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敘利亞危機加劇 土耳其要求北約支持 俄國戰艦開赴東地中海


敘利亞危機加劇 土耳其要求北約支持 俄國戰艦開赴東地中海

跨境進攻敘利亞北部地區的土耳其軍隊

因敘利亞內戰引爆的地緣危機,在2月27日掀開了“全面衝突”的新一篇章—以緩衝難民潮之名進入敘北的土耳其軍隊,週四在敘國西北部伊德利卜省的邊境地帶,遭到敘利亞政府軍猛烈空襲。目前土軍陣亡總數,已知33死、32傷;但相關數字仍在不斷上攀,前線消息更透露陣亡土軍“可能超過50死”。

伊德利卜省是敘利亞反對派勢力和叛軍在長達9年敘利亞衝突中的最後據點。巴沙爾·阿薩德的政府軍在俄國空中火力和伊朗支持的民兵武裝支援下,自去年12月起對當地加強攻勢,試圖予以收復,至今已造成近100萬平民流離失所。

支持敘利亞反對派的安卡拉,與阿薩德政權的主要國際盟友莫斯科於2018年9月達成協議,在伊德利卜省建立非軍事區。但是後來雙方都指控對方未遵守協議。自大馬士革展開大規模攻勢後,各方曾經達成的多紙停火協議都形同具文。

27日至少33名土軍士兵命喪敘軍空襲,是自安卡拉揮軍敘利亞以來,部隊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日。知悉土軍慘遭重創後,土耳其社會也進入了舉國悲痛的國殤狀態;總統雷傑普·埃爾多安更連夜緊急召開了國家安全會議,除了直接要求北約(NATO)馳援,更威脅歐盟必須正面表態,否則未來72小時土耳其將“邊境全開”,“讓歐洲各國自己面對這困於戰線中的500萬敘利亞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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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伊德利卜省發動攻勢的敘利亞政府軍

27日的攻擊是敘軍近期對土軍一系列攻勢其中之一,安卡拉矢言,對如此攻擊行動不會坐視。包括逃避戰亂而從其他城鎮流落到當地的難民在內,當前約有400萬人住在伊德利卜省緩衝區內。自從敘利亞內戰於2011年爆發以來,土耳其已經接納約370萬敘國難民,成為全球接納最多難民的國家。

28日,埃爾多安還分別與美俄總統通話討論敘北戰事。美國總統特朗普“對於27日造成土耳其人員在敘利亞陣亡的攻擊表達哀悼和譴責”,並再次確認對於土耳其致力緩和敘利亞西北部情勢、避免人道災難表達支持。

俄羅斯和土耳其因敘利亞情勢關係緊張。克里姆林宮28日指出,俄國總統普京和土國總統埃爾多安可能下週在莫斯科面會。克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說:“此刻我們正尋求最高層於下週3月5日或6日舉行會談的可能性。”而土俄總統也於當天進行電話會商,盼管控危機。

土耳其軍隊27日遭遇空襲重創的地點,位於敘利亞北部、伊德利卜省中區的古城遺址陣—巴拉(al-Bara)一帶。該地區從前曾是古敘利亞人與羅馬人的歷史古鎮,到了現代則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認證的世界文化遺產。但在敘利亞內戰中,該地卻被包夾在各方火線中間,其西部是土耳其的哈塔伊省邊境,北部是敘利亞叛軍盤踞的伊德利卜省,南方則有內戰激戰地的哈馬省及敘總統阿薩德與俄國遠征軍軍進駐的拉塔基亞省大本營。

根據土耳其哈塔伊省省長的說法,土耳其在敘北的部隊,是遭遇“敘利亞政府軍空襲轟炸”。但由於軍情敏感加上局勢混亂,第一時間安卡拉當局並無法掌握死傷數據,陣亡部隊的通報也從一開始的9人,一路修正上攀至15人、22人、29人—直到28日清晨為止,土國媒體通報的土軍死傷,已知“至少”33死、32傷;但部分前線的目擊消息卻宣稱“土軍超過50死”,甚至有更多傷亡的說法。

單日33死的陣亡數據,不僅是敘利亞內戰9年以來,土耳其作為“鄰國”的“最大單日死傷”;而且光是在2020年2月,土軍在敘北的陣亡總數,就已高達53死—慘烈的數據對埃爾多安政府造成極大壓力,每況愈下的戰略局勢,也昭顯安卡拉正陷入了“越戰式”的戰爭陷阱。

土耳其之所以執意要多次跨境進攻敘利亞,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以自家邊境為界,肅清一條朝敘利亞內陸縱深的“安全緩衝區”。這一方面是為了阻擋土耳其本土被敘利亞戰火波及;另一方面也意圖安置蜂擁北上、總數可能逼近500萬的“敘利亞難民潮”(土國境內360萬,剩餘百萬則在敘北邊境),安撫隨時要崩潰的經濟與人道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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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領伊德利卜省的敘利亞叛軍

