張魯一與佟麗婭有一段詩歌一樣動情的對話:“我寫過詩,我年輕的時候,寫的都是無病呻吟。可是我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她,祖國。她就是我的愛人,她那麼美,我不許看到有人欺負她,我不許看到有人對她有一點點的不敬,我就是要捍衛她,我沒有任何的勉強……我們終將成為泥土,只有她才是永恆……”富有浪漫色彩的家國情懷噴薄而出,感染力極強。

专访《爱国者》编剧汪海林:“爱国贼”一词刺激了我(1548期)

這一段悲壯、抒情的對白,被剪入黑白質感的片花,開播發佈會上,張魯一看得熱淚盈眶。彈幕上也有許多觀眾為之動容,“看個片花竟然看哭了”。汪海林說,這是開拍之後,針對這部作品的主題,他專門寫的一場戲。

“我單把這場戲寫出來,問導演能不能單拍出來,它跟劇情沒有直接關係,放哪兒都可以。”

創作這部戲的緣起,是2013年,該劇發起人王學文發了一條微博,展示了英雄楊靖宇蕭條的故居,這觸動了汪海林。他覺得,

英雄最大的敵人是遺忘,我們不應該遺忘。有關東北抗聯的歷史,汪海林平時有所積累,“編劇本身就對歷史、人文這些東西感興趣。”他和王學文見面,並決定以抗聯英雄們為原型創作一部群戲。為此,他走訪了許多地方,查閱了大量史料,深入瞭解了馮仲雲、周保中、李兆麟、李紅光等多人的事蹟,集合眾多英雄形象創作這部大戲。

創作過程中,有一個網絡詞語刺激到了汪海林,這個詞叫“愛國賊”。“我覺得這個詞特別操蛋,愛國這個詞是神聖的,神聖是什麼?就像父母一樣,你不能拿它開玩笑,不能顛覆它、玷汙它,跟它有關的一切信息都應該是聖潔的。不管你對社會有什麼看法,個人有什麼情緒,你不能拿那這個詞來做這樣的貶損。我覺得特別不公平,首先遺忘就不公平。”汪海林至今說起來還有些激憤。

我要正面寫一個愛國者的故事,王學文說那就直接叫愛國者,我覺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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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社會里的一些現狀,被汪海林融入到了創作中,“我寫的一些戲可能被剪掉了,劇裡有一個教授,李光復老師演的,他有很多現代人的觀點。他說,你們抵抗會帶來更多的屠殺,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他覺得中國的主要問題是現代化的問題,是現代文明的問題,抵抗只會拖慢文明的進程。這和現在很多人的觀點是一樣的。”

他關心中國的文明進程,這個思考本身也是對的,但是,對於民族立場,他是鬆懈的,他覺得不重要。

這個戲講了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就是民族立場問題,民族立場一定不能松,我們的作品也要一再地提醒觀眾,強化這個意識。”

“所以我就把這個教授放到很重要的一個對立面上。他既然持這樣的觀點,日本人就開始注意他、拉攏他,他開始拒絕,後來無奈之下只好跟日本人合作,後來慢慢就變成漢奸了。他最終的結局是,日本人覺得731缺高智商的實驗品,就把他弄到那兒去了。(笑)我個人也很想把一些’公知’拿去實驗解剖一下,看看他們到底咋回事。”

有人問汪海林,戲裡有些臺詞和某些大V的言論相近,能不能刪了?汪海林說我就是針對他們的,”包括愛國賊這些詞,也是這些年才有的,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惡劣的詞,它是多元化思潮下產生的詞,我覺得作為一個知識分子要出來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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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特別慫的人寫什麼抗戰劇?”

抗戰這樣的苦難,在我們的文藝作品裡,呈現出來的是“抗日神劇”?說起這些,汪海林有些不平。

年少時,汪海林就對很多事情“不服氣”。“人活一口氣,我特別討厭磨磨嘰嘰、瞻前顧後地權衡,在大義面前沒有什麼可權衡、可商量的,國與國之間是這樣,人與人之間也是這樣。我有底線,有些東西不能觸犯,觸犯了我就跟你拼了就是這樣的一股勁兒。

他的作品裡始終貫穿這樣一股勁兒。“我的主人公最後不是惶惶不可終日地逃亡,他的犧牲來自於進攻。別人都往蘇聯跑,我反過來往敵人的首都殺,去長春,那時候叫新京,說我要去溥儀的皇宮裡轉一轉。這也是我跟張魯一能夠契合的地方,他說如果註定要死亡,我要死在進攻的路上。我一直希望寫這樣的一股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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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編劇也寫這種題材,我覺得他生活中就是一個特別慫的人,他寫這個幹嗎?他寫的主人公都是在那兒盤算勝負,要打誰、有多少彈藥、力量對比……打仗就跟打架一樣,你還老盤算,盤算啥?我原來在學校跟李亞鵬他們打架,那邊來四個,我是一個人,我想了一下,反正肯定要打,我肯定要捱揍,我不如先進攻!最後他們覺得我好像不太正常……(笑),要不然人家四個人一來,你就慫了?這是一輩子的評價,一個民族也是這樣的。”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汪海林有這種豪情和血性,“其實不光這個戲,別的戲也是,甚至時裝戲也一樣,主人公要有他的精神氣質,不要老是認慫,低於一般人的認知水平。

就文學創作來講,這些年我們一直在講走向世界,但是我們對世界的理解正確嗎?汪海林質問,“世界就是西方嗎?非洲不是世界嗎?拉美不是世界嗎?事實上南美洲、非洲、拉丁美洲、亞洲才是世界的大多數。而且在走向世界的過程中,有沒有中國立場?有沒有中國表達?我覺得我們有些影視人這方面認知不夠,或者說他思想裡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一直在想西方人可能會怎麼想、這個是否具有所謂的普世價值的。你要先想好自己的價值,你的價值表達在哪兒。現在似乎有一種假定,認為我們自己的價值觀是落後的,我特別反對這種看法,我們的價值觀一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我們有啥落後的?修己以安人,講大道、大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些價值觀落後嗎?”

