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從爆發到逐漸控制,人們經歷了一個多月的居家隔離,現在又步入了“蠢蠢欲動”的階段,等待生活的全面復甦。
在這“度日如年”的一個月裡,我們經歷了焦慮、煩躁、恐慌等一系列情緒變化,最後隨疫著疫情的穩定,漸漸歸於平靜。
新冠疫情對大眾心理的影響有哪些? 疫情之下,人們的心理、行為變化是否會遵循一定規律?我們能從這次疫情中學到什麼,避免“好了傷疤忘了疼”?
最近,壹點靈統計、分析了《疫情相關行為風險自查》回收的15793份報告,以及接受公益心理援助的1275位來訪者的信息,結合文獻研究、專業人士採訪等方式,推出了這份《新冠疫情之下大眾心理及行為的洞察報告》。
這份報告將涵蓋以下內容
Q:疫情之下,大眾的心理、行為存在哪些風險?
Q:面對疫情,不同群體的反應有什麼差異?
Q:在本次公益援助中,來訪者畫像是怎樣的?
Q:有多少人是第一次尋求心理幫助?
Q:對諮詢師而言,這次心理援助和普通的心理諮詢區別在哪?
Q:我們能從本次公益援助中獲得哪些啟示?
疫情之下,大眾的心理、行為存在哪些風險?
1. 68%的人心理狀況良好
在回收的15793份報告中,心理與行為風險的平均分為55.79(滿分120分),處於一般風險等級。整體上,大眾的心理健康與行為風險情況良好。
其中,大部分人的心理與行為存在一般風險,佔總人數的68.30%;27.41%的人處於較大風險的狀態中;有68人,當前的心理健康與行為狀況處於高風險等級,佔總人數的0.43%。
2. 恐慌(恐懼)反應最強烈
普通大眾的恐慌(恐懼)反應最強烈,主要表現為:害怕疫情得不到控制,對人流量大的地方感到恐懼不安等。焦慮的表現反而較低,均分在8.75以下,屬於輕微水平。
焦慮和恐懼不同之處在於,焦慮是“趨”於行動,恐懼是“避”開危險。在疫情的背景下,焦慮是急於做什麼來應對疫情,而恐懼是對不確定的病毒避之不及。
疫情爆發以來,封城、居家隔離等政策的發佈及實施,大眾能做的就是不要出門,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焦慮情緒。
但是,看到疫情的確診和疑似人數大幅度攀升,感受到病毒的威脅是確切存在的,生本能讓我們不可避免地感到懼怕。
3. 敏銳讓女性更容易陷入恐慌
這次疫情中,相較男性而言,女性的心理健康和行為風險更高。
統計分析結果顯示,男性和女性在恐慌、疑病、焦慮、日常習慣四個維度上都存在顯著差異,且女性均分高於男性。
在面對不確定因素時,女性的焦慮往往要高於男性。這可能是因為,相比男性,女性的直覺更敏銳、對情緒更敏感,也更加警覺。
這些特點讓女性在生活中靈活、感性,但同時也可能讓女性在身心健康上面臨更大的挑戰。
4. 95後最慌,70後最穩
微博上的一個段子,“疫情中最怕死的,是平時嚷嚷著 ‘生無可戀 ’的年輕人”。
的確,20-30歲的年輕人(即90後、95後)是心理行為風險最高的群體。
90後和95後表現出易疑病、易恐慌(恐懼)、易焦慮的特點。
我國的青年,自我同一性延緩償付期普遍較長,90年代群體仍在對自我的探索階段,又承受著追求夢想和經濟壓力的雙重挑戰,情緒處於比較壓抑的狀態。
“喪”是他們對生活的無力感,而“慌”是他們對危險的高度警惕。
疫情之下,他們作為從各種渠道獲取信息最多的群體,承擔著在疫情爆發期提醒家人帶好口罩、不要出門,疫情穩定期呼籲大眾切勿掉以輕心的責任。
70後是情緒上是最“穩”得住的,恐慌、疑病、焦慮的得分均為各年齡層最低。
不過,他們的行為風險卻偏高,尤其是存在明顯的僥倖心理。僥倖心理其實是一種樂觀偏差,即認為消極事件更不易發生在自己身上。
03年非典時期,易感人群是青壯年,首當其衝便是70後們。也許因為經歷過非典,他們對疫情的看法更加“樂觀”,但如果因此輕視了新冠肺炎是十分危險的。
值得關注的是,95後在“僥倖心理”的表現讓人大跌眼鏡,其風險水平僅次於70後,且與90後的良好表現反差鮮明。要論“不心存僥倖”,85後才是做的最好的!
