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電影《第九區》:異類的科幻外衣,深刻的人性反思

無論是個體、群體還是民族,為了決定其何去何從都需要了解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位置, 即要確定自己在社會生活中的角色, 這正是人類的自我身份認同問題。


《第九區》是一部氣質獨特的科幻電影,青年導演尼爾·布洛姆坎普讓這部外星人電影 “離經叛道”,從內容到形式上都有了很大革新。這部電影不同於傳統科幻片倚重特技為觀眾帶來感官刺激,而是採用仿紀錄片的手法拍攝,大量寫實主義鏡頭讓電影看起來更逼真,沒有任何明星大腕,卻拍的娛樂性與深度兼備。

電影《第九區》:異類的科幻外衣,深刻的人性反思

在傳統的特技科幻片中導演努力消除電影與現實的界限,用最先進的特技、最逼真的場面把觀眾帶入到虛擬世界中。<strong>《第九區》正好與傳統的特技科幻片相反。正如觀眾在看紀錄片的時候多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去對待,《第九區》以受訪者的回憶和電視臺的新聞來強調觀眾與電影之間的界限,讓觀眾在始終能夠超脫於影片之外去感悟其中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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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並不複雜,講述了外星人落難地球並受到種族隔離待遇的故事。 全片有兩大線索 ,即男主角的變形過程和外星人的回家之旅,連結這兩大線索並貫穿始終的敘事核心,便是身份認同,借用“變形”的手法來強化主題,對人類的自我及群體認同作深度思考,並對人性的黑暗進行了有力的批判。

氣質獨特的科幻外衣之下,是深刻的人性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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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群體身份認同以及種族歧視的深度諷刺

影片的背景是一群外星人出於避難的需要流落到了地球上南非的約翰內斯堡。大量的手持拍攝、對相關專家和群眾進行採訪、不斷穿插新聞與監控攝像畫面的拍攝方法營造了強烈的現實感,導演的意圖不言而喻:這雖然是一部科幻片,映射的確實真實的人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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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收容了外星人,將他們隔離在了第九區,影片名由此而來。在第九區公眾設施被分為了人類和外星人兩種,外星人不得進入人類場所,通過這個情節不難看出,導演將背景設定在了南非的深意在此刻便展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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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是世界上實施種族隔離制度時間最長的國家,影片中人類對外星人的隔離制度與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南非當局對有色人種的隔離制度如出一轍,甚至連標語的用詞都一樣; <strong>片中外星人隔離區叫做 “第九區”,而1966 年,南非政府曾建立過一個種族隔離區,名為“第六區”。 影射的含義不言而喻。

人類稱外星人作“大蝦”,這是源自外形上的不認同感而發展出來的蔑稱。 影片中人類對外星人的排斥,與真實世界中的種族歧視,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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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做出如此舉動的,正是曾經遭受過種族歧視的民族。<strong>導演通過如此設定揭露了一個或許有些殘酷的事實:人也許並不反對隔離制度本身,只是反對這種制度被用來隔離自己<strong>。

種族,語言、地域、性別、文化,甚至意識形態間的差異都是人類衝突的源泉,而這些衝突,說到底還是源自於人類對身份認同的渴求以及由此引發的排斥異類的心理。

導演借影片中白人、黑人與外星人三個種族之間的衝突告訴我們,這種極端化的群體心理與人類追求自由與和平的願望相背離,是人類本性中應該摒棄的一面。只有充分認識到各民族的差異與歷史、文化、環境有關,並非本質的必然的差異,以平等的心態加強種族間的交流和相互的深入瞭解,才能使種族平等理念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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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身份認同困境的深刻思考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瑪蒂亞·森所指出:

群體身份認同可以給人自豪感、力量和信心,同時身份認同可以殺人,甚至是肆無忌憚地殺人。 很多情況下,一種強烈的,也是排他性的群體歸屬感往往可造就對其他群體的疏遠與背離。

個體對群體的依賴導致了群體身份認同的產生。片中男主角維庫斯·範德摩爾是負責外星人聚居區拆遷的白人官員。 作為這個強勢種族裡面的精英分子,維庫斯自然屬於社會地位較高的階層。他受命帶領其他工作人員執行強拆任務,在發現一處外星人胚胎聚集地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放火燒燬,並且興奮地對著新聞鏡頭說:“這聽起來就像爆米花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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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外星人之間並無私人恩怨,那麼這種厭惡毫無疑問來自於他作為一個地球人, 尤其是作為一個白人的種族優越感,這種優越感作為認同感在維庫斯身上極端化的體現,將其對異族的排他性發揮到了極致。