汪海林說, “我們對世界的認識、為人處世的哲學都是世界上最先進的!

比如我們的文化中,強者不能欺辱弱者。美國不是這樣的價值觀,你比我弱,我欺負你是正常的,你要是比我強,你欺負我,我也認,這是美國人的哲學。”

說到文化自信,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找到文化中優秀的那部分了嗎?我們在文化上整體就是自卑的,“當下的電視劇裡,子女為了贍養父母爭來爭去,看到這些就很痛心。我們傳統文化裡的價值觀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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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楊靖宇真實的結局特別震撼,日本討伐隊幾千人追他,要不是鞋壞了的話,日本人還抓不到他。楊靖宇犧牲後日軍還專門開了一個研討會。戲裡,那個日本人殺死男主角的時候也就殺死了自己,日本投降後他剖腹自殺。後來我一想,剖腹自殺在日本武士精神裡是自我圓滿,我不能讓他圓滿。我讓導演做了一個開槍的畫外音。跟其他的戲比,這一部裡我想有更多的情懷錶達、文學表達。

國產劇多是“看圖說話”

嘗試探討深刻的哲學命題

創作中,汪海林還有更為深刻地探索,“裡面有一個叛徒,出賣了一個機密,他不知道這個機密是什麼,實際上他出賣的是救自己的唯一路徑,這就進入了哲學命題裡。他死之前才知道,那麼多人犧牲生命來救他,而他出賣了自己唯一生還的機會,他陷入了悖論裡。”這部劇中有很多這樣的設計,男主角去找一個傳說中的人,找著找著發現自己成為了那個傳說,也可以說是一個人尋找自我的過程。

電視劇不要僅停留在通俗的編故事的層面上”,汪海林透露自己是存在主義者,戲裡有很多關於存在主義的探討。薩特有一句話說“存在先於本質”,“一個人最終成為英雄還是成為懦夫,那是自己選擇的。我們的主人公可以活下去,但他最後選擇去死,選擇成為象徵,他進入了獻身的狂喜當中,實現了人格的自滿自足

。”汪海林說,“創作這部戲,是希望它在哲學上、文學上都能往前走一點,有進一步地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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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劇情,在敘事結構上汪海林也希望有所創新,“我在寫劇本的過程中希望儘量有所突破。其實導演第一版剪出來我挺喜歡的,在視聽語言更超前、更激進,後來擔心市場接受不了,改回去了。現在電視劇都是看圖說話,我特別希望電視劇的視聽語言、敘事結構能夠有所突破。導演龔朝暉想法挺多的,他還沒有完全施展開。”

這些年的創作為什麼個性化色彩不夠呢?汪海林認為,“是各方面的壓力太大,很難容忍創新,想法都容易被扼殺。只有有想法的導演擁有更多的話語權、決定權,創新才會越來越多,空間就會越來越大。”

從來不對資方說“不”

贊丫丫大氣 張魯一珍貴

劇中有許多詩一樣飽蘸感情的臺詞,這曾讓張魯一疑惑,他說讀第一遍時感覺“說不出口”。汪海林告訴他,我們是在寫一個一個的詠歎調,是歌劇式的寫法。張魯一讀第二遍時,覺得可以說了。讀完三遍後,他說“我發現必須要這麼說,不這樣說就不是這個人物,不是這個戲!

专访《爱国者》编剧汪海林:“爱国贼”一词刺激了我(1548期)

好臺詞,也需要懂它的好演員來領悟和呈現。“每部戲有它的命,《愛國者》劇本磕磕絆絆,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人”,汪海林說,“前幾年市場太糟糕,這個題材不受歡迎,平臺不買,荒山野嶺拍戲太辛苦了,一些一線藝人不願意拍。”

對張魯一和佟麗婭,汪海林十分讚賞,他說,“目前已經很少遇到張魯一這樣的演員了,不浮躁不驕矜。我們一次次長談宋煙橋這個人物。劇本是一場精神領域的自我表白,偉大的演員讓個人表白成為史詩。”對於張魯一的表演,汪海林稱之為“遙遠而憂傷”,“他塑造出來的人物讓你有敬畏感。”

佟麗婭的演技讓汪海林感到驚豔,“她情感戲特別強,在新生代小花旦中,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生的好演員,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感謝她賦予了角色靈魂。”而汪海林更欣賞丫丫的真性情和大格局,“不讓鬚眉,平生肝膽。

专访《爱国者》编剧汪海林:“爱国贼”一词刺激了我(1548期)

拍戲過程中,汪海林和合作者們相互信賴相互欣賞,他也因多位朋友參與制作經常赴劇組探班,但他表示“從不干預其他人的工作”。這些年,他以言論犀利著稱,讓人有一些誤解,“他們覺得我說話挺損的,脾氣也不太好,但接觸我以後,都覺得我特別有合作精神,很尊重他們的想法,特別尊重資方的要求。

劇組三次解散,每次成立新組,劇本都需根據投資配比、演員情況、拍攝風格進行調整,“這個比較折磨人,但我每次都配合他們”,汪海林說,“因為我是一個職業編劇,要有職業精神。入行這麼多年,不管項目多困難,我從來沒說過不字,沒說過我不幹了或者我退出。這種創作人是有的,有的人還不止一次。我和搭檔閻剛達成共識,任何情況下我們不說不,除非投資人不拍了,這是一個創作人的職業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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