然而對敘利亞總統阿薩德而言,土耳其的“敘北侵攻”實際上就是介入敘利亞內戰、侵犯大馬士革的國家主權,並指控安卡拉當局“長期資助叛軍、恐怖分子,惡意阻止敘利亞人結束內戰、統一國家的悲願。”因此當2019年12月,敘利亞政府軍集結重兵,朝反抗軍的最後大本營—易德利卜省展開總攻攻後,土敘兩軍也才在“不宣而戰”的狀態下,持續在敘北各地正面交火。

雖然敘利亞政府強調,於國際層面上,土耳其完全沒有資格插手“敘利亞人的戰爭”;但土耳其卻直接與敘利亞政府的背後大靠山—俄羅斯總統普京談判,並透過克宮作為“中間人”,於2018年簽署《索契協議》,認可了土軍在敘北伊德利卜省的“越境緩衝區邊界”。但在眼前的伊德利卜總攻勢中,無論是敘利亞政府軍還是助陣的俄軍都一路北上猛攻,毫不理會當初與土耳其人的緩衝默契。因此在“誰是毀約侵略者”的定義上,交戰的雙方也都各執一詞。

巴拉空襲事件後,土耳其軍隊隨即從本土發動空中反擊。像是在土耳其東境的迪亞巴克市,徹夜都能聽見F-16戰鬥機群的呼嘯而過;伊德利卜前線亦是炮火隆隆,既是要掩護死傷土軍後送,也是要報復敘政府軍,“以血還血給陣亡戰友們復仇!”

與此同時,埃爾多安也即刻在總統府深夜召開緊急國家安全會議,除了要求國防部進一步動員土軍戰鬥部隊“應變敘北”外;一向對外強硬的外交部長梅夫呂特·恰武什奧盧也奉命向俄羅斯、歐盟、北約以及美國提出“通牒交涉”。

根據安卡拉的說法,土國軍方已直接致電北約秘書長廷斯·斯托爾滕貝格,相關內容可能包括北約的軍事表態,甚至訴諸《北約憲章第五條》的互相保障機制,“要求北約軍事保護土耳其!”;除此之外,恰武什奧盧更主張要對歐盟國家下達最後通牒,“如果歐洲國家不能支持土耳其,那麼我們應該全面開啟邊境閘道——讓500萬敘利亞難民直奔歐洲!”

在過去,土耳其曾多次以“難民籌碼”威脅歐洲,但本回的狀況卻可能比過往都還要來得迫切真實。因為原本土耳其就以2月29日為“停戰期限”,要求敘利亞政府軍、俄軍,停止敘北攻勢——但施壓過程中,歐盟與北約各大“盟國”卻都袖手旁觀、對於敘北百萬難民的人道危機毫無作為,因此怨懟到達極限的土耳其才會考慮“暫時開放對歐邊境讓難民入歐”,好清楚而直接地警告歐洲“土耳其真的已經受夠了。”

土耳其是否真的會下令“大開邊境”,將在未來72小時內做出判斷—因為土耳其要求的北約緊急會議在2月28召開,最後通牒已經透過地下管道發出...…但土耳其會不會真的公開翻臉?這還得視北約各國的態度,是否足夠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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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於敘北庫爾德人區的美軍

此外,土耳其總統顧問易卜拉欣·卡林也在27日連夜致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通報土軍遇襲,敘北情勢大壞;更催促催促華盛頓向土安卡拉緊急提供防空系統“愛國者”導彈,甚至是協助土耳其對敘北頒佈實質“禁航區”命令。

但為何武器裝備、軍隊質量都佔據絕對優勢的土耳其,會在敘北被打得灰頭土臉?又為何不直接殺入敘利亞本土,憑優勢兵力與敘利亞政府部隊“全面開戰”?其中關鍵而敏感的要素,即是“俄軍”在敘利亞的助陣存在。

事實上,在阿薩德政府軍發動伊德利卜總攻勢期間,莫斯科不斷敷衍、拖延土耳其的停戰談判;駐敘的俄軍部隊,更是持續協同阿薩德政府軍“朝土軍開火”。行動過程中,俄軍的空襲不僅“直接殺死了多名土耳其軍人”,更多次嚇阻土國空軍對於敘軍的反擊。

但在官方的說法中,俄軍總是強調自己是在“反恐打反抗軍”;擔心與俄國撕破臉、不確定戰略與外交風向的土耳其,只好摸摸鼻子,將打人的責任推給了敘利亞政府軍。

這種“不宣而戰”的荒謬狀態,也讓敘北戰情陷入了誇張複雜的戰爭迷霧—敘俄聯軍不斷正面猛轟;而捱打的土耳其卻不願與俄軍“公開對抗”,只能針對敘利亞政府軍報復;但這種避重就輕的做法,卻無法止血前線土軍持續捱打的戰損,惡性循環的戰事反讓土耳其陷入進退失據的“崩潰迷局”。