再來看看60後們,這一群體僅在疑病維度得分較高,這可能因為隨著年齡增長,他們的軀體症狀較多,也更容易擔心自己的不適是感染所致。
在日常行為習慣上,60後是安全指數最高的。可見,一旦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爸爸媽媽”們的防護工作做得非常優秀!
5. 商人很慌很焦慮
在不同的職業人群中,商人群體的風險指數偏高,高達83.33%的人處於較大風險水平。
(注:提供職業信息的樣本量不足,須謹慎推斷總體,但是從結果中我們仍能得到一些啟發。)
相比於其他職業群體,商人的恐慌、焦慮和疑病反應都更加強烈。
在這次公益心理援助中,就有這樣一位來訪者。他是中小型企業的老闆,面對疫情,他除了擔心自己和家人的身體,還對員工的狀況、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倍感擔憂。
一方面,他擔心員工是否會被感染,員工之間是否存在相互感染的可能。另一方面,公司復工問題也讓他一籌莫展,企業員工多數來自外地,返程的時間安排和未來工資的結算沒有定論,辦公場所的租賃是否受影響也不得而知(當時政府尚未出臺相關政策)。
6. 同城異地戀,更加焦慮
戀愛中群體在恐慌(恐懼)和焦慮的得分都是最高的;
而在行為風險的維度上,已婚群體佔據了三個“最高”,他們是最“不拘小節”的!
這可能是因為在居家隔離期間,
夫妻二人可以相互扶持;單身一族沒有牽掛(單身dog:有被冒犯到!);
而戀愛中的人,更可能因為疫情的隔離分居兩處,“異地戀”加劇了他們的恐慌和焦慮反應。
壹點靈公益援助中,來訪者畫像是怎樣的?
截止2月26日,壹點靈已累計為21283人次提供心理援助服務,累計服務時長11163小時,參與公益援助的心理諮詢師 805人。本次報告以其中1275份數據完整的來訪信息為樣本。
1. 來訪者多為90後
這份樣本數據中,來訪者較年輕化,平均年齡僅27歲,90後是來訪最多的年齡層,佔總人數的33.86%,其次是00後和80後,各佔21.87%和19.48%。
其中,女性來訪者佔多數,有734人,男性來訪者441人,100位來訪者未透露性別。
來訪者中超過一半人是已婚狀態,31.25%為單身,7.41%正處於甜甜的戀愛中。
這些來訪者來自全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其中有12.78%來自湖北省,8.16%來自廣東省,7.14%來自河南省。
這份來訪者的樣本中,7.98%為一線工作者(醫護人員、防疫民警),18.1%為確診或疑似的被隔離人群,74%是因疫情恐慌的大眾。
這次心理援助中,來訪者的主訴排名前三的是情緒壓力、個人成長和婚姻家庭,情緒壓力佔56.31%。
面對疫情的壓力,情緒爆發和崩潰是主要的諮詢主訴,另外,長期的居家隔離讓人有更多時間反思自己,但也讓許多家庭問題漸漸顯露,以致摩擦不斷。
2. 九成以上來訪初次體驗心理諮詢
這份樣本中,有90.51%的來訪者是首次接受心理諮詢。7.84%的來訪者曾尋求多次幫助,92.16%的來訪者只接受了1次心理援助服務。
針對這個情況,心理學教授、壹點靈副總裁朱浩亮解釋道,本次公益心理援助中,來訪者大部分是平時心理健康水平良好的人。
“他們樂於接受新事物,願意主動尋求幫助,但不太瞭解心理學或者心理諮詢。此次疫情引發了他們的應激反應,一時間沒辦法有效地調節”,朱老師解釋道,“但在諮詢師的情緒疏導、認知調節、行為建議之後,他們能夠比較快地恢復到正常水平。”
“而那些對心理學感興趣或者接受過心理服務的人群,他們是有一定耐挫力的,或者說是‘心理免疫力’,對於動盪事件有更強的耐受性。”
“大眾對於心理諮詢的接納程度一直在逐步提升”,朱老師說道,“從權威機構對心理健康的關注,到壹點靈數據增長,都能得出這個結論。排斥心理諮詢的人不多,大多數是處於不瞭解、不知道科學的心理諮詢是什麼的狀態。本次疫情之後,來訪者的口碑,加上媒體的宣傳報道,大眾對心理諮詢的印象應該會大有改觀。”
3. 六成以上來訪選擇電話諮詢
面對面諮詢(簡稱面詢)是心理諮詢的傳統形式,面詢更容易建立信任的諮訪關係,諮詢師對心理技術的使用也更得心應手。
但根據這次疫情的性質,心理援助以遠程的形式展開,其中67.41%的諮詢通過電話方式進行,28.06%是文字形式,2.92%是視頻的形式。