命運跟維庫斯開了一個極具戲劇性的玩笑:他不慎被外星人的生化物質噴中,基因和外形都開始

向著外星人的方向變異。此時由於公司處於利益考慮,要對維庫斯進行解剖研究,維庫斯不得不走上逃亡與自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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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世紀初卡夫卡 《變形記》其荒誕的風格中隱含著對社會和人性的深刻批判,成為西方 20 世紀現代文學的經典模板,《第九區》沿襲了 “變形”的母題,“變形”讓威庫斯擁有兩個種族的屬性。

雖然他一直在努力來變回人類,但在變形這個過程中,他其實屬於兩個種族之外的生物。<strong>維庫斯陷入了“人還是外星人”的身份認同困境。雖然進入了一個兩難的困境,但這使得他能夠用一種旁觀者的姿態去審視兩個種族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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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十分抗拒這個身份,甚至出賣克里斯多夫自己開走飛行艙,想找到變回人類的方法。

最後,他選擇了幫助克里斯多夫逃離地球,這表明了他的身份認同已經發生變化,更傾向於認同那些他曾經不屑的外星人了。當他不再糾結屬於哪一邊,而是順應自己的本真良知之時,正是他的人性覺醒。

<strong>當觀眾經歷了厭惡、唾棄、認同進而轉變成同情威庫斯的悲慘遭遇時,內心更傾向於認同那些 “醜惡”的外星人,痛恨人類的卑鄙行徑,從而對人類的生存價值以及自己的身份進行深度思考。這正是新人導演尼爾·布洛姆坎普的用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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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主義”黑暗面的有力批判

片中男主所在的MNU 是一家大型的私人公司,當地政府在貧民窟裡對外星人進行種族隔離,而 MNU 的介入則是要獲取鉅額利益,因為他們同時是世界上最大的軍火製造商,無論外表包裝得多麼漂亮都無法掩蓋其野心。

MNU 的代表人物是威庫斯的岳丈。他在知道了威庫斯擁有外星人的 DNA 後,為了利益不惜犧牲自己女婿的生命———在利益面前,生命、感情、人性不值一提。

逃入 “第九區”之後,威庫斯被外星人克里斯多夫所救,他們決定要到 MNU 總部去把那些飛船燃料搶出來,於是威庫斯就隻身到了那些收集外星人軍火的南非黑幫的巢穴 “買武器”。黑幫首領為了得到外星武器的力量竟然生吃外星人的殘肢,甚至幾乎要生吃威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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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小插曲中,威庫斯同樣看到了人性醜惡的一面: 黑幫首領為了得到外星人的力量同樣不擇手段,象徵著人類的權力慾。MNU 和南非黑幫沒有本質上的區別———MNU 偽善而貪婪,用光輝的形象來掩蓋醜惡的本質; 黑幫同樣貪婪卻毫無掩飾,把自己最醜惡的一面展露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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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片中的外星人代表克里斯多夫則善良得多,他和朋友、兒子潛伏在第九區二十多年,只想提煉出足夠的燃料然後帶領這些族人離開地球。他雖然外表 “醜陋”,但內心善良。目睹威庫斯因為 “變形”而遭遇他本族人的圍追堵截,他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盡力幫助他。威庫斯在這個外星人的身上看到了 “人性”的光輝,而他的同族正在追捕自己這個 “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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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對貪婪的資本主義進行了批判,本質上是對人類慾望的批判。<strong>縱觀全部影片,也許慾望的危害足夠巨大,但是群體身份認同的負面危險更加根深蒂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普世法則下,將人群分為“我們”和“他們”來應對複雜性的方式真的是正確的嗎?

導演沒有對這個宏大的命題做出解答,將更多的思考和想象空間留給了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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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異的男主角

結語

《第九區》開了以仿紀錄片的形式拍攝科幻電影的先河,讓科幻電影擺脫特技的藩籬。正如一些評論所稱, “《第九區》擁有成為經典的潛質”。

威庫斯作為人類而幫助外星人對抗地球的軍隊,這徹底顛覆了以往外星人電影人類對抗外星人的模式。對人類自我認同的質疑,對人類內心的慾望以及對殖民主義、種族隔離的批判使得這部電影具備了以往外星人電影所沒有的思想深度。

這部從形式到主題都十分 “離經叛道”的電影得到奧斯卡評委的青睞,在第 82 屆奧斯卡評選中獲 “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剪輯”以及 “最佳視覺效果”四項提名。能夠得到這樣的認同,也算是對這位年輕導演的最大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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