土耳其對於俄軍的投鼠忌器,主要來自三個方面:(1)除非全面開戰、入侵敘利亞,否則目前只有俄羅斯能透過外交手段,遏止敘北戰火;(2)土耳其與歐盟、美國與其他北約盟邦嚴重交惡,特別在S-400防空導彈採購案、土耳其攻擊敘利亞庫德族部隊後,土耳其一度考慮退出北約;(3)如果真要反擊俄軍,西方盟國會否支持土耳其?全面侵攻敘利亞,是否沒辦法收尾成為“無限戰爭”?以上諸多疑問,讓正身陷經濟危機中的土耳其,都沒有足夠的戰略信心。

“我們還在評估狀況...…但希望土耳其能及時醒悟,好好看清誰才是可靠的戰略盟友?”在接到土耳其的增援請求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奧布萊恩也亦有所指的表示。而美軍還不確定手中有沒有足夠的“愛國者”導彈部隊能增援土耳其。就算增援的話,操作的部隊也還是美軍,但美軍現在並沒有軍令,可授權向敘利亞及俄軍戰機發射導彈。各種狀況,看起來迫使安卡拉不得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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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署於塞浦路斯的法國“戴高樂”號航母上的“陣風”艦載機

土耳其雖然還打算向北約方面施壓增援,但在關鍵《北約第五條》協議中,互保範圍並不直接包含“盟國的境外地區或海外行動”,因此北約幾乎不可能協同土耳其打擊敘利亞。

法國的“戴高樂”號航空母艦戰鬥群,正在塞浦路斯停泊、隨時可以參與敘北任務。但以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為首的北約主流國家,卻不太願意正面回應土耳其的敘北冒險。這其中固然有“不願插手渾水”的看戲心態,但更主要的是擔心網開前例,會把北約拖入分裂與庫爾德陷阱,“如果北約今天出手幫土耳其打阿薩德,那是否明天還得攻擊敘利亞庫爾德人?”

白宮則透露,美軍固然是支持土耳其看清戰略現實,甚至也歡迎土軍打擊阿薩德的部隊;但華盛頓暫時並沒有迫切且明確的戰略立場,去幹涉土耳其、敘利亞與俄羅斯的複雜鬥爭,“唯一可行解方...…除非是土耳其自行中斷與俄羅斯的S-400軍購合作,美土後續才有得談。”

但在敏感時刻中斷S-400合作,於戰略意義上也與俄國翻臉相去無幾。裡外不是人的土耳其,也因而陷入了極大的戰略矛盾中。鑑此,“大開歐洲之門,放500萬難民入境”才會再度成為土耳其施壓歐盟插手幫忙的殺手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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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於敘利亞赫邁米姆空軍基地的俄國軍機

作為對莫斯科和安卡拉緊張情勢升高的響應,28日,兩艘配備巡航導彈的俄國軍艦據報正開赴東地中海敘利亞海域。同時,為預防多年前歐洲難民危機隱然再現,毗鄰土耳其的希臘和保加利亞也都加強了邊境安全。

俄羅斯海軍黑海艦隊指出,已派遣兩艘配備“口徑”巡航導彈的軍艦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進入地中海,將開赴敘利亞外海。

28日,埃爾多安告訴普京,土軍遭到攻擊一事讓安卡拉對於伊德利卜省和迫在眉睫人道危機的立場“更加果決”。

但俄羅斯國防部稱,27日攻擊發生時,土軍“出現在恐怖分子的戰鬥編隊中”,且據土方提供的情資,當地不應該有土軍。儘管土軍和俄軍經常互通聲息,安卡拉卻沒有事先通知莫斯科當地有土軍。

不過,土耳其國防部長鬍魯西·阿卡爾稍後否認俄方說法。他聲稱,土軍是在俄方已經掌握土軍位置的情況下遇襲,而且土軍遭到攻擊時,附近沒有反敘利亞政府武裝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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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敘利亞發起攻擊的土耳其F-16戰機

隨著土、俄緊張情勢驟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在28日緊急集會後,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呼籲俄羅斯和敘利亞在伊德利卜省停止無差別攻擊,並且強調盟國大使會商後,NATO與土耳其團結一致。

土耳其外交部稍早在聲明中警告,伊德利卜省情勢已經導致境內的移民和尋求庇護者開始往西部邊境前進,“如果情勢惡化,風險將會進一步升高”。保加利亞國防部長克拉西米爾·卡拉卡扎諾夫指出,準備對毗鄰土耳其的邊境部署1000名士兵,以防止移民入境。他在臉書貼文說,保加利亞“會採取必要措施保護邊境”。

希臘總理基里亞科斯·米佐塔基斯則表示,“為數眾多”難民和移民正在希、土邊境集結,企圖非法入境。他在推文中誓言,雅典不會允許難民和移民非法進入國境,“我們正在加強邊境安全”。

希臘是2015、2016年數十萬難民取道土耳其進入歐洲的主要門戶。直到安卡拉與歐盟於2016年達成難民協議,那一波難民潮才獲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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