與面詢相比,線上諮詢具有即時性好、形式多的特點,來訪者會有更多選擇,也更有可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諮詢師。
朱老師進一步解釋道,“多數來訪者會在最初選擇電話諮詢的方式,而在和諮詢師建立一定信任之後,改為視頻諮詢。在本次心理援助中,來訪者會有隱私方面的擔憂,出於自我保護,不傾向於選擇視頻諮詢。”
4. 來訪者階段性分佈
隨著疫情的整個發展過程,大眾的心理變化似乎也遵循著某種規律。心理學教授、本次公益心理諮詢的督導朱浩亮給出了一些見解。
“從本次抗疫公益心理援助的來訪者也能窺見一二,來訪者分佈是階段性的。”
正月初十前的來訪者以被隔離對象為主,他們的心理特徵是:憤怒、無奈,伴著自責、懊悔——“為什麼我會去疫區/接觸疫區人?”同時他們的疑病表現嚴重,會極度關注自身的軀體症狀,是否有病症出現。
正月初十到二十這個時期,來訪多為受疫情影響的大眾。當時有大量信息在網絡上傳播,他們經過多日的“禁足”之後,恐慌、煩躁、焦慮等情緒被激發,也會出現過度關注軀體反應、頻繁測量體溫、頻繁喝水等表現。
在正月二十之後,醫護人員、政企公職來訪增多。他們在高負荷工作之後處於生理、精神上的疲憊狀態。為了完成職責和使命,他們犧牲了對家人的陪伴和照顧,對家人的內疚也是他們的困擾之一。
參與壹點靈公益心理援助的諮詢師都是誰?
1. 2194小時
截止2月19日,共有787名諮詢師參與到壹點靈公益心理援助當中,他們中有12.35%來自遼寧省,11.02%來自浙江省,7.44%來自北京市,7.04%來自江蘇省。
心理諮詢師的累計諮詢小時數平均值為1076小時,其中紅色等級諮詢師累計諮詢小時數平均值為2194小時,橙色等級則為2003小時。
這些諮詢師中,碩士及以上學歷的人數為130人,其中不乏北京大學、浙江大學、廈門大學、復旦大學等多所著名院校畢業人才。
2. 本次心理援助難點在哪?
我們採訪了幾位參加這次公益心理援助的心理諮詢師,瞭解到這次新冠疫情的心理援助相較於一般心理諮詢的難點。
心理諮詢師王懌告訴我們,參與抗疫心理援助之後,她的工作量幾乎增加了一倍,每天都諮詢到晚上一兩點才能休息。
王懌說,“疫情期間作為諮詢師,心理壓力也比過去大很多。來訪者本身的焦慮情緒嚴重,並且這種焦慮是不可以等待的,不像平日裡可以讓來訪者嘗試著慢下來,所以會很考驗諮詢師的功底和能力。”
心理諮詢師沈嵐也有同樣的感受,“以往的諮詢,我都不在來訪者的事件當中,但這次我也在事件中,所以自己也會有影響,很難做到情緒中立。”
沈嵐補充道,“在覺察到自身焦慮值比較高的時候,我就不接來訪了,因為害怕自己的焦慮會在無意識中‘傳染’給來訪者,要先確保自己有一個良好的心理狀態。”
從督導的角度看,心理學教授朱浩亮也有一些體會,“對於諮詢師來說,這次心理援助的難點集中在危機干預的經驗不足,諮詢師在面對來訪者時可能會出現怯懦、為難的心態。”
社會上各機構、心理學會也都開展了心理援助相關的培訓工作,朱老師認為,“對諮詢師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採訪的最後,朱老師說道,“疫情結束後,心理人需總結、梳理優化危機干預模式,為未來做準備。心理援助的工作重點也會從大眾心理健康轉移到重點疫區關愛,對受影響嚴重的群體進行重點幫扶。”
寫在最後
這次疫情對所有人的身心健康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戰,即便如此,除了一線“戰士們”,還有很多各行各業的人,在自己的崗位上堅守著一份責任,只求為抗擊疫情貢獻自己的力量。
壹點靈作為專業的心理服務平臺,也盡力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希望用我們的專業和溫暖,撫平疫情帶來的心理創傷。未來,我們還將為此做出更多的努力。
這便是「微光行動」的意義——即使力量微薄,也要竭盡所能。
在暗夜裡匯聚的微光,正在照亮迎接黎明的曙光。
注:由於部分用戶未匹配到人口統計學的信息,存在部分類目樣本量少於總量的情況,本報告的結果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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